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向死

王杰希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他一边安抚程浮，一边想着刚刚的一幕，程浮明明是死了，他确定她已经没有呼吸了，那他们又为什么会重新出现在这里，这一切似乎就像是时间倒流回了最开始的时候。

        王杰希把这些告诉程浮，包括他的手穿过了女鬼的那一幕，程浮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她的身体还是在剧烈的颤抖着，“你……碰不到她吗？”

        王杰希点点头，“我不确定她能不能看到我。”

        “那你是鬼吗？”程浮问。

        “不知道。”王杰希坦率地回答，虽然他应该还是人，但他也没办法解释他怎么会出现在程浮一家的车上。

        王杰希又想起程浮被带走之后他跟着那辆车掉下悬崖的事实，好像没办法解释了，怎么看他都像是鬼。

        “至少我不会伤害你。”他向程浮保证。

        程浮没说话，她抿了抿嘴巴，把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间闷着，王杰希蹲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她，大概几分钟之后，程浮才重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找钥匙吧，要先找到去楼梯口的钥匙。”

        她从后颈到背部全都是紧绷着的，声音也还是在发抖，但她这一次没有再看王杰希。

        她好像不太信任他？王杰希心想，他同样站起来跟了上去，他也想离开这里。

        既然知道了古堡里有女鬼，程浮走起路来小心翼翼的，这里有很多房间，她一个一个试过去，没有上锁的她就进去搜罗一番，找到了很多钥匙，但没有一把看起来是楼梯间的钥匙，程浮把这些钥匙全部装到了口袋里，准备等会遇到被锁起来的房间一个一个试，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被密码锁锁起来的箱子柜子，王杰希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些很熟悉，他指导程浮找到密码打开箱子，里面有钥匙，有被撕得七零八碎的纸，程浮把这些拼出来，看起来是随手写的记录，上面的字很乱，写的也是没头没尾的，但很多最后都被红色的液体大片大片地涂抹掉，程浮也只能从中得出他们所处的是负一层的结论，更多的似乎是一个人暗恋另外一个人，但是对方已经有对象了，她嫉妒地想要杀死她，最后把想法付诸实践。

        ——他们有办法帮我抹除证据，我要跟他们走，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程浮的校服外套口袋放不了那么多，她把这些东西统一堆放在了某一个房间，然后准备出门去下一个房间，即将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王杰希按住了她的手，无声地朝她摇摇头。

        门外是美工刀推拉的咔咔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靠近，那个女鬼来了。

        程浮踮着脚往后走了几步，想在房间里找一个能够藏起来的地方，王杰希轻手轻脚地打开倚靠在房间一角的衣柜，示意她躲进去，程浮点点头，进去之后看到王杰希没有进来的打算，她疑惑地眨眨眼，拽住王杰希的衣袖，把他拉了进来。

        几乎是在合上柜子的一瞬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推拉美工刀的声音这次变得更清楚了，程浮身体一僵，自动回忆起了那种喉咙被贯穿的疼痛感，她死死地咬住后槽牙想要遏制自己的恐惧，可在衣柜这么小的空间里，她急促到不正常的呼吸声还是太大了。

        王杰希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把程浮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就当是在安慰王嘉楠了，他妹妹也才十六岁，跟程浮差不多大。

        ……等等，他为什么知道程浮也是16？王杰希突兀地反应过来。

        程浮逐渐恢复了平静，她靠在王杰希怀里再没什么动静，只有王杰希手心贴着的一起一伏的背部证明她至少还没有晕过去。

        衣柜之外那女鬼还没有离开，她在这个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这个房间有人来过的痕迹。

        她的脚步声越来越焦躁，在某一个瞬间，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又哭又笑，嘴里念念有词，王杰希只能听出来她在说“对不起”，“去死吧”，以及“好疼”。

        “他们会死的，他们都会死的……那群恶魔，会死的……”

        直到那声音消失了很久，程浮才重新挺直背，想要推开门，王杰希制止了她，他先出去，让她先在里面等着，果不其然那女鬼在门口徘徊。

        她似乎真的看不到他。

        而他为什么又会觉得这女鬼在守株待兔？

        一点一点的疑惑逐渐在堆积，王杰希感觉他忽略了什么，又或者说是忘了什么，贴近胸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烫，他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护身符。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他警觉地往四周看，只有等了太久最终离开的女鬼，那声音是在他脑子里的。

        庄周……梦蝶？什么东西？王杰希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他现在所面对的一切都不应该是一个社会主义下根红苗正的，高中政治能拿满分的电竞选手所能承受的，实不相瞒他在这之前满脑子都还是微草跟蓝雨的决赛还需要再进一步复盘。

        想到还躲在衣柜里的程浮，王杰希叹了口气，反身回去，把柜门拉开，向程浮伸出了手，“刚刚她在门口守着，这次真的走了。”

        程浮咬着下唇，闷闷地说了声“谢谢”。

        之后的进程还是比较顺利的，王杰希帮她望风的前提下，她把所有的房间探索了一遍，终于在最后一个房间看到了那把具有特殊色泽的黄铜钥匙，以及，一具尸体。

        看起来和那个女鬼一样，但她不会动，只是躺在地上，她的身体被很多条锁链捆着，锁链让这个房间看起来像是盘丝洞，她肚子的地方被开了一个大洞，程浮好像看到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埋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吞咽着什么，不知为何程浮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在一阵接一阵地翻涌疼痛。

        “别看，走吧。”王杰希捂住了她的眼睛，把她带出了房间。

        在退出房间的一瞬间，程浮看到那具女尸转过头来朝她微笑。

        “你逃不掉。”

        钥匙掉在了地上，程浮突然反应过来，她在开门，她把钥匙捡起来，开了锁，推开门之后是一个昏暗的楼梯间，只有他们身后那一点可怜的暗黄色的烛光照出了楼梯间的大概模样，楼梯分别向上与下延伸。

        程浮摸索着踏上了向上的台阶。

        这是负一层，程浮还记得。

        她扶着把手向上走，王杰希跟在后面，程浮默默松了口气，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眼看就要到达一楼，程浮往回看了一眼，楼梯间那里有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是那个女鬼，程浮看到了她的表情，她在微笑。

        她在笑什么……？

        脚下踩着的台阶突然消失了，程浮来不及抓牢王杰希伸向她的手，她就这么往下坠进了无尽深渊。

        王杰希眼前突然一黑，他又回到了最开始那个房间，程浮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要向下走。”摇醒程浮之后，王杰希对程浮说，“目前来看，往上走是绝路。”

        即便向下只会越走越深，也必须往下走，他们要在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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