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云非若不正常

还不等云非若回答，尤里西斯率先答复。

        “他天生白发，浅浅也随了他。”

        柏得温轻声“嗯”了声，没再看云非若。

        云非若彻底松一口气。

        晚上主人家吃饭，云非若则是和西里斯家一干仆佣共同吃饭。

        饭点是他们最好的八卦时机。

        其中一位鼻梁有雀斑，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看向云非若，神神秘秘地说道：“非若，你知道吗？”

        云非若细嚼慢咽，询问：“什么？”

        “听说，曾经繁瑟学院新娘系校花，和你拥有相同的名字，也叫云非若！”

        云非若：“……”

        对于这件事，西里斯家中仆佣知道的并不在少数，有人接续道：“对对对，那位校花退学已经有好几年，不过直到现在还是有许多人对他念念不忘，也不知道是有多好看。”

        “应该是嫁给哪位位高权重的上位者了吧？”

        “不清楚，但他好厉害，明明只是普通omega，甚至优质都说不上，却是公认的校花。”

        “听说他拥有一头黑发，墨黑双瞳，比雪还要白的娇嫩皮肤，被轻轻磕碰一下就会淤青，当初他的柔弱不知道让多少战斗系的学生为他操碎了心……”

        众人凑在一起，针对繁瑟学院那位传说中的校花说个不停。

        云非若：“……”

        最开始，云非若觉得他们口中的自己还挺正常，但逐渐听着就越来越离谱。

        按照他们的说法，行艺系那位校花走两步路就会脚疼，甚至因为在太阳下行走三分钟全身发热，差点重病，让一干战斗系的学生们担心得频繁询问认识的人，他还好吗？

        他还好吗？

        他还好吗？

        三大性别中，omega确实普遍比alpha、beta来说，体质稍微弱小一些，但也不至于如此。

        云非若不想在听众人对自己的造谣，巧妙转移话题。

        最开始没能成功，话题转移了一下，他们又将话题中心围绕到自己身上。

        云非若不死心，二次试图转移话题，同样没能成功。

        他知道，主要是他说的这些众人都没什么兴趣，所以他转移话题总是会失败。

        想了想，进入西里斯家后，云非若听大家说过许多八卦，他很认真地思考众人有可能感兴趣的话题，片刻后，他第三次试图转移话题，这一次他特意提起了众人最为感兴趣的话题之一，西里斯主人家的八卦。

        云非若巧妙地将话题转移至柏得温身上。

        果不其然，这次在场众人顺利被带着偏离了话题。

        几位年轻貌美的女仆在提到西里斯时，面上表情瞬间荡漾，周身仿佛冒出一颗颗实质化的爱心，纷纷说大少爷年少有为，英俊多金，是最佳择偶人选。

        “不知道以后谁会成为我们的少夫人。”

        “如果大少爷能喜欢我就好了。”

        “你想多了，你是beta，大少爷不可能会喜欢你。”

        “哎呀，让我做个梦也好。”

        “以后的夫人一定是omega，繁瑟学院行艺系的优质omega。”顿了下，又说，“但是，如果是云非若那样的美人，或者不是优质omega也没问题。”

        云非若有瞬间的无语，他其实不是很懂，明明已经将话题转移出去了，结果绕着绕着，这个话题又莫名其妙绕到了自己身上。

        忽地，其中一人看向云非若，说道：“小云，说的不是你，我们说的是那位校花。”

        云非若：“……”

        “当初那么多人喜欢那位校花，我们大少爷喜欢过的人会不会也是他？”

        “不是喜欢过的人，应该是直到现在还喜欢着的人吧？”

        云非若：“……”

        云非若想了想，觉得，应该不是吧。

        他和柏得温有过接触，不过一直都不太熟。

        众人继续交谈。

        “大少爷暂时不会离开，一星期后夫人会为大少爷举办宴会，到时会宴请许多人，其中有现新娘系的第一美人，是繁瑟学院这一届校花！”

        “他们不是说，云非若后，再无校花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么多青年才俊，会不会有哪位大人会喜欢上我呀？”

        “醒醒，别做梦了。”

        “夫人会办这一场宴会，其实也主要是为大少爷相亲。”

        云非若眼睫轻颤，听着他们的话，思绪发散。

        根据大家的猜测，那一天老夫人会邀请大量适婚年龄的omega，而为了这些omega，各大家族肯定会让自家alpha来参与宴会，无论熟不熟。

        忽地，其中一位女仆说道：“林恩殿下也有可能来！”

        云非若拿在手上的水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正在热烈交谈的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云非若。

        云非若眼皮跳了跳，说道：“抱歉，吓到你们了，我现在就收拾。”

