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流言

姬冰花回忆起惊险的经历，表情变得冷硬。她不喜欢事情逃离自己的掌控。

        自从在京城被金伴花说出暗器的事，知道暗器的是人谁都不稀奇，叶淑贞途径太多。能那么快反应过来用它假死，必然是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想法。说出来关奇也能想到这些。

        事情经过姬冰花先前只说了个大概，是不想关奇心生芥蒂之后对任慈的事有疑义。

        关奇反思下自己的语气，不再那么迫不及待。“我是怕我们被人算计了。如今整个济南都在丐帮的监视中。看他们的样子还打算关门打狗。”

        姬冰花道：“……我不是狗。”

        “属下口误。”看姬冰花没有在意刚才他的话，关奇放心道：“主子小心便是。”

        “你也别掉以轻心。”姬冰花按了按鼻梁道：“小尘和她师兄还没有回来？”

        “没有。尘护卫最近一直跟着中原一点红出去，主子身边没人，要不要我去谈谈。”

        “这是我答应中原一点红的事。小尘最近在我身边的时间不多。你另找个人跟在我身边就行了。”

        关奇道：“方玉回去后，姬宅其实有送几个人过来。”

        “你把他们留下了？”

        关奇并没有立刻回答，脸上犹豫。

        姬冰花道：“是谁？”

        姬宅和琼花夫人并没有关系。来的都是姬冰花的人，关奇有权利决定去留。因着这次被姬姑婆逼着出门的原因，姬冰花身边不想有太多人。关奇能看出来她的想法，应该不会接收姬宅的人。

        “何先生。”关奇道：“何先生说还有些事需要点时间处理。让我先别提他们来了的事。”姬宅里只有一位何先生，不说名也知道是谁。

        “何芊黄。”姬冰花下了台阶走到关奇跟前道：“他不是去了莆田，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芊黄是姬冰花身边的幕僚。年纪五十有余，是姬冰花父亲留给她的人。最喜欢游历听故事。一年前向姬冰花请假离开，四处浪迹。三个月前送回了最后一封信，说是找莆田少林寺的和尚论经。

        “半月前就回到姬宅。等人过来找主子，就给他捎过来了。”

        “这么久。来这几天了？”

        “三天。”

        “明天下午让何芊黄来见我。”

        “是。”关奇道。

        说完了这几件事，姬冰花道：“我休息了，你在这里照看好任慈。”

        关奇道：“主子放心。”

        姬冰花应了一声，随后离开院子。睡前先去泡了药汤，洗掉叶天士说的香气。

        夜空中月亮偏西高挂，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静而祥和。关奇脑中想着这几日的事。这一夜在他意料之中，也在姬冰花意料之外的安全度过。

        其实他们并不担心有人找来。有人来至少说明南宫灵和神秘人忌惮。而且这座宅子现在就算有人找来，也能确保任慈不受威胁。

        姬冰花做了许多准备应付可能的危机，却没想到遇到了不见任何风吹草动的情况。她心里并没有更安稳。

        但愿真如关奇所说他们是不敢了。

        第二日天一亮，街上便多了大量的乞丐乞讨。姬冰花独自换装从宅院后门出来，没告知任何人。

        门口台阶下有人架着马车停在树旁等候。姬冰花上了车，驾车的车夫甩出鞭子，口中一声吆喝，马车开始移动。

        今日姬冰花的装发不似平时。眉尾平缓不锋利，头发也并非全部挽起，而是带上了一根编好的深褐色细绳额饰，穿过头发辫在后面。黑长的头发一半高高扎起一半柔顺的垂下，直到腰际。

        她脸庞更显得雌雄莫辨，周身的气场却硬化这些线条。不认识的不会一眼知道她是姬家主，而认识的人认出她时，也只会觉得姬冰花这样打扮冷气褪去很多。

        装束上的不同能帮她避免多的注意。

        到了目的地姬冰花下车。四周边的乞丐更多，他们都聚集在一起排着队伍，彼此间或麻木无声或小声的闲扯。

        刚走到乞丐的排的队伍边，姬冰花就感觉被人观察。一个丐帮弟子看到姬冰花有些眼熟，看了一会又移开视线。

        姬冰花站在原地没多久，有人朝她走了过来。对面人站定行礼，轻声道：“姬家主。”

        来人是米行的主事。姬冰花来的地方就是几日前让米行主事施粥的地方。

        姬冰花环顾四周，“辛苦钱主事。”

        钱庸笑道：“家主仁慈。这种善事做再多都不辛苦。那几个小家伙也帮了我不少忙。”

        “小家伙？”姬冰花疑惑道。

        钱庸道：“就是家主让来的那几个孩子。”看姬冰花像是不知道，他虽惊讶倒没担心，解释道：“那人带着家主你的手令来，我看过后就收留他带来几个小孩。”

        “手令？”姬冰花沉思道：“带我去见见。”

