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博闻强记

征成顾左右而言他：“吴老，看看你这幅字吧。”

        “来。”吴老也不多言打开画卷，边给征成讲到，“这据传是北宋时的书法大家张松涛的一幅行草，端的是磅礴，气势非凡。我这个学生说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弄到手的。你陪我鉴赏一下。”

        几尺长的布帛上，张松涛如笔走龙蛇般的行笔，确实意境非凡，给人以极美的感觉。

        流畅的行草，几欲乘风而去。

        当现代人渐渐习惯了在电脑上拼凑，打印出几个所谓的美术字体而沾沾自喜时，确实很少有人再注意书法，孰不知这也是修心养性的一样好东西。

        顺着笔意看去，仿佛自己的气息运行也为他所左右，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震撼感。

        “好字，真是好字呀。吴爷爷，前贤确实有许多今人难及之处呀。”

        “说得好，说得好，你再仔细看看。”

        征成又看到了后面的题跋及后辈大家的收藏章。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妥之处。

        书法作品的一个下角上题了一行小字：元明宗宝德元年印鉴。

        征成又仔细地在脑海之中搜索了一遍，抬头看了看吴老。

        “吴爷爷，这只怕是赝品。”

        “噢，何以见得？”

        “我记得元史中记载，‘世宗二十四年，禅位于长子，是为明宗，同年世宗薨，次年改年号为宝德’，因此，就历史记载，明宗是没有元年的。本来看起来是真迹，但有了这个印跋，就只能说明是赝品啦。您老是教历史的，一定会知道的，你这是考我的吧。”

        “哈哈哈，小成呀，真有你的。你可真是博闻强记呀，连这个都知道，真不错。现在的年轻人，熟知历史的真是少之又少了。不错不错。”

        吴老连用了三个不错，来表示对征成的嘉许。

        征成不由得暗生惭愧，自己不过是在读古医书时，凑巧看到了这么一段，又何谈熟知历史呀。

        “不过，就算是幅赝品，也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也很具收藏价值。”最后征成还是对这幅画卷做出了最终的评断。

        又跟吴老又谈了一会儿书画，忽然听得客厅里大笑声传来，是颜茜不知道跟刘亚楠说到什么，开心地大笑起来。

        征成暗自摇头，她们俩倒是投脾气了。

        吴老看出了征成暗自叹息，微微一笑：“茜儿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坏，急性子，一点火就着，你这一惹上了她，一时半会都说不清楚。”

        一说起孙女，吴老就打开了话匣子，看来对这个丫头他还是怜爱有加。

        “从小她就很自立，学习成绩特别好，从来就不用家里人操心。又很有些古代侠女的心肠，一副侠肝义胆，从小就爱打抱不平，她爸也是的，还送她去学了什么跆拳道，经常打得人家男生鼻青脸肿的，不时有家长找上门来。”

        吴老爷子这话征成听着耳熟，颜茜在水木里不到半年，能打的名声已经传播在外。

        不禁插了一言道：“听说她的功夫是不错。”

        “你也听说啦？”吴老抬起有些花白的眉毛问道，“我还当姑娘大了，现在该收敛一些了呢。看她打扮地斯斯文文，我还挺开心的，以为转性子了呢，想不到还是这个样子。”

        不错，颜茜在家里是挺淑女的，和大学里根本不一个样子，跟征成起冲突的时候收拾地跟个假小子似的。

        看来那次没跟自己拳脚相向，还是留了面子呢。

        这时候吴奶奶推开门进来：“看你们爷俩，一见面就说个没完，也不知道几辈子没说过话似的，都多少时间啦，也不知道出来喝口水，大过年的就闷在屋子里。”

        吴爷爷听到批评，像个小孩子一样嘿嘿笑了两声。

        “我都做好了饭了，小成和亚楠在这里随便吃点吧。”

        “不用了，奶奶，我们还是回去吧。”

        征成跟这个颜茜在一起吃饭，心里还真是没谱，谁知道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那可不行！”不过吴老按住了他的手，“大过年的你们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和老太婆，怎么也得给点面子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盛情难却，另外刘亚楠和颜茜也聊得投机，愿意留下来，没奈何，只能留下。

        席间，颜茜也只是刘亚楠不停地说笑，对征成却是看都不看上一眼。

        吃着这有史一来最尴尬的一顿饭，征成的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刘亚楠有时看他实在难受，还想插言跟他说点什么，可不等征成回答，又很快地被颜茜拉了过去。

        征成心里有些不高兴，就算自己得罪了她，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吧，不就是无意中揪住问了几句话嘛。

        吴老和吴奶奶老两口对眼前的形势自是心知肚明，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也没发生什么正面冲突，再说年轻人的事，天性恬淡的二人也不愿意说什么。

