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话是那样说没错，但实际上白亦非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桔梗和季嬴两个人相见。

        到底是小心眼的男人，就在令侍女领桔梗来此时，白亦非就已经趁季嬴不注意点了她的睡穴。

        除此之外，他还给桔梗出了一道难题——悬丝诊脉。

        这门技艺极其考验医者的医术，放眼整个医家，能掌握这门技艺的也不过只有不到百人之数。

        但不巧，桔梗就是这不到百人里的其中一个。

        百纳丹？！

        通过一条细长的红线，桔梗把出了服用过百纳丹独有的脉象。

        蓁蓁，你倒是真的舍得。

        “明明知道自己身怀有孕还忧思过重，真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本是责备的话，但桔梗却当着白亦非的面用极为亲昵的口吻说出来了，“百纳丹到底是药，凡是药三分毒，就算再怎么着也不能把它当成糖豆磕呐。”

        “区区一介贱民，不要再妄想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和轻视。

        白亦非没有如桔梗预想的那般勃然大怒，他只低头拂了拂怀里人儿脸颊边的碎发，然后轻轻把她放回榻上，最后才掀开纱幔走了下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在桔梗眼中，就第一印象而言，白亦非很对得起他明日之子的名头，也担得起季嬴的爱慕。

        纵然一身红衣阴冷，但出身高贵的白亦非容貌俊秀且气息轩昂，再加上不久前一战成名的百越之战，韩国上下为之仰慕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蓁蓁，你真的也像那些闺阁女子一样爱慕上他了吗？

        眺望一眼不远处安眠的季嬴，桔梗心里百味杂陈。

        桔梗远比季嬴以为的要更加了解她。

        桔梗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愿意，季嬴起码有一百种办法在白亦非回到新郑之前就不着痕迹的拿掉那个孩子，但她没有那样做，甚至还为了这个孩子不惜动用自己用来保命的百纳丹，想来她也是很期待成为母亲的吧～

        桔梗有些神伤。

        他预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漏算了她会爱上白亦非这一点。

        但是在白亦非的眼里，桔梗就是个怎么看怎么不称心的家伙了。

        虽然比喻不太恰当，但事实如此。就好似猫和狗天生不对付一样，在第一眼看到桔梗时，白亦非就觉得自己和这个名叫桔梗的人天生不对付。

        哪怕季嬴从来没有承认过，但白亦非也发现了她的偏好。

        季嬴喜欢美人儿，不论男女，不论气质。

        桔梗能够被季嬴称作一句朋友，他那张貌若好女的脸是有极大功劳的。

        桔梗是和白亦非是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如果用浴血的玫瑰来比喻白亦非，那桔梗就是幽馥的兰花。一个让人怦然心动却危险带刺，而另一个虽然君子含蓄但自带距离。

        说的再矫情一点，于季嬴而言，白亦非是镌刻在她心口的朱砂痣，刻骨铭心且惊艳时光；而桔梗则是高挂在天边的一抹白月光，他温柔了自己年少迷茫的岁月，美好却不可触碰。

        当然，这是就季嬴而言。

        在其他两位当事人看来，对方哪有她说的那样美好，一个虚伪造作，一个嗜血阴冷，明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白亦非贱民的讽刺桔梗只作充耳不闻。

        类似的辱骂他听的多了，一颗早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已经不再惧怕再多一刀裂痕。

        他只要知道蓁蓁是不一样的就够了。

        “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桔梗讽刺一笑，看起来丝毫不惧白亦非血衣侯的权威，抬头对上了白亦非的眼睛，反问道，“原来在侯爷心里，这个肯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只是个东西？！侯爷也不怕佳人听闻此言伤心垂泪。”

        “我说的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是指她身侧结发的位置，怎么，难道你不觊觎这个位置吗？”手一挥，原本随手放在软榻边上的蝴蝶金钗连带着盒子重新飞回桔梗的脚边。

        那支蝴蝶金钗做的精巧灵动，上面的蝴蝶栩栩如生，但这也意味着它经不起一丁半点的摔打。

        果不其然，等桔梗低头看时，蝴蝶的翅膀已经被摔断了。

        桔梗握紧了双手。

        断了翅膀不可飞翔的金丝雀姑且还有被人豢养的价值，可断了翅膀的蝴蝶除了死路一条又哪有其他路可走。

        白亦非走近了桔梗，在他抬起的左手手腕上，桔梗看见了一条与他的衣服同色的手环。

        那条手环可以说是白亦非浑身上下最朴素的饰物了，因为它是用最普通不过的红线编织而成的，而它的编织手法桔梗不要太熟悉，他不止一次的见过季嬴教其他女子编织这种手环。

        他记得季嬴说过，这种手环的名字叫作青丝手链。所谓链者，连也，女孩子赋予它的心思昭然若揭。

        “一缕青丝系君腕，愿君不负倾心人。这才是这青丝手链想要表达的意思。”一身天水碧衣裙的女子被簇拥在群芳中，手指飞舞间笑意盈盈，温婉动人。

        同白亦非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环桔梗其实也有一条，不同的是编织的人不同。白亦非那条是季嬴亲自编给她的，而桔梗手里那条是他偷来季嬴的发丝自己编织的。

        大概是桔梗的目光太过炽热，白亦非也注意到了自己戴在手腕上的手环。

        白亦非其实并不知道这条手环的意义何在，它虽然还算精巧但实在简陋，之所以会把它戴在手腕上片刻不离也只是因为它是季嬴亲自给他戴上的。

        女孩子的想法本就是千奇百怪且不可捉摸的，白亦非没有兴趣让自己变成一个精通女儿家心事的人。

        “看你的表情它似乎别有寓意。”转了转手腕上的手环，白亦非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绳子就是普通的红绳，封口处的一颗豆子也是一颗普通的圆润了一些的红豆，仅有的两样材料都没什么特别之处，他为什么会看这两样东西入迷呢？白亦非不解。

        “一缕青丝系君腕，愿君不负倾心人。它的名字叫青丝手链。”桔梗没有隐瞒，“红绳层层缠绕，青丝藏于红绳内部，最后再用相思红豆封口。白亦非，你太好命了。”

        最后一句话桔梗说的很轻，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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