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鸠尾

往后的每次机甲结构课，照野都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应对。还好模拟实训和机甲实操不需要组队，都是轮流来的。照野尽可能的避开萧决，她不想和萧决起正面冲突。

        一周很快过去，周六一大清早，行沛竹就拉着何秋翰在女寝楼下等照野，给她发消息她也没回，索性就在楼下直接叫人。

        “赵——也——”

        照野昨天四节课安排的满满当当，晚上她又去了精神力战场模拟室给自己加练，睡得就晚了些。

        直到被行沛竹这个大嗓门在楼下叫名字喊起来。

        照野一脑门官司，赶紧给行沛竹打了个电话。

        “你醒啦，快点下楼，我们出发！”

        ……这家伙还真是，元气满满啊。

        照野看着模拟屏幕上兴致勃勃的行沛竹，和一边假装不认识他的何秋翰：“等我下，马上来。”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行沛竹：“她马上就来啦，秋翰，秋翰？”

        何秋翰站在一边捂着脸，不想理他。

        哪有一大早上在人家寝室楼底下这么喊人的啊！

        照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和二人会合了。出寝室门的时候，宿舍的巡查还给她发了个警告：

        “下次别让你朋友在楼下这么喊了，不然记你们处分。”

        照野跟行沛竹复述了巡查的话，行沛竹就咧嘴一笑，挠着头说知道了。

        三人出了学校直奔维基商店。

        “这，就是维基商店？”照野看着眼前一间破破烂烂的平房，牌匾还没电了。

        行沛竹眨巴眨巴眼睛：“我也没来过…估计是吧？”

        何秋翰肯定道：“就是这里。”

        行沛竹这才大步上前推开门：“那就是这里了。”

        照野心里有点疑惑，不过也没问。

        三人进入店里，还以为会有什么反转，结果这家店，还真是，表里如一的，破。

        “这家店没有店主，按所有商品都在柜子里，只能用光脑出价，竞价一周后价高者得。”何秋翰边看边说。

        照野搜索了半天，才找到她那天看到的植株种子，隔着玻璃，店里灯光也不足，看的不真切。

        外表看着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带了个弯弯的小尖，照野又看看光脑上的成体，索性把这东西买了，回去慢慢培养，长成了再说。

        想着，她在光脑上出价，发现已经有人出价了，还不低，只一个种子就二十万的高价。

        距离竞拍结束已经不到几个小时了，照野加了十万竞标。

        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行沛竹在店里左看看右看看，这店里可太多新奇玩意儿了，都是他没见过的，不过没什么想买的欲望，只是觉得好玩。

        何秋翰注意到照野在竞拍这个种子，走到她旁边，问道：“你要鸠尾种子干什么？”

        “这东西叫鸠尾？”照野有点惊讶，连店家都没有把名字标出来，光脑上搜索这个东西也搜索不出来，他竟然知道。

        “这个是变异兽的母星植物，其实也不算是植物，是变异兽中的比较稀有的一个种族，鸢尾蝎的尾巴末端。这东西的繁殖比较特殊，需要精神力滋养，在长成之前都是呈一株黑色节状植株。”何秋翰解释道。

        照野继续问道：“那这个有什么用吗？”

        “那要看你怎么用了，”何秋翰说：“在这东西成为虫子之前，给人吃下可以让这个人的思想和精神力为这只蝎子的饲主所控制。等它变成鸢尾蝎时，它尾后针上的毒素，只需01毫克，就可以让一个3s单兵立刻毙命。”

        何秋翰话锋一转：“所以，你买它做什么？”

        照野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东西很熟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行沛竹走过来，一只手搭上何秋翰的肩膀：“他，可是星际小百科！比光脑上的资料网还齐全。”

        见照野还是不太明白，行沛竹继续解释道：“他家是联邦最大的情报网络中心，很多星际未公开的资料都在他家的掌握之中。”行沛竹顿了顿，语气有些沉重：“不过这也是有代价的，很多关于变异兽的情报，都是靠何家的单兵前往各个战场甚至深入了泰坦星搜集到的。联邦的秘密情报行动小队，里面只有何家人。”

        听完行沛竹的解释，照野心底的愧疚又翻涌上来。

        那么多人的建立在鲜血上的努力，就被她的糊涂决断这样毁了。

        照野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

        何秋翰注意到照野有些低落，虽然不太明白原因，不过也没有发问：“我们走吧，这里好闷。”