        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去吧。

        吴奶奶不停地给征成夹菜，吴爷爷也不时想出话题里跟他闲聊，又把他刚才识别出假字画的事情，跟大伙说了说，让征成觉得脸上有光，也是想冲淡一下气氛。

        刘亚楠双眼看着征成，脸上显得非常佩服，正要开口表扬上两句，却被满脸不以为然的颜茜拉了一把，又说起了另外的事情，连抢白一句都没有。

        其实不怕别人生气，只要还理你就有转机。

        可是在座就有那么个人始终当征成是个不存在的，摆明是在叫板，更何况这还是个漂亮姑娘，征成即使有火气也不可能发。

        有历史记载以来，这是最郁闷的一次做客。

        吃完饭，大家一起坐在沙发上闲聊，征成更是坐立不安，找了个空闲，就起身准备告辞。

        刘亚楠冰雪聪明，当然也知道征成现在的心情，也同意早点回去。

        “好了，回去吧，大过年的，早点回家。”吴爷爷拉住征成的手，“有时间再来，还有好多事想跟你说一下呢。”

        征成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想着，除非不再碰上这个变态，自己才会来，跟这女人在一个空间中实在是太让人别扭了。

        谁知道征成两人都准备告辞了，不想却变故陡生，颜茜竟拉着刘亚楠不让回家。

        说是来奶奶家好几天了，连个玩伴都没有特没意思，非得把她留下在这儿陪一晚上，好好说话。

        这死丫头就是这么横生事端，非得把征成孤立掉她才开心。

        刘亚楠看来跟她聊得十分投机，虽然在推辞，但并不坚决。

        女孩子之间，不知道怎么那么多话好说，都说了快一个下午，还没说够。

        一番推辞之后，只有征成自己告别了吴老夫妇，一个人开着车，怏怏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到底去哪儿啦小成，怎么回来这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儿？”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征妈妈关心儿子，发现了征成的情绪不怎么好。

        “没去哪儿，到吴老家拜年去了。”这种事情也没法跟老妈说。

        “不对吧？”征妈妈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该不会是病了吧，要不就是早晚上熬的太晚了，洗洗脚早点睡吧。”

        征成并没表示什么，歪坐在沙发上，斜靠着老妈看电视，也不吭声。

        突然让他感动的一幕发生了，在家里向来懒得动手的征爸爸竟然亲自去端了一盆水来：“来小成，烫烫脚，早点去睡。”

        听到这话，征成的鼻子竟是一酸，只有家才是他永远的避风港湾呀。

        即使征成再不开心，也不能把情绪带到家里来，他的一点点不快，都会让父母担心，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强装起笑脸，把脚伸进了盆子里：“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有点累了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那就行，这才是妈的乖儿子。”征成的这点小伎俩，肯定逃不过征妈妈的眼睛，儿子的一举一动，都别想骗过她，她心里知道儿子肯定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啦。

        “对了小成，刚才齐医生打了个电话来，说让你回来后给她回个电话。”

        “真的，妈，你怎么不早说。”一听齐思雨来过电话，征成立马来了精神，脚也没擦，一下子就从盆子里跳了出来，溅得满地是水。

        不只是这样，还埋怨征妈妈道：“老妈，你怎么总是叫齐医生、齐医生的，听着多生分呀。”

        看到儿子精神变好，征妈妈笑了、征爸爸也笑，不过征妈妈马上又摇了摇头，回头对征爸爸说道：“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门子邪啦。”

        征爸爸倒是大度：“管他呢，只要孩子争气就行啦。他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的。”

        话虽然这样说着，两人却都仔细地听着儿子在里间屋里的电话说着什么。

        等征成再次出来后，两老齐声问道：“怎么，明天还要出去？我们还准备让你拉着我们去西城的胡叔叔家玩呢。”

        “不行不行，我都跟思雨姐说好了，明天一早去她家的。”

        “看你这孩子，买了车，爸爸、妈妈却一点都指望不上。”征妈妈小声地抱怨着。

        “你们打的去，回来我报销还不行。”

        “去，我们也不指着你，我们的钱还不是你的钱。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们也管不了你。最好能有个人管住你才好呢，你说你回来这么长时间，在家吃过几顿饭，跟我说了几句话？还说你爸呢，我看你还不如他呢。”不想征成的一句话，引发了征妈妈这么多的牢骚，连征爸爸也给牵扯了进去。

        果然征爸爸自己躺枪，也有意见啦：“你又说我干啥。怎么又绕到我头上来啦。我们爷俩不是都在挣钱嘛。”

        “好，就你们挣钱，我是个吃闲饭的行了吧。你看看，不几句话都冲着我来了。”

