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出了县医院大门，是一条不算宽的柏油马路，路上多是步行和骑自行车的人。

        这会儿过了上班时间，街上人没那么多，可医院门口，不论什么时候都很热闹。

        江瑶顺着街走，小摊贩不多，零星遇见几个卖货郎和卖吃食的，江瑶只有几块钱不敢乱花，只匆匆看了几眼。

        沿路低低矮矮的房子，和黑黢黢的木头电线杆，向上看去线路也乱糟糟的。

        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吆喝，从小巷子里传来。

        小巷里的人家，大门大多都敞开着，不时会看到穿着朴素的妇人端着一盆水走出门外，泼到墙角。

        路边没上学的小孩蹲在一处不知道在玩着什么，走近去看，可能是在拍纸片，也可能只是在拿木棍戳蚂蚁。

        看着这完全不同的风貌，江瑶忍不住感叹，她是真的到了八十年代啊。

        看够了八十年代的街景，江瑶开始干正事，在医院对面认真寻找起“张姐裁缝铺”。最终在一片低矮的房屋中，看到了一块小小的招牌。

        江瑶眼前一亮，大步走了过去。

        裁缝铺在两户人家中间，所在的房子要比周边都小，就像是其中一户分了一小块地给它一样。

        走近之后，江瑶发现木头招牌下还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找帮工。

        江瑶心想：果然。

        嘴角挂笑的走进铺子内，果然见到了熟人。脸上露出适度的惊喜，江瑶开口问道：

        “大姐？不是，婶子？您是裁缝？”

        张凤英正在低头拿皮尺量一块布，听到有人进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前几天在医院遇到的那个好看的小姑娘。

        张凤英放下皮尺招呼道：“呦，闺女你怎么过来了呢？要做衣服？”

        江瑶赶忙摆手，指了指门外，“我想过来做帮工，我会裁缝，能帮忙。”

        最近半年，来裁缝铺做衣服的人越来越多，张凤英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前几天她儿子胳膊骨折，张凤英更是忙不过来，今天终于下定决心要找个帮工。

        这招人的大字报刚贴出去没有半天，就有人找上门，还是个“熟人”。

        张凤英看着面前这个瘦瘦的女孩，面容出色，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声音却清脆。

        她试探着问：“会用缝纫机吗？”

        江瑶点头，“会，裁剪也会。”

        张凤英来了兴趣，难道自己看走了眼？

        于是又问道：“以前是干嘛的？在哪学的手艺？你今年多大？家里人让你出来干活吗？”

        江瑶被张凤英的连环问问住了，脑海里突然浮现刚毕业时第一次面试的场景，不自觉的竟有些紧张。

        江瑶失笑，清咳一声，然后一一回答张凤英的问题：“我马上就十六了，手艺是自学的，嗯我没有家人。”

        张凤英一愣：“没有家人？”

        江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张凤英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瑶，这姑娘的气质看着可不像是没人管的野孩子啊。

        “闺女，不是婶子瞎打听，只是你要过来，婶子得问明白了。”

        江瑶叹气，她倒是很能理解张凤英的想法，“江瑶”的身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索性告诉了张凤英。

        没想到，张凤英竟听红了眼眶。

        她忍了忍情绪，语气都轻了许多：“闺女，没事啊，都过去了，要么你先试试，我看看你干活什么样。”

        张凤英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不是什么都不懂，她就把人留下。

        “好，谢谢婶子，我先试什么？”

        十分钟后，张凤英惊喜的看着江瑶。

        “闺女，你这手艺可真不错。”

        江瑶笑着问：“婶子，那我能来做帮工吗？”

        “可以可以，你出了院就过来，按件给你算钱。”

        江瑶认真的听着张凤英跟她说着做一件衣服几毛钱，裁一件衣服几毛钱，心里却忍不住想到了张凤英的结局。

        张凤英因为身世经历与江瑶相似，所以对她格外怜惜，最后张凤英的死亡也与自身身世有关。

        江瑶有些走神：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她摆脱死亡的结局。

        “工作”的事解决了，住宿还没有着落。

        于是，借着说话的空隙，江瑶又问道：“婶子，我能住在铺子里吗？您给我少算点工钱当住宿费可以吗？”

        张凤英虽然同情这个和自己经历相似的姑娘，但提到住的事，却免不了有些犹豫。

        她虽然热心又善良，却也是个心思细腻，头脑灵活的，亦有泼辣大胆的一面。不然独自带着儿子这么多年，早就让人欺负的什么都不剩了。

        如今一个陌生人要住进来，她当然会犹豫。

        但最后张凤英还是咬牙点头道：“行，你过来吧，婶子管吃管住，先干上一阵儿，工钱的事，一件少给你一毛。”

        她家里就她和儿子，住的房子不大，前面是个铺面，中间一个不大的小院，后面两个房间，他和儿子一人住一间，左右各两个小房，一边是厨房，一边是厕所。

        再住进来一个人倒也不是不行。

        张凤英想，等小熠放学回来就打发他去对面县医院，打听打听这个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历。

        一是看看她有没有骗人，二是毕竟以后说不得就要住到一起，这孩子到底什么品性，一起相处了十几天的医生护士总该了解一二。

        这样打听一番下来，就算这姑娘真有什么问题，她也还有反悔的机会，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心和同情，干出引狼入室的事儿。

        正事说完，江瑶没多停留，从裁缝铺出来直接拐回了医院。

        她还要托人带话给公安局长，拒了罐头厂的安排，总不能直接放人鸽子，没有礼貌不说，也辜负了别人一番好意。

        事情都办妥后，江瑶就等着明天入住裁缝铺，开启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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