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抉择

可能是因为这几日大雪封天，也可能是因为北海封禁致使浀海镇和沐北城的人流不如从前，今日的佛连山，要比千墨想像中冷清许多。

        一路上只是看见了一两波下山的游客，行色匆匆神色严肃，一看便知心中装了不少事。

        千墨走在上山路上倒是乐得清闲，一路上察言观色赏雪观景，好不自在。

        终于一路慢慢悠悠来到山腰处，还是那个熟悉的转角，千墨站在前方，嘴角微微上扬。

        短暂的停顿，千墨抬腿上前，转过弯道后，那个一袭白衣布衫的清秀身影再次落在千墨眼中，一如初见时那般。

        千墨微微一笑，说道，“你每天都很闲吗？每次上来你都站在这儿。”

        元溪同样微笑，故意疑惑道，“这位施主为何要说每次？贫道虽阅人无数，但自认为记性很好，从未见过施主来过佛莲山呀？”

        千墨摸了摸附在脸上的人皮面具，笑道，“你是真的很闲。”

        随后抬步向前，与元溪并肩而行，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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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两人并肩，元溪这才说道，“这三年，过得怎么样？”

        千墨笑着摇头，说道，“如你所见，总得来说还算幸运，活着回来了。”

        元溪扯了扯嘴角，说道，“何止是幸运啊。我这一个天天闲着没事站在佛连山山腰处的人，都天天都能听到你的光荣事迹呢。”

        “就比如啊，我们千大公子走南闯北，闹东海，乱南域，凭一己之力搅得整个大陆是鸡犬不宁啊。如今走街串巷，都能听到这些对于你的谈论，能做到这般伟大，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千墨看着他一副欠揍模样，说道，“你这三年站在那半山腰上，没变成闷葫芦倒也罢了，嘴皮子倒是变溜了不好。怎么的，站在那勾引山下上来的黄花大闺女去了？想来也是，咱们元大公子生得这样一副好皮囊，不去勾引女孩可是浪费了。”

        元溪翻了翻白眼，说道，“你倒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欠揍。啊不，以前是长得欠揍，现在是连说话也欠揍了。”

        千墨无奈的摇摇头，懒得理会他。

        就这样，这两个三年未见的年轻人两人径直去往了后山。后山的守山弟子见元溪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也没多问，毕竟这位元氏唯一的嫡系，佛连山公认的下一任掌门人，没有人会上去自讨没趣。

        两人一路来到了那片竹海前方，元溪说道，“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时老在里面等你。”

        千墨回头看向他，说道，“不一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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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溪摇了摇头，“算了。”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时老和千墨单独对话的，元溪都是站在不远处，但不会去参与他们之间的对话。

        然而这一次，千墨却坚定道，“一起进去吧。”

        元溪神色一怔，随后点了点头，“好。”

        进入这片竹林，千墨便缓缓撕下了覆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本身的面容。已经进入这后山，在这里，千墨可以放一百个心。

        沿着青石小路行进，一炷香的时间，千墨和元溪两人已经来到了这片被白雪覆盖的竹海深处，那个位于竹海的小木屋，也出现在千墨视野之中。

        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照射出来，在这脸青白世界里，略显萧瑟孤独。

        千墨与元溪站在门外，躬身一揖，说道，“弟子元溪，晚辈千墨，求见。”

        随后，一道苍老慈祥的声音传出，“都快进来吧。”

        千墨和元溪对视一眼，一起踏步进入竹屋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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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门推开，千墨一眼便看到了这位坐在藤椅上的老人，与三年前相比，时老苍老了许多，本就消瘦的身体如今更是孱弱，气色暗沉，唯有眉眼间的慈祥，一如当初那般，一点没变。

        千墨躬身一揖，轻声道，“晚辈千墨，拜见时老。”对于时老，应该算是是继千墨爷爷去世之后，第二位最让他感到亲近，奉为长辈的老人。刚来北域时，时老和整个佛连山的帮助是无价的，没有他，千墨没有办法在北域成长并且回归寒月之地。

        一向恩怨分明的千墨，对于时老和佛连山的恩情自然是铭记于心。今日再见他，看着他如今这般风烛残年的病衰模样，千墨内心竟有些害怕。

        现在的时老，与当年爷爷去世之前的状态，很像。

        对于千墨的不知所措，旁边的元溪则要安定很多，也许是经常在时老身边有关，对于时老的变化，元溪似乎并未看出太多。

        时老自然也是明白千墨此时内心所想，看着这位三年未见的年轻人，时老微微一笑，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别站着了，坐下吧。三年时间未见，你倒是变得拘谨了许多。”

