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少年李青山

　　七年之后，石龙峰上一片宁静祥和，清风夫妇自七年之前伤愈之后应方同夫妇之邀，在山顶竹园西侧筑屋而居，与方家夫妇百米之隔守望相助。自此两家睦邻友好，寂静的山顶也多了不少欢声笑语，方回小儿也有了一位玩伴死党。

　　数月前，李家再添一位小公主，一时间沉寂的夜晚除了虫鸣声声，还有一阵阵哇哇哭啼，小女唤做李轻眉，人们更爱唤她乳名囡囡

　　李青山略长方回一岁，被方回亲切唤一声山哥。

　　李青山自幼习武，身高体魄都高出方回一截，而反观方回则是一个皮肤泛黄，瘦的像个猴儿，典型的营养不良。虽是如此他却是没少闯祸，常常是被山腰处石龙村的小崽子们打的鼻青脸肿，对比方家夫妇也是一笑置之，任他自己疯去，自青山来了之后，他与沉稳大气的青山作伴，打架自此就没输过，倒是被恶犬追着咬了多次。后来他们渐渐熟络，便也成了朋友，不约而同尊青山为首，青山自是不屑，而方回白捡了便宜，得了个二哥的称号。

　　两日后便是囡囡百日，李清风夫妇准备前往上阳郡采买些东西，适时请来石龙村的村民们热闹热闹，这也算是酬谢多年来邻里照拂之情。闻言方回死乞白赖的要一同前往，于是，第二日李清风夫妇携着青山方回两兄弟前往上阳郡，行程算不得远，一日便可来回。

　　下了山，方回一路兴奋的左顾右盼，新奇不已。上了上阳郡的官道，雇了辆马车，这时方回疲惫的靠着青山的肩膀沉沉睡去，顾不得两岸青山相对出，子规声声啼空谷。

　　“青山，到了上阳郡，只管采买所需之物，不可惹事。”说着李清风悄悄望了望鼾声阵阵的方回，他不苟言笑，严肃的对儿子嘱咐道。言语之中多有些沧桑感。

　　“爹，孩儿知道。”青山乖乖答道。

　　红日当空已是正午时分，马车缓缓驶入闹市之中。

　　“客人，上阳郡到了。”打马的老头声音略显嘶哑的说道。

　　闻言，李清风缓缓起身搀扶起身边的妻子秦月娥，下了马车，取出一两银子递给了老人。

　　青山用力晃醒方回，大喊道：“子婴，醒醒，咱们到啦！”说完不管方回睡眼惺忪，口中呢喃便把他强行拖拽下了马车。

　　方回揉了揉眼睛，抬眼望去，惊呼道：“好大的街道，真繁华呀！”

　　“走啦。”青山拖着方回，口中催促道，一路小跑追上了前方的父母。心中也是被这高楼林立，人山人海的景象震惊不已。

　　东市买完食材，又到西市采买布匹，秦月娥想着为家人添置两件衣物。同时吩咐青山去买点糕点与小礼物，到时赠与小友。

　　于是两人结伴来到了上阳郡最为繁华的永宁街。街上车水如龙，往来皆是锦秀华服，陈列的商品琳琅满目，各式杂耍，演武是层出不穷，好一幅太平盛世的繁花都市。只见两人左顾右盼，全然将嘱咐之事抛诸脑后，正当两人着迷之时，一对轻骑纵马而来，口中大喝：“闪开！”

　　只见众人惶恐，迅速让开一条道来，排头的是一个身披铁甲，腰间配着一把弯刀，肩头扛着一面绣着赵字的大旗，胯下高头大马也是装备这铁甲，飒沓流星般飞奔而来。赵家军，正是这上阳郡王的嫡系部队。

　　此刻，瞬间让出一条道来的大街上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小姑娘，左手拿着冰糖葫芦，右手摇着拨浪鼓正踉踉跄跄的走着，在众人的惊呼中她惊慌失措回头望见遮天蔽日的高头大马，骇得跌倒在地，眼见铁蹄就要踏来，说时迟那时快方回一个翻身将小女孩儿抱起，正欲滚向另一旁，背心一凉，只听嘭的一声，待方回站定回眸，李青山立于马前，一拳挥出与那铁蹄重重一击，闪到一旁。只见战马嘶吼一声，两只前蹄悬空高高立起。

　　马上的人险些坠下马来，堪堪稳住身形，冷哼一声，呵斥道：“不长眼的狗东西！”说罢一鞭挥出，直奔方回脑门。

　　李青山一个箭步冲向前，张来双臂将两人紧紧护在胸前。

　　啪的一声！狠狠一鞭打在李青山后背，顿时皮开肉绽，李青山咬牙切齿，剑眉一皱，微不可察的轻哼一声。

　　见一击不中，马上之人心中不快，正欲拔刀下马，突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休的造次，正事要紧！”

