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难以置信。

        姜莱在陈澈的辅导下完成了一整张数学模拟卷，就连大题也思考解答出。她刚要开口，两侧音响里流淌出轻柔的音乐，及十分钟后闭馆的通知。

        “这种类型的题目其实很简单，照我说的套公式至少能拿到第一问的三分。”陈澈右手拿着铅笔在最后一题的序号画了个圈，他专注做事时咬肌会轻微发力，这让本就没有一丝赘肉的下巴紧绷，下颌线更加协调明朗。

        这也太幸福了。

        姜莱沉浸在自豪感中难以自拔，要不是人多，她都想抱着试卷转两个圈，“我一定牢记。”

        陈澈：“当然，题目千变万化，你只会一种也不够。”

        冷水可以慢点泼吗？姜莱无言望天，她回家马上去查是哪些数学家呕心沥血、坚持不懈提出这些公式，她代表个人谢谢他们。

        音响再次传出女声：“距离闭馆时间还有五分钟，请各位读者抓紧时间带好随身物品离馆，感谢大家的配合。”

        姜莱做事还算利落，几沓试卷叠好往包里一塞，陈澈把书放回原位，两人离开时管理员正自上而下一层层检查关灯。

        图书馆门口站着几位避雨的街道清洁工，他们熟络地攀谈，笑声不断。豆大的雨点砸在水洼里溅出水泡又在下一秒爆裂。昨日晴空仿佛是给宁市的补偿，明显还没尝到甜头就被收回，恰逢下班高峰期，街道拥堵，鸣笛声不止。

        “带伞了吗？”陈澈手里拿着把黑色直伞，姜莱看到一怔。

        “当然。”回过神她马上调动情绪，堆笑着将手伸进书包隔层。

        空的？这不可能！

        姜莱怕伞是被其他书压到了，直接拉开书包仔细翻找，结果可想而知。

        “别找了。”陈澈解开尼龙搭扣，抖了两下，黑伞马上散开，“去哪？我送你。”

        姜莱讪笑：“你先走吧，不用管我，我打车回去，这两步路淋不到的。”

        见姜莱坚持，陈澈不再劝她。不过，他也没挪位。

        姜莱按照流程解锁手机、打开叫车软件，陈澈垂着眼随意一瞥心情莫名愉悦。这个时间段就算是正常天气也很难等到车，软件给出的预计等待时间直接击垮姜莱。

        陈澈挑了挑眉，朝自己手中的黑伞示意：“怎么样，有车？”

        “嗯，有”话还落地，面前一辆灰车降下窗户，骂了声街，姜莱内心谴责了自己说谎的行为，“没有，最快要等一个半小时，这附近也没有便利店买伞。所以，”她好像鼓了很大勇气，“麻烦你送我到最近的地铁站，不胜感激。”

        知道她会这么说，陈澈按下按键，“哗”地一声，伞支在了两人的头上。

        这把伞其实是姜莱送陈澈的毕业礼物，陈澈高考前夕她特意找工匠定做的。她虽然手头不宽裕，但也选用了很好的材料，伞柄上还刻着他的中文名缩写，是她请师傅教她亲手刻的。也巧，送出当天就下着暴雨，陈澈把她揽在怀里，她没被溅湿一寸。

        今时不同往日，姜莱特意保持了一拳距离。

        街边整整齐齐停放了一排共享单车，路面凹凸不平，不时就会出现一个小水坑，让人避之不及。姜莱双手握着包带，全部心思都用于脚下躲水。

        渐渐她发现，不管两人之前隔了多远，黑伞都一直在她头顶，从未偏移。

        “别这样啊。”姜莱向陈澈身边靠，昏黄的路灯打在另一侧，借着光，她发现陈澈半边身着露在雨幕里，她声音甚至带了点哭腔，难以自控。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陈澈是真没听清，嘈杂的环境下头顶还有放大的雨声他只听到了模糊的几个字。

        “我说！”姜莱的视线被对街吸引，“我有点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恶劣的天气挡住了很多行人的归家路，这时候吃口热乎的能给予疲倦身体极度慰藉。穿过马路到达目的地。

        店铺门头的广告牌被风吹走一半，只剩下“粥”字在风里顽强反抗。看着是一家环境卫生一般的老店，不知道味道如何。

        走进，不到三十平的面积却支了八张双人桌，几乎是人挨着人的地步，此时只剩下靠门的一张还空着。拾到坐下，姜莱叫来老板点单。

        “老板，要份鲜虾粥不要葱，麻烦快一点。”

        “好嘞。”

