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那晚，白亦非终还是松手了。

        哪怕到后面女子僵硬的姿态已经有些松动，但白亦非依旧还是松手了。

        因为，她哭了。

        眼泪砸在他的手上，滚烫的就像是被火烧一样。

        所以，他松手了。

        所以，他离开了。

        那晚，天上的月亮和之前在雪衣堡那晚的月亮近乎一模一样，只是风里多了味淡淡的血腥气息。

        在百越的这段日子，因为动用了白家禁忌秘术的原因，白亦非讨厌上了光。

        但是，他不讨厌月光，哪怕它有时候已经亮过了烛光。

        月光很美，月色很温柔。

        只是，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扭头回望一眼被紧闭着的大门，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白亦非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的转身离开。

        季嬴愤怒吗？愤怒。

        季嬴害怕吗？害怕。

        如果今晚白亦非没有退让，如果今晚真的发展到了那一步，季嬴愿意吗？

        很不争气的回答。

        她，愿意。

        但就是因为她愿意，所以她才愤怒，才害怕。

        她愤怒白亦非的无礼，也愤怒自己的不争气。

        她害怕白亦非的强势，也害怕那个居然愿意的自己。

        她今年才十八岁，她还没做好准备。

        这边的季嬴已经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充当缩头乌龟了，但另一边，白亦非命人唤来了护送季嬴来此的头领。

        “说吧，母亲有何交代？”

        事已至此，白亦非不难猜出石榴酒一事完全是白夫人的自作主张。只是，白亦非不明白，白夫人好端端的为何忽然插手此事，这本是他的私事。

        “灼华轩，清歌楼，离人阁。本该是三家分晋，不曾想花开同枝。”

        听上去就像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白亦非却为此陷入沉思。

        灼华轩以楼内歌姬歌舞一绝闻名魏国，清歌楼凭借楼内女子皆善解人意在赵国扎稳脚跟，而离人阁则是因为和上层贵族后院密不可分的关系屹立于韩地。

        世人皆传这三处歌舞坊的背后之人皆是本国只手遮天的贵族，却不想真正的幕后之人原来是不属于这三国里的一人。

        秦国的实力已经渗透至此了吗？

        白亦非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固然不喜韩王，不喜韩国，但也从未有过冷眼看韩国灭亡的心思。

        可是白亦非也清楚，以韩国如今的实力，若秦国真的有心吞并，整个韩国上下根本没有抗衡之力。

        他们是有优秀的将士，但是和秦国一心为国的虎狼之骑相比差的太远了。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也要承认，在白亦非自己心里，雪衣堡的地位是要高于韩国的。

        他们是有不昏庸的君主，但是和秦国连续五代的代代明君相比，不昏庸在这个时候也是昏庸。

        这种道理白亦非明白，白夫人更加明白。

        好好的白夫人为什么忽然插手白亦非的私事？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要给自家儿子留一条退路。

        战国时期由姻亲关系联系起来的纽带既可靠又不可靠，但是当世人都在奉行这一典则时，它就是可靠的。

        季嬴固然不是子楚的亲生女儿，但是她和秦国王族嬴姓一脉的关系却是实打实的。

        作为一条退路，这就足够了，要是奢求的再多反而提早暴露自己的想法，那就不美了。

        这场说不上尴尬的尴尬本该持续到百越之战结束，但是，一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到来打破了白亦非和季嬴两人之间虚与委蛇的平静。

        “百越的废太子、大名鼎鼎的赤眉君。”

        季嬴听到白亦非这般称呼来人。

        原来是他——天泽。

        天泽来者不善，其麾下焰灵姬、驱尸魔、百毒王、无双鬼四人亦是来势汹汹。

        “都退下，你们不是来人的对手。”

        就在白甲士兵准备将百越一行人围起来时，季嬴忽然出现呵斥住了众人。

        “你使唤起我的下属来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和明目张胆了。”对季嬴的越俎代庖，白亦非看起来没有生气，他甚至还有心情和季嬴调笑，“不过，不错。有几分我雪衣堡女主人的风范。”

        听闻此言，季嬴惊讶的扭头看去，却不曾想正好对上了白亦非的眼睛。

        和轻佻的语气相反，白亦非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玩笑。

        “油嘴滑舌。”

        季嬴别过头不再去看白亦非，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离自己不过百步之远的天泽一行人。

        不远处，天泽觉得自己快要被恶心的吐了。

        身为一个太子，哪怕现在只是一个废太子，天泽依旧对白亦非大敌当前还要和女人调笑的行为十分看不过眼。

        天泽的身后有六根蛇头骨样式的锁链，两根盘绕着双臂，两根盘据在腰部，还有两跟缠绕在腿部，随之延伸出来是六条“触手”，这六条“触手”收拢后便是护甲。每当天泽攻击时，幻化出的蛇头连带着锁链像是一条黑红色的大蛇，十分恐怖。

        粗粗扫视了一眼天泽的属性面板，在心里大致评估了一下自己和他双方彼此的战斗力，季嬴果断的把最这个强劲的对手留给了白亦非。

        为此，她甚至还找了一个非常美妙的、让人无可反驳的借口。

        “都说好男不跟女斗，那唯一一个女性就交给我来解决，至于剩下的几个，还请侯爷您能者多劳。”

        话音落，根本不等白亦非回答，季嬴率先出手攻击。

        不过是一抬手，一股水流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到季嬴的手上。

        看到这一幕，焰灵姬的神色有些变了。

        竟然是控水吗？那可真是糟糕，这下可算是遇到对手了。

        季嬴轻轻一笑，与笑容不相符的是她干脆利落的动作。

        右手狠狠一挥，汇聚在手心处的水流在瞬间化为一道道水刺直冲焰灵姬而去。

        密密麻麻的攻击未必致命，但绝对会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同样都是美人，同样都是红衣，在同样的月色下却展现出不同的风采，一者睥睨冷艳，一者妖艳妩媚，一水一火，五行相克的两人也不知谁是谁的对手。

        乒乒乓乓间，火灵簪对上冰魄针，玩火的撞上了御水的，火花四溅、水滴刺骨。

        一时间，二者不分上下。

        抬眼，勾唇，季嬴足尖借势一点，整个人飘然而起，最后立于一处旗杆之上。

        此时双方暂时收了攻势。

        紫睛对蓝眸，一者傲慢，一者淡然。

        “你以为我只是可以控制水流而已吗？”

        季嬴饶有兴致的反问让焰灵姬忽然心生不妙，她好像忽略了什么事。

        听到季嬴的反问，白亦非一抖手震落红白双剑上的鲜血，然后勾唇笑了。

        这笑容与季嬴的笑容像极了。

        他已经明白季嬴想要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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