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寒夜相送

许云暖看向穆天筹，轻轻的笑了笑：“哥哥将人都抓住了？”

        穆天筹向地上跪着的两人，长长的出了口气：“多亏了你的提醒，我让人时刻在暗中守着暖棚和各处的水缸，就抓住了这两个想要向水缸里投白矾的人。”

        许云暖开口：“尘霄，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旧部，连同赵义一起，都交由你来处置吧。”

        穆尘霄有些差异，却是摇了摇头：“他们都是你的奴才，如今出了事，按照规矩来办就是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包庇他们。”

        “法理尚且容情，更不要说他们的身份特殊，之前在战场上也都是流过血的汉子，若按照规矩，直接打死也没人说什么。可到底也要念几分旧情，我将他们的卖身契送与你，这些人是杀还是放，都由你来决定。”

        许云暖的话说完，地上跪着的人神色越发的惭愧，尤其是赵义，他是真的过怕了那种苦日子，所以才被二百两银子打动，若是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必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很快几人的卖身契都被拿了过来，许云暖交到穆尘霄手上之后，便和穆天筹告别，直接回了凝秋院。

        没过多久，郁顷就捧来了二百两银子：“姑奶奶，这是公子让属下给您送过来的，说是那三人赎回卖身契的钱。”

        许云暖眼神一动，示意一旁的寒烟将银子收起来：“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是。”

        “小姐，您之前不是将卖身契直接给大公子了吗？怎么他送银两过来，您又收下了？”

        “穆尘霄到底是念着旧情，他若是直接将那些人按照规矩处置了，自然不会再给我送银子。而如今他送了买卖身契的银子，就说明他将那些人给放了。”

        “那三人作出了背叛主子的事情，大公子还将他们放了，就不怕他们恩将仇报？”

        “他们是官奴，就算是尘霄放的人，在官府那里也消不去奴籍，一旦被官府的人发现，就会被定罪成私逃，所以这三人余生都别想再光明正大的站在太阳底下，只能犹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躲藏藏，也算是一种残酷的惩罚了。”

        “上一次公子并未重罚王海，小姐心中还觉得不舒服，怎么这一次，奴婢瞧着您倒是看开了。”

        寒烟有心请教，许云暖便解释得透彻：“上一次是为了立规矩，这一次是为了揽人心。只有立下规矩，丁山这些人才会心存畏惧，知道自家的主子不是好糊弄的。而这一次施恩不加惩处，则是证明我们身为主子有仁慈之心，对待这三个背主之人都尚且念旧情，只要他们忠心耿耿，今后必定不会有所亏待，这也就是所谓的软硬兼施。”

        “奴婢明白了，多谢小姐教导。”

        坑了沈青一把，许云暖只觉得神清气爽，躺在床上也没有什么睡意，索性裹上了轻裘，提了一盏灯笼到院子里面看尚未融化干净的雪雕。

        暮雨和寒烟连忙起身陪伴，许云暖却让她们下去休息。

        冬季的夜晚夜空明透，漫天星辰散落，围绕着弯舟一般的月牙。

        许云暖轻轻的吸了口气，寒冷的气流进入身体，只让人觉得分外清冽干净。

        二黑叼着一副暖手跑了过来，轻轻地蹭了蹭许云暖的裙摆。

        许云暖不由得笑开，蹲下身子接过它嘴里的暖手，轻轻的用指尖去点它的鼻子：“你分明是二爷爷从山里捡回来的，怎么这性子跟他一点都不像？”

        二爷爷的性质最为粗犷，小的时候最喜欢玩儿的游戏，就是将她抱在手臂上，猛地抛向空中，然后便装模作样的假装接不住，总能够吓得她又喊又叫。等到稍微大了一些，大爷爷便禁止他再和自己玩这种游戏，当时二爷爷可是失落了好久。

        许云暖想着，眼圈儿不由得红了红：三位爷爷是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每次想起，内心便止不住的涌起阵阵酸楚和痛意。

        忽然，身后有声音传来。

        许云暖转头，就看到推着轮椅过来的穆尘霄。

        穆尘霄不方便拿灯笼，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中，淡淡的星辉洒下来，只让人能够勉强看清楚那双清冽如寒夜的眼眸。

        “你怎么还没睡？”许云暖上前将穆尘霄推到雪狼面前，免得他冬日里推动轮椅如此费劲。

        “我担心郁顷没有把话说清楚，便想着过来瞧瞧。来到之后，又担心姑奶奶睡下了，便在门口徘徊了片刻，正好看到院子里有火光，就贸然进来了。”

        穆尘霄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处理了赵义等三个人之后，心中总是不安稳，想着再见一面许云暖才好，如今见她面上带笑，心里蓦然升起的那股子焦躁和不安便都消散了。

        许云暖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由觉得好笑：“你是担心郁顷没说清楚，还是担心我因为你放了那三人而生气？”

        穆尘霄面容一僵，神色有些不自然：“应当是两者皆有。”

        “放心好了，我既然知道你信任我，自然就不会在意你如何处置三个犯错的奴才。天色不早了，郁顷可在外面等着？”

        “我让他回去了。”

        “那我便送你回去吧，你这轮椅平日里瞧着还好，天气一冷地上再沾点雪，便显得格外沉重，前些日子听钱掌柜说过，江南有一种木材，格外的轻巧，用来打造轮椅最为合适，我便托他从江南运一些过来，这两日应该也快到了。”

        许云暖一边说着，一边推着穆尘霄向前走。

        穆尘霄放在扶手旁边的手指微微收紧，片刻之后又骤然松开：自从残疾之后，他虽然不刻意避讳，但听到这些话总是觉得心中不舒服。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话语出自许云暖之口，他便只从中感觉到了关切和暖意。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穆尘霄将郁顷叫了过来，让他送许云暖回去。

        许云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送你过来，你再让人送我回去，那待会儿是不是我还要让暮雨和寒烟送一送郁顷，如此来来往往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好了，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沿途还有护卫守着，我自己回去便是。”说完，她便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穆尘霄望着许云暖离开的背影，眉心紧蹙。

        郁顷忍不住询问：“主子，可是姑奶奶生气了？”看刚刚姑奶奶亲自送公子回来的模样，也不像呀。

        “没有。”他只是心中懊恼，沿途都有护卫，不应该让许云暖跑这一趟的，毕竟天气这么冷了，她一个小小的女子在寒夜里走来走去，若是沾染了寒气，岂不是要生病难受？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要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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