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姜时回来时柳一桃一还没有回来，天色已晚，正常来说她刚从凡界来并不会什么照明术，反正她完全可以夜视，所以并没有掌灯。

        她拿着储物囊回屋后就发现储物囊底部贴了一张很小的纸条，她努力辨认才大致读懂——建议在夜晚室外打开。

        字体歪歪扭扭的还少了很多笔画，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姜时直接无视了这句话，给屋子补了个结界后，粗暴的一把将抽绳拉开。

        就看到一大团不知名的黑呼呼迎面从袋口晃晃悠悠飞了出来。

        毒气？

        还是什么恶咒。

        姜时迅速扔了袋子退离三尺，冷眼旁观。

        木青行胆子很大么，这么迫不及待得连表面功夫都不装了，是彻底没脑子了，还是他有把握这个储物袋查不到他头上去。

        此刻那团黑雾突然于房中散开，发出星星点点明灭闪烁的绿光，照亮屋内一角，别有一番景致。

        居然是一团流萤。

        姜时愕然的看着眼前的这幕，最普通的流萤，没有灵力波动也没有魔气，甚至有几只的翅膀还带点弯褶，大概是人用手一只只捉来的。

        等了几秒，储物囊在放出这群流萤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姜时皱着眉上前捡了起来，稍许放下戒备的朝袋口看了眼。

        然后一大捧粉色的花猝不及防的从袋口冒了出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噗哩哇啦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堆越满，逐渐占据了整间屋子，直至将姜时顶到了天花板。

        经历了刚刚那团流萤，袋子里冒出一屋子花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姜时打了个喷嚏冷漠的想,这是想用花闷死她？

        此刻那团虫子也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姜时在花终于停止增加后，朝下方试探性踹了踹，然后发现根本没办法落地。

        她生吸一口气，只能阴着脸准备掀了屋顶从上方爬出去。

        尔后姜时直接一拳砸在屋顶上，但还不等她向上爬出去，储物囊似乎只是中场休息，现在歇够了继续开始往外蹦花，噗嗤一声就把她整个人从洞里挤了出来。

        此时柳一桃一刚好从外头回来，三人面面相觑……

        桃一茫然开口：“小师姐你……喜欢走屋顶？”

        “那从屋顶开个门……也不是不可以。”

        姜时额角直突突的移开视线打断这诡异的对视，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奇怪的问题，她挤出一个笑，“我好奇。”

        话音刚落，脆弱的木门终于耗尽了它最后一丝寿命，“嘭！”的一声朝天枢峰方向弹飞了出去。

        两人唰的齐齐朝屋子望去，一脸震惊。

        在桃一一脸哇塞的目光中，姜时一脸面无表情的想，她刚刚到底是在警惕个什么玩意儿，这一世的木青行好像真的脑子有问题。

        善后倒是容易，一个洁尘术的事儿，只不过由于屋内被塞得太满了，需要多念几遍罢了。

        柳一收拾好表情对姜时道：“道尊出关了，让我带小师姐过去。”

        “沈……师尊出关了？”姜时无视掉桃一一脸兴奋探究的表情望向柳一。

        “是的。”柳一恭敬的回道。

        “那走吧。”

        她跟着柳一朝山顶走去，又停下来回头对桃一一字一顿的笑着说：“送、你、的，”

        桃一：？

        姜时无视桃一懵逼的表情，“开心么？开心记得全拿走。”

        沈衡之的居所在玉衡峰顶，姜时的屋子修建在稍下面一点，其实离沈衡之很近，并且规模一点都不比沈衡之的差。

        在同柳一朝峰顶去的时候姜时讽刺的想，在见到她之前的沈衡之大概是真心想要收徒的，这些处处妥帖的准备无一不在证明他的用心，虽总是一副面若霜寒的模样，但她后来甚至撞到过沈衡之指点侍者的场景，他只是不想要她罢了。