　　为首那人阴翳的眼神盯了三人一眼扬长而去。队列中一个身着白袍的青年俊逸男子歪头瞥了一眼李青山，直奔郡王府而去，消失在长街尽头。

　　那白袍男子正是郡王长子，赵岩世子。

　　“媛儿，媛儿。”一名老妇在人群中急切的呼唤道，许久从人头攒动的队伍中挤出来。

　　名叫媛儿的小姑娘，闻声望去，脆生生的叫到：“阿婆，阿婆，我在这儿。”

　　老妇人走上前来，噗通一声跪下，口中高喊道：“多谢两位少侠救命之恩！”一时间用感激涕零形容毫不为过。

　　两人赶紧将老妇搀起，口中婉言，让老人不必多礼。

　　“多谢两位大哥哥，媛娘请你们吃糖葫芦。”小女孩儿乖巧的冲着两人递出糖葫芦。

　　“谢谢媛娘啦！哥哥牙不好，冰糖葫芦留着媛娘吃好不好？”方回亲昵的摸着媛娘的发髻说道。

　　“两位公子，我们得走啦，多谢啦。”老妇人说完拖着媛娘朝着斜阳走远，媛娘不时还回头向他们挥舞着糖葫芦。

　　“青山哥，很疼吧，我给你上点药。”方回这才想起背后渗血的李青山，关切的说着，那一鞭若是真抽中自个儿，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心怀感激却也无须挂在嘴边。

　　“没事，这点小伤。”李青山微笑道。最终还是拗不过方回被拖到一旁扒光上衣上了药。

　　此刻他们再也无心欣赏热闹的市井，赶忙去采买父亲交代的差事。

　　人群之中，一个眼神如勾的中年男子消失在人海中。

　　夕阳西下，他们得赶忙回去了。

　　李清风夫妇按着约定到达了会合地点。方回和李青山也是大包小包提拎着糕点与礼物，两人有说有笑缓缓走下高高的台阶。

　　啪！突然一身贵族公子哥装扮的人与青山撞上，没等那人发话，青山急忙致歉。那公子哥身后一个阴柔男子立马呵斥道：“缺心眼儿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撞我们赵小公子！”说着上前一把将青山手中的糕点打翻在地，那圆滚滚的糕点顺着阶梯蹦蹦跳跳，散落的到处都是。青山气的脸上青筋暴露，一双铁拳握的是吱吱作响。

　　见状，方回上前挡住青山，单手背在身后握着青山的铁拳，朝着那阴柔男子陪笑道：“官爷，对不起，是小的们不长眼。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们吧。”

　　“哼，放了你们？”啪的一声阴柔男子一巴掌扇在方回脸庞上，只见瘦弱的身体腾空而起，鲜血从口中挥洒出来。咚！应声撞在台阶上，沿着阶梯翻滚了下去。

　　“谁让你说话了，我……”砰！男子话音未落，李青山暴怒一脚揣在他的胸口，整个人如一片枯叶一般飞了出去，嘭！狠狠摔在地上，鲜血喷了一脸，蜷缩着躺在地上没了呼吸。

　　见状，贵族男子脸色阴沉，他何曾受过如此屈辱，整个上阳郡还没人敢对他赵二公子的人动手，即便是一条狗，那也是他豢养的。

　　没等赵二公子发话，四五个大汉暴起，有的持刀，有的用剑，有的挥舞着铁拳齐刷刷向李青山袭来。

　　只见李青山后撤一步，利落的拔出腿刀，只是一刀就将最近挥拳的大汉手腕划损，身形一闪绕过锋芒，一阵刀光剑影过后，李青山握紧短刀，正对着贵族男子，台阶上一阵哀嚎遍野，他们虽然被废了手脚，但性命无忧。

