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宿命

这几日，原本平静的通幽城被千墨回归的话题牵引，全城乃至整个寒月都在议论这位从玄极大陆回归的魔族少主。

        在千墨的门外，突然来了几名客人，吵着要进来拜访。底下的人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只能任凭他们冲进千墨的府邸。本以为要发生一场好戏时，结果进去一看，发现千墨根本不在房间，让大家的兴致一扫而空。旁边的下人立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说道，少主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真的不知。

        好在那些闯进来的人虽然生气，但是不认为这些下人敢耍他们，便也没有计较，径直离开了。

        此时，千墨已经悄悄离开，与使者大人正前往梦寰宫殿后的禁忌之地，空桑山。

        一般人没有特别允许不能靠近这里，听闻擅闯这里的人，将会受到神罚，死无葬身之地。传说很玄，但这里确实没有什么人可以随意靠近。先不说这里需要穿过梦寰宫才能进入，山下更是戒备森严，寻常人进入这里，难如登天。

        使者大人说道，“今天有人去找你了，程白瀚的大公子，是所有将侯子弟中最跋扈的一个。不过，他的天赋确实不错。听说他这两天这两天一直在等你，可是你一直没有出过府邸，没想到今天居然冲进你府上去了。”

        千墨说道，“程白瀚的大公子？程煜？小屁孩罢了，没空搭理他。”

        老人回头笑道，“能知道他，看来这些天是把我送你的资料都看完了？”

        千墨点了点头，“苍老，这座空桑山，这么走上去还要多久啊。”

        使者大人名为苍庚，现在算是整个魔族权位最高的存在了，即便是南辰曜来了，在他面前也得往后稍稍。

        老人说道，“慢慢走吧，我一个老头都不着急，你个年轻人急啥。还有，程煜与你年纪相仿，甚至可能还比你大点，你称呼他是小屁孩，怕是有点不合适。”

        千墨握着古剑，无奈的看了苍庚一眼。老人笑了笑，说道，“其实你压力不用那么大，再怎么样，你也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不必刻意去消磨压抑自己，这样反而对你的修行有所不利。”

        千墨径直说道，“倒也没有刻意，早就习惯了。”

        苍老看着他，笑道，“自你来到梦寰宫殿，整个寒月可都疯了。但是你自进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这可把他们都给急坏了。别的不说，就看羽天城的南辰曜，看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可据我所知，他可是安排了不少亲信在你府邸周围，包括梦寰宫内也有不少人盯着你呢。怎么样，感受如何？”

        千墨沉默一会儿，说道，“其实，我也不是非得要做这魔族少主，他们若担心我会触碰他们的利益，我离开便是。”

        苍庚摇了摇头，微笑不语，与千墨并肩沿着山路上前走去。良久之后，说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但是啊，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有些事，生来便注定了，逃是逃不掉的。”

        千墨叹息道，“且不说其它，我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宗师境界，力量有限，我拿什么带领魔族呢？”

        苍庚说道，“二十岁的大宗师巅峰境啊，就这一点，你已经超越寒月所有人了。即便是你父亲，这个年纪也没有如此成就。我不是要让你自己非要争这个少主之位，而整个异族需要你啊孩子。”

        苍庚内心十分复杂，叹息道，我已年老，身体远不如从前。而南辰曜虽然强悍，纵然能带领整个魔族，可是雪族一脉，如今根本不会服他。两族争权夺势利益相争，这种情况想要击败道灵带领的人族，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是你不一样，你拥有魔族与雪族的双生血脉，身上流淌着的是上一任魔族少主和雪族圣女的血，如此强悍的血脉天赋，是我们所有人都不可拥有的，这便注定了你生来便是我们异族的下一任首领。寒月，需要你来完成统一。

        雪族统领伊轩衣，同样已是天人境，他与南辰曜向来不和。如今伊轩衣连梦寰宫殿都很少回来，一众雪族如今大都在霜奇山，想要征服他们，可是一个比一个难啊。

        千墨沉默，继续随着苍庚朝山上走去，问道，“苍老，我们现在去哪？”

        老人说道，“圣坛，是魔族最神圣的地方，带你去认祖归宗。”

        千墨疑惑道，“认祖归宗？我现在已经进入梦寰宫，在这圣坛，还需要做什么吗？”

        老人微笑着，“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去了就知道了。”

        千墨跟着老人慢慢往山顶走去，空桑为族中禁地，却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千墨还能时不时看到一些房屋建筑，里边还有一些修道人士。