        三人离开了维基商店，除了照野竞价了一个种子以外，三人什么也没买。

        行沛竹又提出要去商业街逛逛，逛了一会儿又不太有意思，走着走着就到了饭点。

        “咱们中午吃点什么？”行沛竹买了一包爆米花，边吃边说。

        照野有点想念赵云岐做的饭了，就提出去吃帝国风味菜吧。

        另外二人也没什么意见，于是找了家好评还挺多的餐馆，点了几个菜。

        结果这顿饭，只有照野一个人吃的开心，剩下俩人辣的眼泪鼻涕一把一把流。

        行沛竹看着吃的面不改色的照野，问道：“赵…赵也，”说着还停下嘶哈嘶哈解辣，“你不…你不辣么？”

        照野僵了一下，灌了口水：“是有点辣哈。”

        行沛竹和何秋翰明显不太相信，照野白皙的小脸都不带红的。

        “你去过帝国吗？”何秋翰问道。

        照野扒饭的手停住，擦了擦嘴巴：“之前流浪在外的时候，蹭了一个星舰去过帝国。”

        二人才想起来，眼前的“赵也”，小时候丢了，是六年前才被找回来。

        想到这，行沛竹认真地说：“辛苦你了，小也，多吃点多吃点。”

        三人吃过午饭就回了学校，克洛斯星实在是没什么好逛的，中级学部和高级学部都在克洛斯星，这个星球上更多的是各种地形的训练场。

        回到寝室，照野打开光脑看上午的竞标，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竞标，她的出价被人超过了。

        还超出了不少，直接加到了一百万。

        照野敛眉，竞标记录显示包括她自己只有两人在出价，也就是说另外的这个人对这个东西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要不然不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东西就直接加了七十万。

        照野决定卡秒出价。

        过了十几分钟，照野开始盯着竞标倒计时。

        【5】

        【4】

        【3】

        【2】

        【出价200万】

        【1】

        【照野出价200万】

        【0】

        【恭喜您成功竞拍到该商品，商品会于三个工作日内传送到您的收发点，注意查收。】

        照野成功拍到了鸠尾种子。

        这秒卡的，太刺激了。

        二人出价中间不超过一秒，照野几乎是压着【0】秒线出的价。

        照野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长长出了一口浊气。

        等到鸠尾种子到了，也许拿到实物，她就能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东西有莫名熟悉的感觉了吧。

        维基商店大概是类似于黑市一类的地方，不然像鸠尾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上面。

        只是不知道，另一个竞拍者，要用它做什么。

        三天后，照野收到了鸠尾种子。

        它被装在一个巴掌大的椭圆形透明容器里，实物看着并不是纯黑的，而是隐隐泛着紫光。

        【野生大猫：有空吗？】

        照野给何秋翰发去了消息，对方也回复的很快。

        【秋翰：有，在哪见面？】

        何秋翰大概猜到了照野找他的目的，单刀直入回复消息。

        照野看了看时间，也快到饭点了。

        【野生大猫：食堂吧，有点饿了】

        【秋翰：…好。】

        这东西圆咕隆咚的，揣在兜里有点明显，照野随手拿了个挎包装进去，背着包去了食堂。

        何秋翰下午有课，比照野晚一点到食堂，他看到照野的时候，她正在角落里捧着一碗牛肉面喝汤。

        何秋翰走到她对面坐下。

        照野放下碗，用手背擦了擦嘴巴：“你没买饭吗？行沛竹怎么没和你一起？”

        “我还不饿，”何秋翰没想到她第一句话不是先说鸠尾种子：“沛竹被老师留堂了。”

        “什么课啊？”照野从包里拿出来容器，递给何秋翰，对方接过去，说道：“机甲结构，他把桌子给拆了。”何秋翰的语气十分平淡，就好像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一个鸡蛋。

        照野忍俊不禁：“他还有这才能啊。”

        “他想当机甲师。”何秋翰把容器翻了个个儿，征求照野意见：“我能打开吗？”

        “安全的话。”照野只说了四个字。

        得到了允许，何秋翰按下了容器开关，鸠尾种子静静地躺在一侧半个椭球体里。

        一丝奇异的香味钻进照野的鼻子里，这香味让她感觉很熟悉，何秋翰突然皱眉，表情分明也是闻到了这股味道。

        “你也闻到了？”照野问道。

        何秋翰点点头，重新扣上了容器。直接告诉他，这东西最好不要拿出来，很危险。

        “你给它喂过自己的精神力没有？”何秋翰把东西还给照野，并问道。

        照野摇摇头：“还没有，刚收到就拿来给你看了。”

