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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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自以为源源不断是我的‘朋友’的家伙，在我眼里，充其量也不过是借着朋友之名的陌生人而已。
如果是一直会背叛我，欺骗我，给我带来痛苦的‘朋友’，那就不是真正的朋友。
所以就算是孤单一人，只要我不会受到伤害就很好了。」
鹿岛枫音直接无视了江户川乱步，直径走到木桌前打扫木桌上杂乱无章，带着黏腻的汤汁的泡面盒。
江户川乱步坐姿随意地在木椅上，毛绒绒的黑色后脑勺扭过头盯着无视他的鹿岛枫音。
因为嘴里含了一个糖的缘故，他有些吐字不清的突然建议：“你换个地方住嘛。”
鹿岛枫音没有回话，继续处理桌上那些泡面盒。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因为直接被无视而有些不满和生气。
似乎感受到了江户川乱步的不满，鹿岛枫音终于看了江户川乱步一眼。
她眼中翻滚涌动的不知道是理所当然的失望还是冷漠，“如果讨厌的话，就赶紧走开好了。”
如果讨厌的话就赶紧远离我，再也不要和我搭话了。
不要给我一点希望，又把那点希望给掐灭。很讨厌吧，我这种令人厌恶的行为，那就赶紧走开吧。
见到了我实际上是这样子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就走吧，很失望吧。
实际上不是原来想象中那样温柔的人，只是一个随处可见卑劣而又嫌恶的人。
所以……
鹿岛枫音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她在想到江户川乱步可能就这样离她而去时，竟然会有那么些许的悲伤和失望，也许是因为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江户川乱步。
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给了她一颗糖，那颗糖很甜很好吃，那份善意也很纯洁。给她一种暖洋洋，非常舒服的感觉。在遇到这份善意的时候，原本胆怯卷缩着身体的内心也变得稍微大胆的起来。
就像田野里那些肆意生长得藤蔓，只要给它一点空间一个柱子，它就能得寸进尺的攀岩而上长出一条条死硬扒着墙壁的绿藤。
可是鹿岛枫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江户川乱步相处，他和她之前所有人生中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如果是鹿岛枫音以前的话，只要装出一副沙雕的自然熟的样子去故意搞怪讲些笑话让别人笑出声来，或者做一些让人烦躁想打人的欠扁行为让别人故意来骂她或者打她，这样鹿岛枫音就可以不轻不痒的笑着说“好痛哦～”或者“xxx真暴力呢~”那种轻浮又不在意的语气就可以将她推到她熟悉的态度。
这样鹿岛枫音就能非常熟练的进行属于她的模式了，反正这样子的事情做久了，也没多少人会把鹿岛枫音有时候真心的诉苦或者喊疼当真，这样她就真的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什么都不在意的一个做作又沙雕的搞笑人。
在或者遇到什么向她诉苦的悲情人士，只要乖乖说出那些人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回答，就可以变成一个‘温柔’的人。
说来也是可笑，这份伪装竟成了她唯一懂得和别人交流的方式。
这是她的立世之本。
要是剥夺了这份伪装，鹿岛枫音就成了一个盲眼瞎子般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和别人交流的哑聋人士。
现在和江户川乱步在一起便是这种状态，因为在江户川乱步面前，她就像一个在雪地里面赤裸着身子的孩童，一切伪装都像是一层薄薄的纸，一戳就破。
她就只能在那无情的雪地里，孤立无援的想要找些什么东西来遮掩住自己那脆弱敏感，见不得光的内心。
江户川乱步听到了鹿岛枫音冷漠的话语反而那种不满的感觉消失了，他撇了撇嘴，倏然牛蹄不对马嘴的提了一句：“你输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鹿岛枫音显得有些呆呆的盯着江户川乱步的那张娃娃。
忽然听见江户川乱步的话之后，鹿岛枫音原本深不见底的诡异黑瞳突然瞪大了一下，“你说什么？！”
那种诡异感也被突然而然有些幼童般的举动冲散了些。
江户川乱步虽然看上去是非常不满的嘟囔着，“你真是个笨蛋啊！”但是最后还是好心给鹿岛枫音解释，“因为你刚刚一直在盯着我啊，但是盯着别人眼睛眨了是不算的，你眨了眼但是我没有——”
他忽的一下戛然高兴地笑起来，嘴角疯狂上扬，似乎还带有几分骄傲的说：“所以说我赢了嘛！”
鹿岛枫音：……
鹿岛枫音：……
她不满又烦躁的说：“谁跟你玩这个游戏啊！”
然后鹿岛枫音又不知道哪根筋出错了，突然走到江户川乱步的面前，两个人的脸庞无线接近，差一点点就能碰到。
江户川乱步看到这近在咫尺的脸庞，这时饶是他都没能看出鹿岛枫音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细长的眼睫毛在碧绿的眼睛上随着光影变换染上了些许棕色，江户川乱步不解眨了眨眼。
鹿岛枫音呼的开口，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冷漠，温热的气流喷盖江户川乱步的脸上。
有一点点痒，此刻的江户川乱步猜测鹿岛枫音可能是故意要做什么恶作剧来报复他。他咬了咬牙，神经紧绷着非常警惕的看着鹿岛枫音。
“你眨眼了，所以你输了！”
