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脱离

赵英琅问道：“尘护卫，金镯怎么会到那个粱妈手里？”

        小尘道：“施茵跟薛斌有婚约。”

        婚期前男女两家是会交换一些礼物。赵英琅刚想说话，就听见姬冰花问小尘道：“不是薛红红和施传宗的原因？”

        薛红红是薛斌的姐姐，嫁给了施家庄的少庄主施传宗。

        小尘道：“不是。我不知道薛红红和施传宗。”

        “是我想差了。”原本薛家跟施家已经是儿女亲家了，姬冰花就没想到两家还能再成一对儿这种事。事实上一对姐弟跟一对兄妹成亲并不违人伦，反而亲上加亲。

        赵英琅想到了一个问题。“左明珠变成了施茵，岂不是会嫁给薛斌了。”掷杯山庄和施家庄的仇恨连刚来松江府的他都知道。两家的血仇牵扯了百年，几代人死在对方家族手中的数量都差不多，现在他们自己都已经说不清谁对谁错，只是死敌。

        姬冰花沉思。“嗯。”

        松江府最近还有传言说，左轻候的骄傲事之一就是有薛衣人这样的仇人，却没有被他杀死。这么明晃晃的挑衅，薛衣人作为天下第一剑客，不管以前因为什么没有杀左轻侯，下次生死决斗都不会再放过。

        “潜伏再刺杀？”小尘道：“她是杀手？”

        “不是。”姬冰花道。小尘第一次做任务就潜伏在人贩子手下伺机杀了目标，后来被不知情的姬冰花买下了。姬冰花偏头对赵英琅道：“有可能。”

        左明珠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搞一出借尸还魂，很难说不是为了躲避与薛家的对决或者潜入薛家庄。

        小尘主动道：“不如我把她抓过来问。”

        姬冰花揉了揉小尘的头顶，压制她凡是靠武力的想法。“楚留香会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他们可以直接知道答案。“姑婆最近在生气。”

        赵英琅心想楚留香这人，每次麻烦事都有他的存在。“琼华夫人已经好几日早出晚归了。”神水宫的事应该过去了。

        姬冰花沉吟了下，道：“你去接宋刻舟和丁如风。我先跟小尘回去。其他人等着相互传信一块回去。”

        赵英琅道：“是。”

        许是好久没有见到姬冰花，小尘跟姬冰花跟的很紧。赵英琅给她们留下了三匹马。小尘骑一匹牵着一匹，不能很好的控制速度。姬冰花一停下马就被撞到。

        回到落脚的地方姬冰花问小尘是不是心里有事。

        小尘曾是杀手组织的人。姬冰花让她去新常平身边之前就问过她对杀手组织和头领的看法，小尘给出的答案是没有感情。杀手组织里所有人都是为争一口饭你死我活的关系。不是没有人有真情，比如中原一点红，但也就那么一例。其他人杀中原一点红就完全没有留手。

        姬冰花见小尘心里有事，这会儿又想起了自己问过的问题。

        小尘的回答和姬冰花担心的相差甚远。她这个直白的性子，难得说话带着份犹豫。“新常平说壹号也有罪，我被你带走的早才能躲过这一劫。”

        姬冰花有点恼怒，新常平还是不够忙。她倒没有刻意跟小尘隐瞒这些，道：“我见你的时候是你第一次准备杀人，中原一点红不是。新常平要给他定罪不难。”

        小尘沉默了一会儿。姬冰花没有出声安慰小尘，而是等着看她会说什么。小尘道：“就像柳无眉那样？”

        “不一样。”姬冰花给小尘细细解释。“柳无眉是对普通人出手触犯了律法。中原一点红是因为杀手组织触犯了律法，而他是里面的主要成员。”

        江湖和朝廷是两个体系。姬冰花也是柳无眉的案子之后才彻底明白这里的规矩。朝廷对江湖的态度是任由他们内耗。如果出现对平民出手的恶劣犯人就不姑息。江湖中一些人会配合着除恶扬善。

        造成这样的模式，主要还是朝廷势弱没办法将这群江湖中人全部灭了。还有就是本朝开国皇帝是在一个江湖门派的帮助下登位，留下了不少对江湖有利的约定。

        江湖人现如今是一盘散沙，武功高深的独行侠成不了气候，有门派的人受制于门派规矩。没有哪个门派的规矩是杀人放火道德低下，所以朝廷能默认江湖自治。重压下江湖人齐心协力，朝廷反而被动。

        就像柳无眉杀的人不少，真按罪罚无可厚非是死罪。可官府只查她找杀手炸铺子，不牵扯异国事和江湖事。李玉函帮她用银钱抵罪，刑期更少。

        十三只手这个杀手组织生于江湖，却不止作用于江湖。不论江湖还是朝廷，统一共识是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以前首领隐于暗处能让人们恐惧，现在暴露出来就是这个组织的死期。‘宅子’动手无所畏惧，清算的时候江湖人甚至会帮忙。

        小尘听不太明白这种区别，说了自己听明白的部分。“壹号不是组织成员。”

        姬冰花心想小尘现在会抓重点了。

        小尘肯定道：“主子有办法！”

        虽然不知道小尘哪里来的自信，但被人全身心信任的感觉不能说坏。姬冰花提醒道：“中原一点红已‘金盆洗手’脱离了组织。按江湖规矩不能追究。”