        千墨随即坐下，其实倒不是千墨变得拘谨，只是对时老的敬畏多了，自然也就不会如之前那般随意了。

        元溪则在千墨身后的位置坐下，时老看着这两位年轻人，发出一声感叹，目光又一次落在千墨身上，似乎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时老看不腻一般。

        千墨面对时老慈祥的目光有些不太自在，但是内心却感到十分暖。

        时老抿了口茶，满脸笑意的说道，“三年过得真快啊，墨儿，跟老头子讲讲，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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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时老这般神态，千墨突然有些恍惚，时老说这话的那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南域，回到了那间小茅房。

        也是冰雪天，在一个狭小的房间内，昏黄摇晃的灯光，千墨和一个慈祥的老人围在一个暖炉旁。老人腿上叠放着一张厚厚的毛毯，目光慈祥的看着千墨，千墨则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老人旁边，说着自己在森林中遇到和经历的事情。

        老人很喜欢听千墨说话，千墨也十分乐意跟老人诉说一切，那段时间，和老人有关的一切，都是千墨在南域最为美好的回忆。

        自老人离开之后，千墨也慢慢变得沉默寡言了。老人喜欢看千墨笑，他经常说笑一笑，十年少。千墨记在心上，然而那份笑容，却也随着老人离开了。

        方才，时老看着自己说，想要听一听他这三年的经历，有那么一瞬间，千墨觉得自己回到了南域那个小茅房。风雪之下，也是昏黄的灯光，那个和蔼的老人，说着想听自己的经历。

        面向时老，千墨脸上挂着笑意，轻声道，“好。”

        从午后到黄昏，从黄昏到日落，在这间小竹屋内，千墨与老人说着这三年的经历。危险的遭遇一笑而过，一些趣事笑话山川景色巨多，时老眯着眼睛嘴角含笑，旁边的元溪也是这样，时不时还会插一句调侃调侃千墨。

        直至风雪已停，夜幕星河高高悬挂于天际，时老带着千墨和元溪穿过了竹林，来到了一处山崖之上，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浀海镇和北海风光。

        站在山崖之上，时老侧头看向千墨，说，“你这次回北域，短时间内还好，时间一长，陈启相绝对会有所察觉的，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感应了。说说吧，你要做什么？”

        千墨眼神郑重，看着时老，说道，“在这儿之前，我想知道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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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老呵呵一笑，说道，“看来你已经有所察觉了，你如今掌管的空间法则，定是对我有所感应了吧。”

        千墨眼神一凝，征征道，“时老怎么会知道，空间法则？”

        时老点了点头，说道，“我与你一样，来自南域，来自姬思离山脉，来自，冥海。”

        千墨内心轰动，突然看向旁边的元溪，元溪此时却是面无表情，显然对于此事，他心知肚明。

        时老继续说道，“我们是那片被冥海覆盖的蛮荒之地，伟大的上古巫族子民！”

        千墨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画面，说道，“当年在姬思离山脉坠入冥海，睁眼间就来到了北域，就是你们的手笔？还有那个来自深海的声音，包括我在冥海海水退去的土地上发现的七十二道印记，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你们巫族？！”

        时老点了点头，“正是。”

        千墨眼神疯狂变换，惊声道，“为什么是我？！”

        时老却并未直接回答，说道，“每道来自深海的声音，是庇佑于我们蛮荒之地的巫族老祖的残灵，是他选择了你。”

        “至于为什么，你是魔主降世，即便我们异族没有介入，你的命轨依旧不会停下，当年冥海一战，即便我们巫族不出手，你也不会就此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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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谈不上选择。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与魔族搭上的这条线，与你们一起，夺回属于我们上古巫族的一切。”

        千墨内心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他曾无数次想过佛莲山为何最初为何会那般帮助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到，这里面竟然藏着这样一个惊天秘密。

        千墨回过神来，环顾着整个佛莲山域，喃喃道，“也就是说，整个佛莲山弟子，都是上古巫族的子民？！”

        时老微微一笑，说道，“还有璎珞学宫的一大部分。”

        看着这张熟悉的笑容，千墨忽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和蔼了，这他娘藏的都是心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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