和第一次见面时带的那种笑容不一样，鹿岛枫音好像大多时候都是有一种似乎她笑得很开心，眼睛也弯成一轮月亮，但是仔细看她的眼瞳就会发现里面只有一团黑暗。
这次的笑容明明嘴角都没有一点上扬的幅度，却让人能感受到鹿岛枫音身上弥漫的轻松的氛围。
以为对方要搞什么大动作的恶作剧来报复他，警惕半天的江户川乱步：……
“这不算，你耍赖！”反应过来后，江户川乱步大声不满的抗议。
鹿岛枫音耸耸肩表示：“兵不厌诈~”
好吧，鹿岛枫音自己反应过来之后的确觉得好幼稚。
可能和江户川乱步这种家伙大概一起久了，就会变成幼稚了吧。
但是不得不说，江户川乱步刚刚的行为让她起了一点胜负心。
好家伙，不管怎么说，我赢了！
真不知道该说江户川乱步幼稚还是不幼稚，虽然表面上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但是他又没有过多纠结这件事。
只是象征性的闹了一会儿别扭之后就继续跟她说之前那件事，“你换一个地方住嘛。”
“不要。”
江户川乱步鼓起嘴：“可这里很危险啊！”
嗯，虽然的确危险……
鹿岛枫音严重怀疑她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价格如此便宜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这个房子它位于仿佛被城市抛弃的镭钵街和正常世界的横滨街头分界线之间。
就刚刚好卡在了二者边缘的分界线，严格的来说还是偏向于属于正常世界的横滨街头。
但是也许是因为严重靠近镭钵街，离接近镭钵街位置的边缘也就只差那么几米。所以鹿岛枫音住的这几个月可谓是见过的大风大浪，什么抢劫呀，组织上的争斗啊，都是应有尽有。
不过再怎么说也没有闹到属于正常世界的横滨接头地方。
鹿岛枫音是真·长见识。
虽然江户川乱步的提议的确很好，可是“不要，我没钱。”
江户川乱步像是预料到鹿岛枫音的回答一样，话音刚落，就兴冲冲的说：“福泽大叔最近建立的武装侦探社！现在刚建好还有很多——”他用手比划着，“很多的员工房间的空位！”
“住到那里去就可以了！福泽大叔，哦不，社长也会同意的！”
鹿岛枫音豪不犹豫的拒绝了江户川乱步的提议，只在他讲了一半时就已经打算好绝对不会同意了。
“不要！”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答应呢？”
去麻烦别人这种事情我可干不来。
“那……那我有很多糖嘛！你要是想要，我也可以给你！”
鹿岛枫音只是微眯起眼睛，直接打断他的话“够了！”然后又放缓了语气语调，“我很早以前就想问了，江户川桑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想要当我的朋友呢？”
简直太异常了。
不是我应该得到的待遇。
如果不能回答出令人心服口服的答案，那江户川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江户川乱步反而沉默了一会，原本异常活泼的碧绿色眼睛也暗淡了些，半响，他出声：“我……觉得你是我的同类。”
鹿岛枫音盯着江户川乱步那种针对性审视的眼光才慢慢消失，江户川乱步不同于平时那种活泼童趣的感觉，有些失落的情感感染着她。
她能感受到江户川乱步现在真情流露的悲伤。
这回变成鹿岛枫音说不出话来。
江户川乱步继续补充道：“我一直都是个异类的，不过我也没想着去讨好别人！”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气鼓鼓的。
“但是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原来世界上是有我的同类。如果说我是异类的话，那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写出了别人赞叹的文章，你也是文学上的异类。”
江户川乱步不是没有常识，只不过是平时压根就没什么真正注意，从来都不放在心上那些常识。但是就算是他也明白，鹿岛枫音这么小的年纪，写出这样的文章是不合常理的，所以在看到她写的文章时。
真的很高兴的，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有同类。
鹿岛枫音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在江户川乱步期待的眼神中没有说出‘那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这样的话。
她抬起头，神情冷漠的宣告：“走开。”语气清且浅，什么感情都没有掺杂。
还没有来得及江户川乱步说些什么，鹿岛枫音都已经生气地大吼：“走开啊！”
其实鹿岛枫音原本打算说‘滚开’的，不过想想还是觉得太伤人了，最后没有说出口。
江户川乱步走了之后，鹿岛枫音关上虚掩的门，“嘣”的一大声吱嘎声和门关上时的拉扯撕裂的声音合在一起。
鹿岛枫音不知为何梗咽了一声，行了吧，就这样了。
朋友什么的都是虚假的！不是她想要的朋友，因为她的本性肯定会不自觉的掩饰起来，在她因为演技而感到烦躁迁怒于江户川乱步她们的友谊估计也名副实亡了。
所以要把江户川乱步在她心中的形象保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而且……和人付出真心什么的也太可怕了。
鹿岛枫音看着杂乱而又空荡的房子，孤独一人。
哈，这下除了短时间内不会来的尾崎红叶，她就真成了孤单一人了。
朋友太可怕，付出真心太可怕，所以就像之前做的一样吧，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虽然……会很孤独，但是比起被背叛可是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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