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画

戴维可能并没有狗腿子认为的那么无敌。
  至少，他还是十分惧怕那些真正的神明……
  之所以想方设法的把猎爵阿奇多坑进去，就是想要避免被梅丽丝塔亚注意到。
  只可惜，阿奇多为他争取的时间实在有限。
  不过他从公爵的秘密档案中也得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梅丽丝塔亚的神魂虽然因为圣女露西亚提莉西斯的崩溃而进一步苏醒。
  但祂并没有真正的神格，也没有可以使用的神躯，和当初的莎盖忒尼亚一样，对方能够发挥出的力量非常有限。
  这给了戴维一定的信心。
  以他今时今日的实力，未尝不能学一学当初的奥利维亚……
  正面挑战一位邪神的残魂！
  弯曲的触须从扭曲的空间中不断伸展，最终，触须根部连接的一张大脸从混沌中探出，其面部的无数眼球同时聚焦在了戴维身上。
  不过这时，一双巨大的光羽翅膀也笼罩在了戴维身前。
  千肢的身影浮现。
  无数破碎的骨片在神光的变换中旋转着组合成了一扇圆形的光门，它爆发出“轰隆隆”的鸣动，将那张大脸投来的“视线”完全遮蔽！
  信仰之门被打开了……
  如果是普通的五阶猎人来施展信仰之门，毫无疑问会落得个“门毁人亡”的下场。
  可打开这扇门的人，是如今拥有七亿生命能量的不灭者！
  注意，这七亿生命力可不是利用仪式能力和禁忌物叠加而来的。
  这是他在吞噬了虚空狂潮、深海族群和龙脊山大量污秽者后的结果——不需依靠任何外力，他“裸体”就能拥有这样的生命能量！
  在这样豪横的生命力支撑下，信仰之门足以顶着邪神的凝视将对方的力量抽干！
  说起来，戴维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信仰之门”已经因为千肢的原因发生了异变。
  他的信仰之门能够转化的神力总量就取决于他的生命力。
  一般来说，被转化的神力只会化为日之女神的神圣潮汐反轰回去。
  但千肢却能用它那些诡异的白色手臂将这些神力截下来，再次转化给戴维使用。
  这就导致他在施展这个仪式能力之时几乎是无消耗的。
  简单来说，只要对方不能在一瞬间瓦解掉戴维的七亿生命力，或者从根源破坏信仰之门的转化过程……
  那么不灭者就真的是无敌的了！
  可那位掌管麻木与衰败的破坏神自然有办法对付这种低位阶的“无敌”。
  那张大脸的背后，由大量巨型昆虫节肢交织组合而成的“脊柱”从混沌中伸出，恶心粘稠的黑水从上面滴落，迅速污染了整个大厅。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污秽这么简单——那是一种能够“钝化”规则的毒液！
  信仰之门在这种毒液的腐蚀下很快就像是生锈的齿轮一样开始卡壳……
  不过戴维并没有坐以待毙，他的速度很快。
  在信仰之门挡下最初的一股视线时，【吞世使徒】的大嘴就已经将他吞了下去。
  不仅是他，就连那张脸也被从虚空中裂开的大嘴整个吞下。
  破碎暗月的恐怖幽光就如同那张大嘴中弹出的致命喉舌，湮灭一切的剑光轻轻“舔”过，直接将那颗长满暗红色眼睛的头颅斩了下来！
  这不可阻挡的一剑甚至划出了另一道虚空裂缝，戴维迈步从中踏出反手朝那根无头的脊柱后方连续扣动了摆渡者的扳机。
  敌人的“头”已经被切了，接下来，他要阻止某些东西继续从混沌中爬出……
  一时间，数十道碧油油的光线刺破了扭曲的空间，它们造成的破坏或许有限，但那种足以穿透世界的特性却能截断混沌的流向。
  这种感觉非常奇特，与猎人用短铳以精准的射击打中敌人的破绽一样，如今的戴维也能在更进一步的神秘感知引导下做到类似的事情。
  只是他要瞄准的破绽，来自于混沌本身……
  与此同时，戴维的接肢也一一展开，【亡权之骨】和【提线妖偶】在眨眼间就释放出了好几次完整的秘仪式。
  在千肢与信仰之门调动的神力支撑下，他接下来还要无限次的释放下去！
  十几条堪比蒸汽列车大小的黑骨手臂从死气与冰霜中伸出，它们挤满了大厅的空间，轰隆隆的抓住了那根脊柱。