        “我家里对于鸠尾的记录，我回去查一下发给你，在我们完全了解这个东西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很危险。”何秋翰庆幸照野还没喂这东西。

        对于那股异常的香味，他感觉到了勾引。勾引他将精神力灌进鸠尾里。很久很久以前的传说就有以人血养蛊的法子，用精神力滋养它长大，又何异于以血养蛊呢？

        照野应了一声，她攥着这东西看了半天，缓缓问道：“你说，要是养这东西的人，自己把它吃了，会怎么样？”

        “那你真是…勇气不小。”

        胆大包天了。

        何秋翰有点无奈，他以为在这终于算是有一个脑回路正常的朋友了，结果这家伙比他更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行·脑回路崎岖·沛竹在拧最后一个螺丝的时候，突然连打了三个大喷嚏。

        谁骂他呢？

        行沛竹想了想，照野应该不会骂他，何秋翰懒得骂他，嗯，应该是结构课的吴老师了。

        吴老师刚才可给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呢！

        食堂这边，照野和何秋翰道别之后就回了寝室，把装着鸠尾的容器放在衣橱的保密空间里。所谓保密空间，就是只有保密人的活体瞳孔才能解锁的空间，其余人谁都打不开。

        收好东西，照野决定去模拟训练舱加训，毕竟为了躲萧决，她还要参加一个年之后的比赛呢。

        照野换了作训服，在舱外活动活动筋骨。

        她作为指挥系的新生，第一学期的机甲实操课不过是让学生练习如何正确使用机甲，但单兵系那边第一学期的机甲课程却增加了对抗内容，以至于想要转系，她就必须要操控机甲对抗。

        上辈子她是指挥，要做的就是穿着防御机甲在队伍的前方用精神力压制，几乎没怎么用机甲进行过单兵对抗。而那次联合赛场上被联邦双星给揍了，纯粹是因为她自己嘴贱，当时还比较自大，以为自己能控制对面同等级的两人。

        帝国联邦联合赛场，

        “要是你这套曳星拿去黑市上卖，你说能卖多少钱？”照野笑嘻嘻，一边释放精神力压制对面指挥和大队伍，一边对着正在和己方单兵缠斗的萧决道，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指挥嘛，只要能赢，什么话不能说？

        萧决作为一个机甲单兵，曳星就是他的命，有人敢拿他的命开玩笑，他必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他成功被激怒了。

        联邦军校总指挥收到萧决的进攻信号，开始联合几个副指挥，对场上的单兵进行精神压制，另外几个主力单兵接手萧决原来的对战，让萧决腾出手来，由霍延配合，一路杀到照野面前。

        毕竟对面总指挥出局了，对联邦战局不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吗？

        照野的机甲叫水凰。

        水，天下至柔，以克万物。

        这也是照野机甲的特点，由变异蜻鲸皮为材料制成的防御机甲，她受的一切正面伤害都会被软绵绵的化解，并不能造成实质伤害。

        所以照野即使现在面前站着两个联邦最强单兵，她都没有怵。

        只是她没想到，这俩人不按常理出牌。

        霍延抽出长刀，意在攻击她的右腿，却被照野闪开了，正当她得意之时，忽然感觉自己的右腿被人抓住了，紧接着就是机甲被人倒着拎起来了。

        驾驶舱的照野都懵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萧决连续把她的机甲左右开弓往地上摔，场面之震撼让几乎全场的人都停手看她挨揍。

        照野在驾驶舱里被摔到眼冒金星，但她的机甲又把所有功能只点到防御值上面了，根本没法反攻。

        萧决停手了。

        他把照野的机甲往天上一抛。

        照野：？

        霍延自他背后一跃而起，手肘开足马力，一拳将照野的机甲给打飞了。

        打飞了。

        这一拳，霍延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就算是蜻鲸材料，也防不住了。

        照野在飞之前，还听到霍延一句苦口婆心的教训：

        “下次呢，把嘴闭上，安心指挥。”