        小尘板着的脸放松。“壹”她想到组织的人会被抓走关牢里，立刻决定不再说这个代号。“新常平不能抓了师兄。”

        姬冰花道：“还需要一个人出面放出这个消息。”知道中原一点红退出江湖的人，现在在江湖上几乎没有。

        等到具体方法的小尘眼睛明亮起来，握剑的手放下胸前兴奋道：“我去。”

        “你的影响力不够。”姬冰花道：“那人很快就会来。”她再次对小尘强调新常平的话通常半真半假，别因为他的话心烦。“他无缘无故找你麻烦，我会帮你报仇。”

        “不是无缘无故。上次带师兄找你，我把新常平关门外了。”小尘道。

        姬冰花道：“……”虽然不该但是有点幸灾乐祸。若看到新常平吃闭门羹，她其实是想袖手旁观的。“不许了。”

        “家主。”李秋在门外已经等了一会儿，他看姬冰花和小尘打开门出来，小跑过来站在台阶下道：“您今天在家可还没吃呢。我炸了点小鱼干，弄了些蒸面。”

        小尘道：“李叔。”

        李秋管着姬冰花的所有的私宅，以前姬冰花在外面住的时候他们见过几次，笑眯眯道：“小尘护卫。”

        高壮的人移动到其他人身边，靠近点人都会觉得有压迫感。李秋知道自己这缺点，在姬冰花面前从来不表现存在感。分寸掌握的好，说话都离两米远。

        姬冰花道：“我的那份送去书房。还有十几个人要回来，让人准备些吃的。”

        一会儿赵英琅和护卫们都该回来了。小尘跟着新常平去小酒馆，却什么都没吃。姬冰花让她跟着李秋走了。

        李秋从小尘口中知道来的是那帮护卫小子，胖壮的身体灵活转身去追姬冰花，要请她为接下来的摔跤添些彩头。

        赵英琅三人回来的时候，看到不大的院子十几个人围成圈摔跤，卖力的程度像是跟对面有仇。暴力的打斗场景仿佛和他们几人的和谐格格不入。

        宋刻舟对丁如风道：“丁公子，我们家主还在等你。”

        丁如风情绪不太好，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和风度。“麻烦了。”

        赵英琅把马送回了马棚，遇到赵小东在给马洗澡，听见动静没抬头还在仔细洗刷。赵英琅道：“怎么不去休息。”

        赵小东对马的态度比对人好。若这会身边是人就会丢下对方跟赵英琅说话，现在就一边刷马一边絮叨。“陪李叔聊天久了，昨天没管它们。”

        赵英琅看赵小东手上动作不停，还弯腰在水桶涮了涮刷子。“屁股不疼了？”他拿过来一旁的刷子帮忙。

        “跟家主问一样的话。”赵小东刮干水又用毛巾擦。给马洗澡得快，不然马就会感冒。他突然想起件事，道：“李叔说谁赢了摔跤，他就给家主说情让人留在这里。你能帮忙给家主说说不。”

        赵英琅道：“家主早就说过了，让他们在这边好好玩玩。”

        赵小东走到工具箱挑拣换马蹄铁用的东西，听完直接乐了。“那你也给哥哥点面子，三天别拦着李叔。”姬冰花的护卫都归赵英琅管，他不发话，李叔考验过后也只能干看着一群小崽子蹦哒。

        赵英琅看赵小东三下五除二就拆下旧马蹄铁换上新的，上前帮忙牵住马头。“你是不是担心李叔。”

        做护卫的身上都会落下点伤，等年纪大了慢慢伤就成了病。李秋无儿无女，特别疼赵小东。两人的关系更似长辈和晚辈。

        赵小东笑道：“弟弟终于知道嫉妒了。”

        赵英琅道：“好好说话。”

        赵小东松开马腿直起身。“我最重要的人就是你。我帮李叔就是帮李叔，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时候没跟李叔走，现在自然也不会。

        赵英琅以前跟赵小东说过让他去照顾李秋，被赵小东告到了姬冰花说他不孝。

        现在赵英琅不知道怎么跟赵小东聊这事儿。姬家教养大的护卫，生死在家主身边都是幸福，无所谓自由。但对一直在外面世界长大的赵小东来说，自由就像呼吸，少了就会感觉窒息。

        姬家的规矩是束缚是画地为牢，自由生长的人待久了会痛苦。赵英琅一直担心赵小东为了他放弃了人生中该有的许多。

        赵小东见不得赵英琅为自己发愁。“我是真喜欢待在家主身边。你养伤的时候，我当车夫带着家主到处跑。她的脾气你也知道，事情做完了不管你怎么浪。”

        赵英琅打断赵小东的话。“你跟家主出门去浪了？”看赵小东卡壳，他皱起眉头开始生气。变脸就在一瞬间，姬冰花的事永远可以调和兄弟俩的矛盾。

        赵小东咽口水，马蹄铁钉完了三个，手上这个是第四个。他在考虑是继续钉还是跑的时候，手已经帮他做完了选择。这不争气的腿啊。

        “我错了，弟弟，我那个，家主要给我擦药，不，家主给我药让我擦。”说完运起轻功飞墙上，顺着墙跑去了前院。

        赵英琅怕追上去引人瞩目，压着性子步行去了前院。

        姬冰花书房跟丁如风说话。丁如风很实在，没有过多的隐瞒他在掷杯山庄发生的事。他见到左明珠，预想中的抱怨威胁争执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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