        据说七峰景致根据峰主喜好各有不同，而沈衡之偏爱灵木，他的居所一眼望去是同姜时一样的木结构楼阁，颇为雅致，正中则是一大片冰霜覆盖的灵湖，同她屋里那个应属同源。

        玉衡峰顶四季如冬寒风凛冽，当年沈衡之恶意磋磨他，甚至让她在屋外等了将近十个时辰才被传召，，她那时不过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进屋的时候整个人都冻傻了，所以当她看到站在屋外的修长身影时，眼前闪过一片愕然。

        虽然占据七峰主之一，但修真界向来是天赋越高越显年轻，三百多岁的元婴后期，当今世上独沈衡之一人，他眉目雅致，青衣出尘，倒是更像一位充满书卷气的温文雅士，只是细看剑眉凛冽，眼中霜寒未尽，让人无端不敢造次。

        沈衡之似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向前行了几步。

        姜时虽然心底感觉恶心透了，却还是朝前迎去准备行礼，她现在神识带伤，身体甚至还没引气入体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天衍山有利于她提升修为，她并不打算离开这里。

        沈衡之一把拦住了她：“无需多礼。”

        他好像完全没有一点师父的架子，同传闻中不近人情的玉衡道尊相悖，眉眼间一片柔和，声音温柔，“我是你的师尊沈衡之，往后玉衡峰就是你的家。”

        姜时甚至感觉自己幻听了。

        这不是沈衡之。

        这怎么可能是沈衡之！

        她压下繁杂的思绪抬头望过去，沈衡之眼中情绪太复杂，姜时看不透，也不想看透。

        她尽量放下自己的抵触，装作一个对玉衡道尊有所尊崇期待的普通人，用羞怯甜软的声音唤了声师尊。

        沈衡之点了点头领着她往屋里走去：“你还未曾引气入体，承受不住玉衡峰顶的寒气，先进屋吧。”

        姜时被沈衡之带着进了屋，然后就看到沈衡之倒了杯热茶递过来：“一些灵果泡的茶，对你有益。”

        她顺从的接过茶盏茗了一口，做好了被烫到的准备，但茶水温热适宜，还带了一丝甜味，其中蕴含了浓郁温和的灵力，也确实对普通人都能起到温养身体的作用。

        姜时捏紧握着茶杯的手，敛下眼中情绪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谢师尊。”

        上一世也是这杯子，只不过杯中装的是沸水，她在外面站了十个时辰又猛被烫了下后直接失手将杯子打翻在地，然后就听到沈衡之的嘲讽：“这就是冰系单灵根天才？是连杯水都接不住的废物么。”

        哦对了。

        当时不像现在这样就他们两个人，明明是玉衡峰的事情，顾若若这个天枢峰弟子却一直都在边上站着。

        她打翻茶杯被罚跪后顾若若紧张的上前检查她的手，说了很多心疼的话，两相对比让她更觉得这个师姐亲切温柔。

        这时沈衡之突然将一叠书递到她面前打断了她的回忆，“这些是适合冰系单灵根的功法，你先看看最上面这本，然后可以尝试着引气入体，下面的是各种术法剑招，你挑挑喜欢哪个。”

        大概是怕她被这么多书吓到，他还斟酌了一下语气：“不着急慢慢看，随时可以来问为师，下面的如果都不喜欢我再给你找别的。”

        “谢师尊。”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时一脸恭敬的接过书籍却没有任何欣喜，只觉得沈衡之同那木青行一样行为怪异。

        她对沈衡之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濡慕之情，只觉得烦透了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还不待姜时细细思量，沈衡之又给了她一瓶丹药。

        “这是聚灵丹，你引气入体后服用，炼气期就是灵气的积累，可以助你更快进阶，一日一粒即可。”

        怕姜时觉得丹药少，他迟疑了一会儿补充道：“不是不给你其他丹药，只是是药三分毒，你才刚开始踏上修炼之途，不能过度依赖外力。”

        “徒儿明白，谢师尊。”