        众人收回目光，又开始继续交谈。

        云非若动作快速地收拾地面上的狼藉，心有些混乱。

        林恩·尤莱亚，帝国储君殿下，第二皇子，如果没什么意外，未来他会成为帝国最尊贵的人。

        同时，也是云浅离的父亲。

        云非若眉头微皱，本就混乱的心更加烦乱。

        接下来，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满脑子都是林恩殿下。

        晚上，他按照往常服侍尤里西斯脱衣。

        他其实还需要服侍尤里西斯沐浴，不过，今天有点不同，尤里西斯误会他喜欢他，可能担心他会强迫他做些什么，将他从浴室赶了出去。

        云非若有些茫然，他朝着浴室看了看，想了想，守在浴室门口思绪继续发散。

        脑海中闪过他和林恩殿下之间的过往，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多想。

        如尤里西斯所言，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注定不会有结果。

        接近晚上九点。

        尤里西斯让云非若回去。

        云非若恭敬向尤里西斯道一声晚安，打算离开。

        忽地，尤里西斯叫住云非若的名字，“云非若。”

        云非若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尤里西斯。

        “……”片刻的停顿后，尤里西斯询问：“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尤里西斯有着丰富的恋爱经验，但是直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过真正喜欢的人，他就是标准的渣男。

        云非若想了想，说道：“二少爷，我认为您说得是对的。”他眉头微皱，“不能喜欢注定没有结果的人，因为，心会很痛，也只会留下痛。”

        尤里西斯看着云非若的目光非常复杂，“这就是你现在的感受？”

        “……”云非若觉得，尤里西斯可能又误会了什么。

        尤里西斯：“算了，你先下去吧，浅浅可能还在等着你。”

        云非若应了一声“是”，走出房间。

        结果，就遇到了大少爷柏得温。

        很正常。

        西里斯家三位少爷都住在三楼，在这里遇到任何一位少爷都很正常。

        想了想，云非若向旁边移动，打算等柏得温过去了再下楼。

        然而，让云非若感觉非常为难的是，柏得温一步步靠近他，站在了他的面前。

        云非若强自镇定，询问：“大少爷，有什么事吗？”

        “在这里，还好吗？”

        云非若点头，“很好。”他又说，“感谢您的关心。”

        个人光脑传来提示，是张管家给他发来的通讯请求。

        云非若连忙和柏得温说了一声抱歉，说是张管家联系他，匆匆下楼，压低声音接听张管家发来的通讯。

        张管家说道：“阿云，夫人让你去一楼会客室。”

        挂断通讯后，云非若朝着一楼会客室走去。

        在不算他的情况下，西里斯家有两位omega，西里斯夫人与三少爷莱尔。

        最开始，云非若和西里斯夫人几乎没有任何接触。

        后来因为四少爷路德，那一段时间，每隔几天西里斯夫人就会见他。

        云非若进入一楼会客室时，一身精致妆容的西里斯夫人坐在单人沙发椅上，目光看向玻璃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非若恭敬向西里斯夫人问候。

        omega普遍结婚比较早，西里斯夫人作为四个孩子的母亲，却也不到五十岁，保养得宜，从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年轻。

        西里斯夫人看向云非若，涂抹唇脂的嫣红唇瓣弯了弯，说道：“小云，坐下吧。”

        云非若坐在西里斯夫人对面的位置。

        按照过去的习惯，云非若为西里斯夫人倒了一杯茶。

        西里斯夫人说道：“谢谢。”

        云非若：“这是我应该做的。”

        西里斯夫人轻声叹息，“小云，我想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一般而言，西里斯夫人会找他只有一个原因，四少爷路德。

        其实半个月前，繁瑟学院开学之前西里斯夫人就找过云非若，当时是为了让路德进入繁瑟学院。

        那时路德就已经明确拒绝过，他拒绝上学。

        不是不愿意，而是直接拒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西里斯夫人：“今天柏得温回来，我很开心。”

        云非若没有说话，继续听西里斯夫人说下去。

        “路德这个孩子，以前还算听柏得温的话，我以为柏得温能够劝一劝路德，但……”说到这里，西里斯夫人又是重重叹息，“我的这四个孩子，真的一个个让我操心。”

        云非若眼皮跳了跳，他觉得他需要安慰一下西里斯夫人。

        西里斯夫人忽然握住云非若的双手。

        云非若有些尴尬，特别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西里斯夫人继续说道：“小云，我知道我是在为难你，请你再帮我劝一劝路德。”

        云非若：“……”

        西里斯夫人：“那个孩子最听你的话，我知道是为难你，但你再试着帮我劝一劝他，嗯？”

        云非若顿了下，轻声应了一声“是”，又说：“夫人，您知道的，路德少爷很固执，可能还是会拒绝我。”

        西里斯夫人笑容苦涩，“嗯，我知道。”

        云非若说道：“那么，我现在就去找路德少爷……”

        西里斯夫人：“小云，不急，我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云非若目光好奇地看着西里斯夫人。

        “浅浅和雪依同龄。”西里斯夫人说。

        云非若：“是。”

        两人目光相对，西里斯夫人说道：“小云，三天后繁瑟学院幼等部开学，柏得温提议，或许可以让浅浅和雪依一起去，你认为呢？”