        钱庸侧身抬手，示意方向。“请。”

        穿过人群，两人来到一排木板搭建的棚子，棚子前白雾腾腾，正熬着米味十足的白粥。五个壮年男子搬着大锅给施粥的那边去。一个身高才到他们腋下的小男孩，指挥着让走慢些。

        “之前熬粥的地方和施粥的在一处，有人哄抢烫伤了。”钱庸对姬冰花道：“木头出了眼前这主意分开地方，我就让他管着试试。”

        姬冰花闻言点头，“有模有样。”她已认出这个男孩正是上次被白玉魔下药的几个小乞丐中的一个。“还有几个孩子。”

        钱庸道：“三个。在别的地方帮忙。”

        姬冰花道：“都叫过来。”

        钱庸道：“哎。”

        没一会，就有人带着四个小少年过来。小孩们远远看见姬冰花，跑过来围着她道：“大哥哥。”

        几个小乞丐本就聪明，在乞丐堆里的时候就能占着好的讨饭位置。如今有了人照顾，很快拖去了消瘦的影子。其中一个还道：“大哥哥真好看。”

        木头比较稳重，赶紧让其他人安静，用着这几天学到的规矩给姬冰花问好。“多谢恩人救我们。”

        姬冰花低头注意到他们，脸上出现些温和。“你们几个过的不错。叫什么名字。”

        木头依旧代他们回话，道：“回恩人，我叫木头，这是碟子，大碗，馒头。”

        “大哥哥你来是看我们的吗？”被介绍过，大碗仰头先说话。

        姬冰花看向大碗，刚才夸她漂亮就是他。她眼帘微垂，想了一下道：“有事想问问你们。”

        三个小孩不约而同看向木头。木头有些紧张，道：“恩人有话请说。”

        “你们最近有没有听帮众说起，济南城发生了些什么大事情。”姬冰花道。

        当初让钱庸施粥十天，是为聚起济南城的乞丐，方便探查传播一些消息。在别人的地盘上，仅仅靠几人是做不出多少东西的。

        “自然有，我们帮主任慈失踪算不算。”碟子率先道：“这可是最近最大的事。”

        木头心里明白了原由，放松道：“恩人是否想问丐帮的事。”

        姬冰花点点头。

        木头向碟子示意，碟子立刻道：“丐帮自两日前帮主失踪，由南宫帮主接手丐帮所有事物。张，宋两位长老继续寻找任帮主下落。任帮主的夫人据说因此事病倒养在尼山。还有……”他说的顺口，却被大碗悄悄的拽了两下腰带。

        张嘴想起要说的话跟眼前人有关，就也有些犹豫。

        尼山的事和姬家主有牵扯，并非丐帮弟子有意宣扬此事，而是有人看到姬冰花与南宫帮主一起去了尼山。

        晚上丐帮长老全部出动，尼山出事瞒不过去。打狗令再一发起，蠢人也知道和尼山有关。因这原因，那天去了尼山的姬冰花自然也被拉进流言。

        这实属正常，但姬家主能否接受碟子不知。他似乎对江湖之争不怎么接触。这么提起和尼山的事，会不会不高兴。

        姬冰花等着没有去主动询问。

        碟子最终还是道：“有人说任慈帮主失踪和姬家家主有关。”

        姬冰花道：“哦？”她有了些兴趣。

        碟子继续道：“还有说任慈帮主已经被杀，凶手放出没死这话是想威胁丐帮。”

        一旁木头这时开口道：“不过最近有个传言突然兴起。很多人相信了。”

        “是什么？”

        木头道：“说这事是南宫帮主自己设计的一出戏。目的是为了帮主之位。”

        姬冰花脸上终于有了反应，道：“这话是从哪里开始的。”这完全对南宫灵不利的传言，怎么会在丐帮天罗地网的布置中传出来。

        木头摇头，道：“不清楚，有人说是个快死的老乞丐说的。这人没说过谎话。”

        姬冰花沉思。

        碟子问道：“大哥哥要不要我们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姬冰花回神，朝着木头点点头道：“你们已经帮我了。多谢！”

        木头和几个小孩道：“恩人言重了。”

        和四个小孩说完话，姬冰花又跟钱庸聊了几句，之后离开。

        木头看着姬冰花离开的背影，想起她对自己那句多谢，卸下了被收留后的心里一直有的负担。

        姬冰花离开施粥的棚子后，并没有上马车。她脸色如常的走在街上，天冷街上的行人不多，走了没多久脚步一顿，拐向了一个巷口。

        见姬冰花没了人影，跟踪她的人也进去巷子，快步追上去。一根细针从暗角射出，正中跟踪者的脖子。

        躲在暗角的姬冰花听到一声吃痛，心中一动，走了出来。“好玩吗？”

        一个带着小毡帽，留着一副花白山羊胡子，精瘦的老头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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