        照野甩了甩脑袋，把这些过去的回忆都甩出去，太丢脸了！

        调整好心态后，她进入模拟舱，把对抗难度调整到百分之八十，开始模拟机甲实战对抗。

        对面是2s重型机甲，她选择的，也是重型机甲。

        照野长出一口气，调整好心态，选择开始。

        重型机甲的特点就是体型大，相较而言比较笨重，适合近身肉搏，力量会大，但速度会慢。

        而机甲力量的强弱，速度的快慢，都与驾驶者息息相关。

        第一回合和第二回合，照野都选择正面进攻，但以被模拟机甲压在地上起不来结束。

        第三回合，模拟机甲主动出击，以直拳进攻，照野忽然脚下移动，侧身闪开，接着一拳打在模拟机甲的腰部，模拟机甲被击退了几步。

        模拟机甲继续发起进攻，出拳速度不算慢，左一拳右一拳，一拳一拳再一拳。

        但都被照野一一闪过了。

        但她现在只能退，不能进，她没发主动发起进攻。

        照野再次深呼吸，主动放大自己的感觉，她忽然感觉，机器人的出拳速度变慢了。

        就在对面又出了一记直拳时，照野闪步绕到其后，一条胳膊扼住对方机甲头肩连接处，另一条胳膊对准机甲的脑袋就是一记全力肘击。

        【第三回合结束，照野胜】

        照野退出模拟舱。

        看着自己的战斗回放，照野在思考，或许她并不适合重型机甲，她只注意到了重型机甲的皮厚扛揍，和她当初的指挥机甲异曲同工，使用会不会更上手一些，却忽略了一个关键点，她没有完全掌握单兵对抗的技巧，简单来说就是，她真人pk太拉。

        照野决定换一种训练方法，下回去训练场找单兵系的同学打一架。

        她刚出模拟舱房间，就看见季向群在门口站着。

        “季指导。”照野向季向群点头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寝室。

        季向群也回应地点了下头，目送着照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这才收回目光，重新打开模拟舱的训练记录。

        是照野刚刚的对战记录。

        季向群只是路过，有学生在模拟舱自行加训并不奇怪，吸引他的，是这个指挥系的学生也来加训。

        尤其是她打的第三场。

        操控的是重型机甲，虽然前期一直在躲避攻击，但躲避的速度都很快，这不算什么稀奇的。直到她反击的那一瞬间。

        这一瞬间速度，已经超过了已知的2s重型机甲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

        如果她操控的是轻型机甲，那么这个速度将是多么可怕。

        记录上赫然显示着这个学生的名字和班级——

        指挥系a班赵也

        照野自然不知道季向群为什么在自己训练的房间外面了，只当他是路过吃，并没在意，毕竟单兵对抗是由他负责的。

        回到寝室后她先洗了个澡，然后才打开光脑，何秋翰已经找到了资料给她发了过来。

        和那天他说的多差无几，而且也并没有说会对饲主产生什么影响。

        【野生大猫：我还是想试试用精神力喂养它。】

        【秋翰：听人劝，吃饱饭。】

        何秋翰无奈，只说了这一句。

        只有照野自己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虽然她以前不怎么听劝吧，但是事到如今，也确实在这件事上没办法听劝。

        她打开保密空间，取出装着鸠尾的容器，放到桌面上。

        虽然心里有点忐忑，她还是向这颗种子释放了精神力。

        在她的精神力穿过容器和种子接触的一刹那，种子就像活了一样开始疯狂吸取精神力，现在已经不单是照野的输出，而是它在把她的精神力生拉硬拽地抢走。

        精神力被硬生生吸走的感觉，就像把人的头皮硬生生从头顶扯下来一样。照野感觉到了极大的疼痛，但在疼痛中似乎掺杂着一丝熟悉的味道。

        她不能再继续了。

        照野极力夺回了对精神力的控制权，跌坐在地上。

        鸠尾在吸食了精神力后生长的极快，已经长出了两节，在容器中摇晃着，似乎对照野的精神力意犹未尽。

        照野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在看到长大了一些的鸠尾时，一下子愣住了。

        好眼熟。

        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的脑袋疼的快要裂开，什么都想不起来。

        照野勉强站起来，把这东西又放回了保密空间，而后就倒在床上，头疼和加训被揍的肉疼所带来的疲惫感在她躺下的那一瞬间从脚底瞬间席卷到全身。

        好累。

        她想休息。

        还在她的光脑有强制本机用户进入睡眠的功能，是光脑公司特意为了失眠人群开发的，照野现在无比感谢这个功能。

        开启之后，照野感到左耳耳廓被电了一下，不过一分钟，她就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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