        云非若眼睫轻轻颤动，内心激动，却也纠结。

        一方面知道天生智力有缺陷的云浅离并不适合上正常的幼稚园，另一方面又知道，这对云浅离而言是一个难得能够正常入学的机会。

        云非若下意识咬住嘴唇。

        “这两天你多想想，之后再告诉我你的想法。”西里斯夫人说。

        云非若应了一声“是”。

        走出会客厅，云非若走向三楼，脑海中还在思考是否要让云浅离跟着雪依入学的事情。

        思考间，他已经上了三楼，站在了路德房间门口。

        轻轻敲门。

        门内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五分钟后，云非若又敲了敲门，压低声音询问：“路德少爷，您睡了吗？”

        和之前的无视不同，这一次门内的路德回复：“进来。”

        智能门锁被打开，门自动开启。

        云非若踏步进入房间，里面一片漆黑。

        他通过开启的门透过的光看向背靠床而坐的四少爷路德。

        相对比西里斯家的长子、次子，才成年的路德看起来明显稚气，再加上常年不见光，肤色很白，身材给人的感觉有些单薄。

        智能门自动关上，室内一片黑暗。

        云非若眉头皱起，作为omega，他本能讨厌黑夜与alpha单独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这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在安静的室内，云非若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因为不安而加剧的心跳。

        忽地，按键声传入云非若的耳中，下一刻，灯被开启，室内被冷白色光芒照亮。

        路德目光目光直直地看着云非若。

        灯光让云非若松了一口气，与路德双瞳对视，恭敬说道：“路德少爷，很抱歉，打扰了您的睡眠。”

        路德：“没有。”

        路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磁性，听起来很好听。

        云非若想到西里斯夫人的话，思考着要怎么开口，他询问：“……路德少爷，可以聊一聊吗？”

        路德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声音一如之前好听：“如果你是想说让我进入繁瑟学院的事情，那么，我拒绝。”

        云非若：“……”

        路德一开口就堵死了他的话，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路德双瞳始终看着云非若，询问：“所以，你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云非若轻轻点头。

        路德：“之前我拒绝过。”

        云非若又点头。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非若说道：“还有一件事。”

        路德：“什么？”

        云非若：“夫人今日对我说，可以让浅浅和雪依小少爷一起上幼稚园。”

        “虽然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好，不过，你或许会很高兴。”路德说。

        云非若认可。

        他其实很不懂路德为什么这么抗拒上学。

        如果，如果他有机会上繁瑟学院的机甲制造系，他感觉，他睡觉都会笑醒。

        云非若说道：“路德少爷，您知道的，浅浅和普通孩子不一样，我很担心他。”

        怕孩子被欺负，怕孩子被孤立，更怕孩子在一众孩子中格格不入。

        路德：“你是在不必要的担心，雪依会保护浅浅。”

        云非若知道，雪依会尽可能保护云浅离，但他还是很担心。

        事实上，他不仅担心云浅离，他也担心雪依。

        如果，在所有小朋友欺负云浅离的情况下，只有雪依维护云浅离，那么，雪依是否也会被一起欺负？

        孩子纯真的同时，却也最为残酷。

        想了想，云非若看向路德，说道：“路德少爷，最近这三天，我……”他欲言又止。

        路德：“嗯？”

        “可能会经常出入您的工作室。”云非若所说的工作室，指的是路德的机甲制造工作室。

        云非若正在思考着两个孩子的问题，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刻路德看着他的目光非常微妙。

        事实上比起西里斯家的所有人，包括平时与云非若接触最多的尤里西斯在内，整个西里斯家，最为了解云非若的应该是路德。

        路德知道，对普通人而言，他不正常。

        但是，比起自己，他认真认为云非若比起自己更加不正常，或者说，是十分不正常。

        这一刻，他觉得云非若不对劲的想法又一次加深。

        路德说道：“你可以随意使用我的工作室。”

        云非若的脸颊微红，说道：“……那个，是这样的，您知道的，我，我没有多少钱。”因为羞耻，他的脸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低。

        路德：“嗯，你需要的材料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准备好。”

        云非若：“路德少爷，我一定会还钱的！”

        “……”顿了下，路德说道：“好。”

        云非若对路德说了一声“晚安”，走向房门的方向。

        路德用十分微妙的目光看着云非若的背影。

        他觉得，云非若应该是他认知中最为不正常的人。

        雪依，三岁多一点，将要进入繁瑟学院。

        西里斯家所有人都不认为这有哪里不对，但是，云非若并不这样认为。

        直到现在路德还记得，当时云非若知道雪依将要进入幼稚园时，他一脸担心地对他说：“小少爷被欺负了怎么办？”

        “小少爷如果和小朋友们打架，输了怎么办？”

        “小少爷那么可爱，如果有人想偷走小少爷怎么办？”

        关于这一切，西里斯家没有任何人担心。

        从概率上，一般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然而，云非若不这么想。

        当时，云非若一脸认真地对路德说：“四少爷，我们可不可以给雪依小少爷制造一些防身器械？”

        听到云非若的话时，路德内心大为震撼，但面上表情波澜不惊，目光定定地看着云非若。

        云非若说道：“您也一定非常担心吧？”

        顿了下，那时路德简短回复：“……嗯。”

        看着云非若离开的背影，路德隐隐有预感，现在不仅雪依，云浅离也将要跟着一起去幼稚园，云非若肯定又有了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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