        这大概是姜时今夜说过最多的话了，后面沈衡之又给了她不少其他攻击防御符箓，防御法衣，光是储物空间灵器就有五个，最后还有一把由千年寒铁铸成的玄阶上品灵剑听霜。

        由于材质特殊，同冰灵根相辅相成，锋刃凛冽间甚至可以比肩地阶下品灵器，但沈衡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品阶低了点，先用着往后寻更好的再当做本命灵剑。

        殊不知外头的普通修士大多用的都是黄阶灵器，便是六大宗门亲传弟子能被赏赐玄阶的灵器已经很宝贝了，而地阶灵器类似今日灵根复测的玲珑塔是镇魔寺宝物，更别说攻击型地阶灵器基本是大能自用的本命灵器，至于天阶灵器，在普通修士中不过是个传说。

        但姜时知道沈衡之的本命灵器寻音便是一把天阶下品的古琴，琴中藏剑，取材自玉衡峰灵脉正中的灵髓，通体洁白宛如一块美玉雕成的艺术品，据说当年自有一番奇遇。

        姜时不由想到了木青行那萝卜，她看不出那萝卜的品阶，颇有几分古怪。

        给完东西后，沈衡之突然开口：“时儿，那处小楼还喜欢么？峰顶灵气更浓郁，你也可以搬来峰顶。”

        姜时目光闪烁了一下挤出副面对长辈害羞的模样：“师尊，小楼很好，我挺喜欢的。”

        “那就好。”

        沈衡之似乎只是提个建议，见她这么说也没有坚持。

        姜时回到自己居所后让柳一用了个照明术，便一副要看书的模样让她下去了。

        她在人走后重新检查了一遍沈衡之给她的所有东西，发现并无异样后才都一一放进储物囊里。

        今日灵根复测那一遭，玲珑塔的灵气同魔气相撞将她内府摧残得惨不忍睹，这伤只能慢慢恢复，当务之急是将身体的修为也提升起来，其他人要悟道，神魂提升上去才能进阶，但她不用，她的神魂本来就是化神期，她只需积攒便可进阶。

        沈衡之跟木青行一样奇怪，便是上辈子沈衡之对那顾若若都没有这般温声细语过，他虽不曾修无情道，但因为冰灵根的缘故，待人处事同那无情道也没什么差别了，常年闭关，最大的爱好就是修炼，对掌门都是一副不假辞色的模样。

        姜时这辈子并不打算做什么韬光养晦暂收锋芒的举动，她本就是天之骄子，只是现在神魂充满魔煞之气，灵根也是借由道骨模拟的，全身充满了死气，而灵气来源于万物生气，她无法感悟生气自然也无法用灵气修炼，只能修魔道，再将魔气伪装成灵气。

        走过一次的路，她完全不在意再来一次。

        只是魔气原本就比灵气狂暴，对修真者来说不亚于剧毒，她神魂里的便是魔极的魔气。

        北海魔极汇聚的是世间最精纯的魔气与煞气，便是修魔者也承受不住，多沾染一些何止尸骨无存，就连神魂都会湮灭不复存在，常被邪道取得一丝用来当做严刑逼供的好东西，胜过凌迟千百倍。

        而她当年在北海底一百多年，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活了下来，还同魔极发生了奇怪的融合……

        姜时垂下眼帘收起回忆，试探的将神魂里的魔气放出一丝融合进身躯里。

        然后就看到她表面皮肤倏的裂开一道道如枝丫般的血痕，随即在魔气的滋养下又愈合，接着再裂开，不消片刻便成为了一个血人，气息也逐渐从一个凡人不断攀升……

        从炼气一段直接攀升到了九段，又被姜时压了下来，直到稳定在了炼气三段。

        当年沈衡之引气入体便是炼气二段巅峰，过犹不及，她可以当个绝无仅有的天才，但不能当个怪物。

        姜时冷静的停下灌注魔气的举动，给自己施了个洁尘术，然后变换姿势打坐定神片刻后，萦绕在身上的暴虐气息就变成了平和的灵气。

        “啪嗒。”

        此时门外传来响动，结界被人触动了，姜时警觉的抬头，联想到灵根复测突然由人变成了玲珑塔，她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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