        姜莱的鼻尖冻的发红，还有几滴水珠挂在发梢，她用拂去，手边是水壶，她倒了两杯热水，一杯留着捂手，另一杯推到对面。

        陈澈盯着眼前的女孩，乌黑的瞳仁底各种情绪汹涌。

        “别这么看着我，真的饿了，家里没人，还不如吃完了再回去。”

        姜莱心里发毛，却故作轻松，对上那双眼睛，也目不斜视，俏皮地眨了眨。

        陈澈收回视线。玻璃杯擦洗的很干净，有个很小的气泡附着在杯壁上，他用手指推动水杯，气泡缓缓上浮，归于空气。

        “什么时候回北京？”

        “几号开学？”

        两人难得有默契同时开口。

        “四号。”

        “六号。”

        又几乎是同时回答。

        姜莱心里默算日子，按照放假的行程安排，剩下两天她会在家学习不出门，就算是出，也没有理由去约见陈澈，她甚至都不会主动联系他，这就意味着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

        所以，这更像是一顿散伙饭，现在的，也是迟到一年多的。

        她说不清楚现在的心情，意料之外的惊喜不如没有体验过。

        “粥来了。”老板把砂锅粥放在桌子正中央，右臂还搭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毛巾，“小伙子，我看你衣服都湿了，要是不嫌弃就用这个擦擦。”

        “谢谢。”

        陈澈双手接过毛巾，露出了感激的笑，姜莱被晃到，老板很憨厚乐呵呵回后厨，也就是私人用木板搭的小隔间。

        中午被周子豪以放鸽子需要安慰的名义宰了一顿，陈澈没怎么吃。这头吸着卫衣上的水痕，看姜莱像小猫一样吞咽，胃口大开。

        姜莱不知道此时自己正被当成小动物盯着，砂锅粥很合她的胃口，粘稠的米粒浸满了海鲜的香气，咸香四溢。作为主角的大虾也肉质弹牙，不难吃出其新鲜程度。

        她每舀起一勺都会吹凉了再送入嘴巴，重复数次，乐此不疲。

        衣服被擦得半干，陈澈也加入干饭小队，一时间，没人开口。

        砂锅见底，两人也吃不下了。

        姜莱坚持要结账，陈澈没有拒绝。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告别。

        地铁站就在前面一个路口。接连不断下了几个小时雨，老天终于疲倦，乌云被狂风推散，留下一地残叶。

        两人并排入站，上了不同方向的地铁，陈澈那辆先开走，隔着玻璃门，姜莱向他挥手再见。———

        萧珃因上次周考全面崩盘从外婆家回来就被抓到书房看着做作业，吃完饭摸到手机的她被未读信息惊到了。

        姜莱45条，许轶5条。

        一声姐妹大过天，她想都没想点了许轶的头像。

        像坐上了云霄飞车冲出宇宙那样激动，不到24小时，许轶给她写了首歌。

        是许轶!是为她一个人写的歌！

        萧珃迫不及待打开音乐文件，一分三十秒内，她仿佛回到上个夏天，自由自在，肆意洒脱。许轶说旋律代表着萧珃给他的感觉，歌词传达着自己的心意，她都感受到了。

        其余四条信息挨个回复完，告诉许轶自己随时会被收走手机后，她战战兢兢去查看塑料姐妹花的天塌没踏。

        不愧是她的好姐妹，知道她不爱听长语音，手打的四十五条。没有一个表情包糊弄，段段都是重点。

        内容有些冗长，微信的字体小小的挤在一团，萧珃恍惚间觉得自己得了阅读障碍，逐字逐句“做笔记”，她把今天的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宝，你还好嘛？”知道姜莱听《好运来》心烦，萧珃特意打的微信电话，一接通，关切的语句便脱口而出。

        信息是她在地铁上发的，周围全是陌生人，姜莱隐忍着所有的情绪，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缓了那么久，她发现好像也没那么难过。

        “好啊，和之前一样，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萧珃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姜莱笑，“打不倒的小姜好吧，刚刚就是emo了一下，瞧把你吓得，我可是赢了，记得带姐妹去天鹅湖点最好吃的。”

        “也不是不行，把我卖了看看够不够你吃一顿的。”见姜莱状态在线还能开玩笑，萧珃挑眉，小姑娘长大了。

        姜莱被她逗笑：“行行行，天鹅湖不吃了，开学给我带两天早餐就放过你。”护眼灯被她打开，屋子里一下子暖意十足。

        “感谢同志慈悲，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东扯西扯到萧珃的手机再度被收走才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

        坐了那么久，姜莱觉得脚底有寒气沿着骨骼向上袭，赶紧去卫生间洗热水澡，忙活一天没来得及买新家居服，套着“短款”出来真不得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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