　　“我们可以走了吗！”李青山毫无感情的对着贵族男子说道。

　　“哼！”男子不予作答，长袖一甩，别过身去，微眯的双眼看着远方，嘴角悄然上扬。

　　李青山快步下了石阶，看着脸上红肿的方回，还好只是皮外伤。他轻轻一提，将方回搭在自己背上，提起几盒尚未损坏的盒子，飞奔而去，留下一地精致糕点。

　　夫妇两早已雇好了马车，见状没有多问，打马出城，往似火的斜阳里去。

　　车中，李青山淡淡的讲述着经过，从马队到救下媛娘，再后来就是刚刚的情景。

　　闻言，夫妇两神色肃穆，心中自知不妙。

　　“青山，你过来。”李清风难得温和的对李青山说道。

　　青山坐到李清风身旁，看着昏睡的方回，李清风缓缓说道。

　　“你可还记得七年之前，我们一家三口被追杀至石龙峰，当时若非有高人相助，我们早就做了孤魂野鬼。”李清风徐徐说道。

　　李青山默不住声，只是点头，他自然是永生难忘，如今他已明白个中缘由。

　　“我料想当时出手的高人正是方兄，他虽身残，那浑厚的气息却是绵绵不绝，而如月更是修为高深。下面我说的话你要谨记，救命之恩在前，又有多年的扶持之情，你定要护得方回周全，还有轻眉。一会儿我和你娘亲下车，你们往前十里立刻放出求救弹，石龙峰定然会来人接应。你明白了吗？”李清风一口气说完，言词肃穆。

　　“我明白爹，可是……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囡囡在家等你们。”李青山神色动容，有些哽咽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记住，即便我和你娘回不来，你也给我带着妹妹好好活着！”李清风威严的说着。

　　“是，孩儿知道了！”

　　此时方回坐起身来，看着他们，含糊不清的说着：“对不起李叔叔，秦姨，都怪我。”方回眼眶湿润，自责不已。

　　“不，孩子。你做的很好，是那残暴无情的统治者不给我们活路，以后青山拜托你们照顾了。”李清风对方回则温和了许多。说完抓住妻子秦月娥的手微微一笑，秦月娥泪珠滚落望了青山一眼和李清风跳出马车。青山一把扒开窗帘，看着越来越远的父母，落下两行清泪，父亲对他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用力的用衣袖擦掉眼泪，眼中却依旧泛着泪花。方回轻轻抱着青山，此时喉咙滚烫，却犹如塞了一把泥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十里不多不少，李青山拉响信号弹，在空中炸出一朵烟花。过了石龙峰界，不出一个时辰便可到达住处，李青山谴走了车夫，用力抽打着马，仿佛是在鞭笞这黑暗的世道，车轮滚滚，在泥土道路上扬起滚滚尘埃。

　　李清风父母力战一个时辰，斩杀无数暗影卫和铁骑，尽管这些年修为精进了不少，可双拳难敌四手，最终力竭，与妻子秦月娥相拥跪于草丛之中，被一剑洞穿。

　　快马奔走，身后一阵黑影袭来，接着几道寒光穿过马车，李青山脚下一点，顺势抽剑，一个剑花将几枚飞刀弹开。望着暮色中的丛林，人影绰绰，心中一片悲凉。

　　他自知不是来者的对手，恐难完成父亲的嘱托，决意赴死。大声喝到：“方子婴，你可怕死！”

　　闻言，方回翻身上车顶，与李青山并肩而立。口中坚定道：“何惧之有！只恨不能与山哥并肩战斗，不能饮贼人鲜血，食悍匪骨肉，若有来生定当修习功法，廓清环宇，让这世间再无不平事！”方回气势凛然，大声喝到！壮怀激烈，在残阳如血中，两人并肩而立，有些慷慨激昂的悲壮。

　　眼前黑影越来越多，只闻剑身铮鸣无数寒光便从四面八方涌来，方回青山横剑于胸不闪不避。眼见剑光就要刺入胸膛，嗡的一声，天空中灵力剧烈波动，那数十道腾空的黑影被生生冻在半空，接着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见状，那林中黑影不退反进。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们自然不会留此后患。

　　然而，他们还未飞出半尺，凭空出现无形剑光将他们一一洞穿不留一人。

　　四人坐入马车，徐徐往回走，一路上来者皆被一一斩于马下。抵达石龙峰下，再无追兵，只有望风而逃的逃兵，方家夫妇将两人交于姬仲照料，折回五十里将他们杀了个干净。

　　夜色已深，石龙峰却是火光漫天，许久，暮色中走出两人，一男一女正是方家夫妇，双腿残疾的方同以气化腿，与常人无异。他们牵着两匹口吐白沫的战马，马上驮着一男一女。

　　半旬过去。

　　青山一直守在墓前，自双亲被带回到下葬他一字未提。百日的囡囡却是啼哭不止，仿佛知道双亲辞世，使人眼见不忍，令闻着悲戚。

　　方回陪着青山，每日送来食物，逼着他吃下一点。转眼一个月过去，在方同和姬如月的开导中李青山活了过来，至此每日拼命的练功。方回也终于得到父母的许可开始习武，囡囡有姬如月照料着，也一天天长大。

　　陨石之中，方回回忆起这一切，确切说这是周南的记忆。蜷缩的身体微微颤抖，心脏开始咚咚的跳动。

　　研究室中，几十人同时听到了心脏的跳动，一片哗然，立马通知了高层。

　　三天了，这神秘的人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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