第五十三章 不打不相识

　　李青山与王扶桑背靠轩窗而坐，自称北冥的老者独坐于对面。

　　老者身材健硕，须发皆白，随意的穿了一件宽松的锦缎白袍，古铜色结实饱满的胸肌若隐若现。

　　“两位小友，请用茶。”老者气定神闲的盘坐在绵软的坐垫上，后仰的身体微微向前靠近茶几，一个通体圆润的紫砂壶凭空飘浮，壶身微微倾斜，一股随着细如银线的茶水流入锥形紫砂茶杯，白气缭绕间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茶香四溢瞬间令人如沐春风，神清目明，心旷神怡。

　　李青山与王扶桑学着白中夏的模样和手像老者微微行礼，接过凭空悬浮在身前一尺的茶杯，一饮而尽。

　　此茶色绿且香郁，味醇而形美。初见，茶叶光扁平直，色翠略黄似糙米色。如喉，滋味甘鲜醇和，香气幽雅清高。汤色碧绿黄莹，叶底细嫩成朵。

　　李青山缓缓放下茶杯，由衷的夸赞了一声：“好茶！”

　　北冥老者笑而不语，抬起白皙枯槁的右手，轻轻一招，一直远远侯着的两名侍女莲步轻移，撤下了茶具，很快又端上几份精致的糕点，皆是芙蓉楼的招牌点心。

　　李青山与王扶桑面色如常，早在芙蓉楼顶正脊上时，李青山便感知到了“北冥”的存在。只是刹那接触，他便压制修为以练气三重初级气息示人，且刻意使气息内敛，显示出气息不稳之象，王扶桑亦是如此。

　　盏茶只见，老者表面和颜悦色，实则有意无意的试探了两人多次，不过在楼中看客看来，真是前辈喜提携后进的美谈佳话。

　　白中夏愣在原地，心中翻江倒海一般，思绪瞬间千变万化，他本有玲珑心窍，不然也得不到这百晓生的称号，他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六楼的两位少年的背影，寸步未离，对自己之前的鲁莽后悔无比，期翼着自己的那点东西还能排上用场。于是将几次上前拉扯他的不识趣的女子甩开，更不去管那众人玩味的眼光。

　　在北冥的劝说下，王扶桑抬手捻了一块红豆糕，轻轻送入口中咀嚼，糕点入口即化细腻无比，甘甜与清香相得益彰。

　　李青山若有若无的扭头余光瞥向楼下的白中夏，他的嘴角泛起一股笑意，此人倒是少有的心思深沉，与那早乙跑出三里之外的白姓青年相比，沉稳了太多。

　　“两位小友似乎有心事？不知老夫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北冥依旧是气定神闲。

　　李青山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开口说道：“还真有，劳烦前辈帮我请一下那位白公子。”李青山微笑着说道。

　　王扶桑则是一直默默吃着糕点，糕点虽是好吃，无聊为甚，她的目光随着一位仙裙飘飘的女子轨迹缓缓移动。

　　北冥坦然一笑，只见他右手微抬，一股真气在白中夏周身悄然汇聚，不少人投来了惊讶的目光，只见他凭空缓缓上升，最终平稳的落在李青山身侧。

　　李青山见状向北冥见礼以示感谢，接着起身向白中夏行礼，颇为过意不去的说道：“白兄，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李青山的身体还未弯下去。白中夏赶忙还礼并用右手轻轻抬起李青山的双手，忙不迭的说道：“哪里，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嘛。”

　　白中夏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言语之中仿佛熟络了几分，并对王扶桑微微颔首，最后有些畏惧的瞟了一眼北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等待差遣。

　　王扶桑露出商业假笑，起身后，也规规矩矩的还了一礼。

　　北冥朗声大笑，打破了一时有些凝重的气氛。

　　“那你们年轻人慢慢聊，老夫也去听听曲儿，于丫头的锦瑟算是一绝，一会儿你们认识认识。”北冥说罢，步履飘忽而去，两名妙龄婢女跟在身后并带上阁楼的镂空双扇门。

　　“白兄，请坐。”三人目送老者离去，李青山立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中夏微笑着，坐在了李青山身侧，瞟了一眼阁楼处与北冥先前的位置，心有余悸。他饮了一口李青山亲手斟的茶，不等两人发问，已是娓娓道来。

　　“十五前，我与无极门的几位师兄弟跟随王朝的商队一路北上，用时五天抵达了若儿贝利大草原三大部落之一的维京族，我们换了些珍贵的玉石与牛羊肉干，当晚便住在毡帐中，次日约摸申时许，帐外的祭祀广场人声鼎沸，我们也就不着急走，远远的站在广场外围凑凑热闹，一开始只是听说什么仙人，圣女之内的，与失望岛的千年魔咒相关，这个咱们稍后再说。当时天色风起云涌，天空中出现巨大的雷电漩涡，隐隐有猩红热的雷云奔腾而过。接着就看到冲天光束直冲云霄，令雷云都为之一震。接着圣女便被绑上十字架准备用以火刑。不过接着场面一阵混乱，我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熊猫，足足有一头成年大象那么大，之后的记忆仿佛中断了一般，依稀记得有阵阵蝉鸣传来，可那时才是四月上旬，草原还是乍暖还寒时候。”

　　白中夏饮了一口茶，目光看向两人，只见王扶桑与李青山瞪大了双眼，双手交叉很是认真的看着他。他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