        老妈做出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对我们父子俩进行声讨。

        其实征妈妈现在也不差了，有征成那个辅助软件的帮助，这一年多一来征妈妈也小赚了四五万块。

        不过征成的那个软件有时效性，有些功能已经赶不上现在的技术发展，虽然还有些小用处，但是效果已经没有一年前那么明显了。

        征妈妈让征成解决过好几次了，可是现在的征成也不像一年前时那么懵懂无知了，知道自己的这个软件已经踩在某一条红线的边缘。

        虽然暂时没有跨过红线，但是终究不是什么正经营生，再说现在他也不差征妈妈赚的那点仨瓜俩枣的，为这个栽了不值得，所以也劝征妈妈见好就收，不要想着用这种手段在股市中赚钱。

        而征妈妈这一年多没去股市，早已经过了对股市那种氛围的新鲜劲儿，家里现在也是越过越好，也听从儿子的话不再弄股票了。

        不过这时候突然听到爷俩说谁谁赚钱的话，肯定很恼火。

        征成爷俩一看征妈妈的声音高了起来，征爸爸立马偃旗息鼓，表示自己坚决无条件的服从领导，征成一看老爸都撤了，自然也不能坚持，赶紧巴结地走到妈妈身后，为她捶起了背。

        征妈妈舒服地仰起脖子：“这还差不多。”

        脸上的笑意也更浓，其实这才是她心目中真正的家庭生活。

        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才更有家的味道。要是大家都闷不吭声，她才会觉得没意思。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假殷勤啦。”征妈妈推开征成的手，站起来，“我去泡壶好茶，咱们一家人好好聊聊，好久都没坐在一起这么说话啦。把你大学里的那些事情好好说给我们听听。”

        ……

        第二天一早，征成就爬起来，连早饭都不吃，发动起了车子。

        本来齐思雨不知道征成已经有了自己的车，说要来接他的。

        一想到齐思雨，征成的心里就痒痒地，回来有一阵子了，光忙活眼前这点事情，连个跟她好好交流的机会都没有。

        征成心里有很多事情想跟她说说，想听听她的看法。

        当然，征成更想拥着她那温热的身子，一饱半年的别离的相思之苦。

        因为起的早，路上行人也不多。

        征成把车子提起了速度，心情非常愉快，仅有的一些不痛快，已经在昨晚的家庭畅谈中烟消云散，现在心里就只想着快点见到齐思雨的快乐。

        到了别墅，刚开门齐思雨就惊喜道：“小成，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真是难得。”

        征成趴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想你了才起这么早的，不是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吗？”

        她娇羞地回头看了一眼，在征成的肩上拍了一把：“去你的，少给我乱说。”

        进到屋里，偌大的房子里静悄悄地，一个人都不见。

        征成就奇怪了，大过年的，人都跑哪去了？

        “思雨姐，云姐和齐伯伯他们人呢？”

        齐思雨向后院呶呶嘴：“我爸在后面锻炼身体呢。”

        这时候征成才发现，齐思雨一早就穿了一套雪白的长袖运动服，可能也是刚刚在活动，额上还有些许汗珠，鼻翼上也是斑斑点点，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思雨姐莫非也在锻炼不成？”

        “是啊，怎么，我就不能活动活动吗？这又不是老年人的专利。”齐思雨微微一笑看着征成。

        “要保持一个好的身体，就得从年轻时打基础，等到年龄大了，身体差了，再想起来锻炼可就来不及了。”

        好吧，作为医生，这套说辞她都给征成讲过好多遍了。

        不过她说的非常有道理，年轻时不加注意，纵情于多姿多彩的生活，趁着身体好，毫不吝啬地挥霍，只怕未到年老身体便已虚弱。

        她的这套说法征成还是很赞同的。

        “爸爸多年来就很注意保养身子的，工作这么辛苦，却一直没忘记锻炼，所以他的身体到现在也是很棒。”

        “齐伯伯值得我们学习呀。”征成由衷地佩服。

        不过征成的由衷之言，却被齐思雨嗤之以鼻：“贫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大干部呢。”

        听她说得有趣征成也没回嘴，又问道：“那云姐和永成哥呢？”

        “人家呀，三十那天就回婆家去了，就剩我一个陪老爸在家，多没意思。他们可能今天下午才会回来呢。”说完还嘟起了嘴。

        齐思雨只要在家里的时候，就特别像个小孩子。征成伸出一根手指，抹去了她鼻翼上的小汗珠。

        齐思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吓了一跳，赶紧向左右瞅瞅，嗔怪的对征成说道：“你干什么……”

        “思雨姐，不用这么紧张吧！”征成夸张地甩了甩手，好像有许多汗滴一样。

        “样。”齐思雨见没人发现，松了口气但还是不依地道，“去你的吧，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啊。”

        “没有啊，我可是一点没变的。”齐思雨的薄怒轻嗔，反而给了征成一种想拥她入怀的感觉。

        “不跟你闹了，爸爸快回来了。”

        “那咱们去看看齐伯伯吧，看他在干什么？”

        “我才不陪你呢，我还要准备早餐，自己去吧。对了你吃了早饭没有，要不要也来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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