  猎杀人偶的诅咒让本就混乱的空间陷入了更加奇诡的扭曲中，整个圆形大厅似乎都变成了一个方形的小匣子。
  匣子被层层叠叠的合上，将包括戴维在内的所有东西封入了某个想象中的位面。
  那里不只僵化的诅咒，还有无数巨大的虚空触手和撕扯一切的利齿等待着敌人……
  ……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
  双胞胎姐妹甚至都还没有看清敌人长什么样，面前的区域就被秘仪式的规则给裹了进去。
  不过她们也没有去看敌人的胆量。
  戴维这么辛苦的将敌人拖入异域，甚至还召出了无形之女以接近引发神降的无形之力创造出了一面难以描述的屏障，就是为了帮她们争取时间。

  此时此刻，两姐妹都已经进入了温蒂妮创造出来的梦境世界。
  在一片微风吹拂的碧绿山丘上，她们见到了那位高大的父亲。
  ……
  湛蓝的天空，和煦的日光，令人心旷神怡的花草芬芳与扬起她们裙摆的清风……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山丘上，身着白色军服的公爵站在一张圆桌旁边。
  覆盖圆桌的白色桌布同样被风吹得轻轻拂动，那位坐在椅子上的美丽母亲用手挽着被风吹起的发梢，微笑的看着她们。
  另一边的树下，她们的哥哥和弟弟正凑在一起摆弄着弦琴与笛子。
  悠扬的乐声飘来，被那股从西北方的大海吹向龙脊山之巅的风带着，飘向她们所热爱的故乡高原……
  看见这梦境中的景象时，就连温蒂妮都愣在了原地。
  她的眼角流下了晶莹的泪滴，心中的悲痛根本无法抑制。
  因为这片景象，就是深埋在公爵灵魂中最深刻的一幕。
  这也是她们小时候的记忆。
  原来，她们的父亲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我的孩子……我对不起你们……”
  公爵朝山坡下的双胞胎伸出手，他刚毅的面容，锐利的双眼，白色的短胡子，略显低沉的声音，一切都如她们记忆中那个威严又和蔼的父亲。
  这一声道歉，让她们想起了哥哥诺姆和母亲所化的妖龙族死前说的话。
  “对不起……”
  实际上，她们听到的这三个字远不止几次。
  从她们跟着戴维一路从高原外杀回凯旋城，途中遇到的所有死去的妖龙族，都会对她们说出这三个字。
  她们已经听了不下于千次了。
  直到这一刻，温蒂妮才明白，那些已经失去所有人性的妖龙族为何会在死前朝她们道歉……
  因为她们的父亲并没有彻底的忘记她们。
  这位疯狂到拿自己做实验的阿伽门农公爵，到最后还是保留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意识。
  龙脊山上的所有妖龙族，都只是在为他传达这句道歉而已。
  所以，站在梦境中的阿伽门农大公主动朝两个女儿伸出了手——他微笑着，将自己剩下的灵魂交给了她们。
  “让你们背负这一切，真的对不起……”
  ……
  破坏神的力量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当梅丽丝塔亚的怒意撕破了戴维那层层叠叠的诅咒空间时，那根粗大的虫肢聚合体却突然间崩溃了。
  空气中，响起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啊……我……梦到了……你们……”
  轰隆隆的震动中，未来得及展露全貌的阿伽门农在混沌中彻底破碎。
  失去傀儡的梅丽丝塔亚发出暴怒的嘶吼。
  下一刻，那根游荡在污秽海洋中的巨大尾巴甩来，可水晶大厅中的戴维与双胞胎已经跑了个没影了。
  混乱粘稠的空间恢复正常，原地只剩下一幅跌落在地的油画。
  那幅画就是公爵之前坐在大厅中的创作……
  画上描绘着一片美丽山丘。
  山丘上，公爵大人牵着两个女儿的手，与家人们一起，幸福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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