　　“之后，商队和我们都不一样被驱逐了出来，又去了别的部落，对了，当时天空中响起了一名少女的声音，说草原奉她为女王，若儿贝利更名为青州之类的，当时我们距离广场约摸五六百米，整个天地间都回响起这个声音。甚至到了几百里外的部落，他们也听到了，所以才有了族弟口中的仙人，如今细细想来，实在是耸人听闻，即便是，北冥前辈，也做不到。再后来有人证实，维京王室一日之间分崩离析，真的易主了！”

　　白中夏说完，目光望向轩室顶上悬挂的繁花灯笼，仿佛当日的景象再次浮现眼前。

　　李青山闻言，心中隐隐确信，那人应该就是胡玉儿，不过白中夏所言应该有虚构的成分。

　　“是玉儿，她现在很需要我们！”王扶桑传音给李青山，语气中充满了笃定，而她的脸上则闪过一丝担忧。

　　“哦，白兄这话未免有些玄乎，我想应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哗变吧。”李青山玩味一笑，看起来并未相信白中夏绘声绘色的演说。

　　“李兄，我所言句句属实，皆是发自肺腑，绝育半点虚言。说实话，二位实力深不可测，连隐世多年的北冥前辈都亲自为二位沏茶，我怎敢再妄言啊。那若是两位信得过，我雍州百晓生，愿为两位做向导，再来一次北行！”白中夏闻言一时情绪急切，信誓旦旦的为自己解释，生怕眼前的少年有个什么歹念，皆是自己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弄不好啊还会连累自己的家族。

　　李青山哈哈一笑，大声说道：“自然是信得过白兄的，既如此，翌日咱们就出发前往那个什么大草原吧。仙女风采，难得一见啊。”李青山故意提高了嗓门，为那门外之人听的真切，也让白中夏宽心。

　　白中夏闻言，果然和颜悦色，端起茶杯与两人相视而笑，轻轻汲取入口，此时他才喝出差味儿，这茶，入口回甘。

　　谈话间，楼下的锦瑟声声入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弹奏锦瑟的正是那位王扶桑关注的身穿仙裙的佳人。

　　瑟，本是华阳常见的乐器，而这般演奏功力放在整个华阳王朝都是屈指可数，只怕皇宫高墙内的国手与之相比都相形见绌。

　　瑟的形状似琴，有25根弦，弦的粗细不同。每弦瑟有一柱，按五声音阶定弦。最早的瑟有五十弦，故又称“五十弦”。

　　今夜绝色佳人所用的便是五十弦锦瑟。

　　说话间，众人已不去关注那出彩的两位少年，所有心神都被弦音与没人勾了去。奏乐者何人？芙蓉楼第一花魁——于诗薇。至于这第一的称谓，自然应征了还有二三四五六等等。

　　传言，前些日子靖安王爷还偷摸着来听曲，虽说是听曲，实则是思人。想来以他当今皇帝胞弟的身份，那是何其超然啊，想要带走一名风尘女子，与她翻云覆雨行那鱼水之欢还不是信手拈来，奇的就是，非但没有功成，反而触了一鼻子灰，就差没被扔出来了。这天下那有不透风的墙啊，自然也就成了风流才子口中的风流韵事，用来佐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三人说完，正欲仔细聆听这孤篇横绝的琴瑟之声，不料锦瑟之声戛然而止。引得芙蓉楼喝彩阵阵，无数银票纷飞满天，那于姓花魁却是对那一页页纸视若无睹。抱着锦瑟转身上了楼。

　　“李兄，你说你去若儿贝利大草原真是为了看仙女儿？”白中夏见锦瑟之声停止，好奇的问道。

　　李青山认真思量一翻，眼神微眯缓缓说道：“是也不是，我辈修行之人，自然是以武为尊，若能与仙人过招，岂不快哉！”

　　李青山说罢，一股豪气干云立马从身上浮现，引得白中夏一阵吃惊。

　　“那王兄也是如此了？”白中夏小心翼翼的看向王扶桑，他对这位寡言少语的俊俏公子哥莫名的有些畏惧。

　　“自然是为了看仙女儿。”王扶桑咧嘴一笑，竟是如此之飒。

　　“呵呵，两位真是妙人啊，想必此行我又会增长不少见闻了，届时定为二位写一本话剧，经典永流传嘛。”白中夏心中却是冷哼一声，骂道两个小狐狸。

　　咚咚咚！

　　突然门外传来几声清脆的敲门声，接着一个温柔至极的女子声音传来：“几位郎君，小女于诗薇，贸然前来可否一叙？”

　　白中夏一愣，心中想到：谁，于诗薇这名字耳熟。

　　啪！白中夏能拍了一下大腿，若不是顾忌自己在李青山心目中的形象，早就一跃而起，冲过去打开了门。

　　李青山楞楞的看着激动不已的白中夏，白中夏也望着若隐若现的镂空门外，痴痴的说道：“李兄，于诗薇，芙蓉楼第一花魁，那个北冥前辈不是说了嘛，让我门这些青年才俊多多交流……”

　　李青山粲然一笑，未等他开口，王扶桑率先说道：“快请进吧！”

　　只见一对金丝楠木镂空雕花的双开门缓缓打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缓缓飘来，接着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绝色女子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女子莲步轻移，缓缓走到三人身前，作了一揖，待三人起身还礼后四人先后落座。

　　于诗薇跪坐李青山与王扶桑对面，始终含笑，未及言语，白中夏已经怔怔出神，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女神，仿佛周围的空气都是甜的，如果时间就此定格在此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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