        继续往上，千墨便能感觉到这里的空冥之气愈发强烈，可想而知，能待在这边修炼的人，绝对是族中实力较为强劲的人。

        东边的一座山上，千墨猛得朝那边看去。就在刚刚，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剑气呼啸而来。千墨立即覆手一凝，周身玄气凝结，凝成一道罡风将突如其来的剑意冲散。

        虽然只是一瞬，千墨仍觉得不可思议，跨越如此远的距离剑意仍然强烈，他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苍庚并没有多问，微笑不语继续向前。千墨虽然疑惑，但是看到老人并没有说话，他也不想自讨没趣，朝东方看了一眼，继续前行。

        老人走在前面，默默道，千墨，这条路不好走，但是你一定可以。

        再往上走，建筑越来越少，一层一层的台阶似乎没有尽头，老人一步一步往上走去，千墨同样按捺着心中的疑惑慢慢前行。终于，穿过一处密林，他看到这座魔族圣坛。

        一个被玄冰覆盖的小世界，悬浮在空中的五块巨大陨石，宏伟浩瀚。千墨向上走去，整个圣坛的模样出现在他眼中。

        千墨眼神一凝，一模一样，连陨石上的符文都一模一样。手中的古剑已经不受控制，化成一道长虹朝圣坛顶部飞去，千墨看向苍庚，老人微笑着说道，“我就送你到这，去吧。”

        千墨回过头朝圣坛顶部掠去，在梦中，他就已经走过一遍了。当时，每向前一步，千墨便能感受到灵魂的激荡，而这一次，他只感受到血脉流转畅通无阻通体自然，浩瀚神圣的气息浸染神海。

        千墨快速走上最后一块台阶，古剑悬浮最中心的圣柱前，发着血红的光芒。

        向前走去，轻轻踩下一步，四周的符文便开始出现血色光芒，原本漆黑的纹路，随着千墨慢慢向前，犹如血液般流动，慢慢注入光辉。

        老人站在圣坛之下，看着上空圣柱的变化，会心一笑。转过身，望着下方的浩瀚云海，冰雪世界，老人遗世独立。

        苍庚右手一指，下方一道梦幻般的冥文出现，将上空的圣坛与下方的世界割裂，他盘膝而坐，在这通往圣坛的唯一道路，被苍庚一人阻挡，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上空圣坛，千墨一步一步朝圣柱走去，此时的千墨，眉心那处印记已经彻底成为血红。终于，千墨站在圣柱前，古剑立于身后，不由自主的将手心放于圣柱之上。

        这时，符文全部亮起，从天而降的圣光落下，千墨身上的衣服全部焚毁，全身赤裸墨发狂舞，缓缓朝上空升去。

        千墨感觉身上的血脉彻底燃烧了起来，右手血色冥符，左手白色雪花阵诀，两道光辉交织一起，呈现出一道梦幻画卷。

        寒月之地，各处都朝北方望去，那道从天而降的圣光，将整个寒月之地照亮，本是漆黑的夜晚，此时缺如同一轮血月挂在天上，妖艳诡异。

        空桑山上，所有在这修道之人全部朝山顶掠去。东边的一处高峰，冲来一道白色光芒，越过众人率先来到圣坛之下。

        看到苍庚一人盘膝在台阶上，年轻男子说道，“真的是他。”

        苍庚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缓缓道，“这是圣柱的选择，我们左右不了。”

        圣坛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现今魔族的顶尖高手。

        年轻人脸上平静，说道，“我在这修炼数十年，为魔族奉献一生，圣柱却选择了一个外人。”

        这话一出，山下人都为离苍庚最近的年轻人鸣不平，脸上皆是不甘愤慨之色。

        苍庚慢慢道，“南辰曜，他是千黎的儿子，这个外人，从何而来呢？只是因为他成长于玄极大陆，那你可大错特错了。圣柱没有选择你，自然有他的理由，我希望你不要不甘苦恼。我与这孩子有短暂接触，你们若是不信他，难道还不信我吗？我敢保证，把我们的未来交给他，是最正确的选择。”

        原来，在千墨上山时，那一处千里而来的剑意，便是这位魔族羽公侯南辰曜送的见面礼，也难过有这神通了。

        只见他转过身，说道，“既是圣柱的选择，我无话可说。希望他不要辜负我们，不要辜负圣柱，不要辜负整个魔族。”

        说完，南辰曜拔地而起，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空桑山。其他人见状，朝苍庚恭敬一揖，转身朝山下离去。

        上空中，层层乌云环绕圣光，千墨沐浴其中，身上血脉浮现，远远看去，鲜血淋漓混作一团。

        苍庚看着空中的这个身影，默默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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