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海上相逢

百花谷是江湖中无人不知的医术门派，世间神医无一例外来自百花谷，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百花谷的具体位置。因此，百花谷的入口，是这江湖上最令人好奇的秘密之一。

        木晶石被保存在百花谷内，这意味着玲珑必须进入百花谷。

        曾有很多人找到出身百花谷的神医逼问，却终究没能问出入口的位置。玲珑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有这份荣幸获得他们的信任，因此她未曾想过找人打听，而是出海前往了火岩岛。

        登上南海这座岛屿之时，玲珑手中的彼岸已经套上了剑鞘，看起来是为了赶时间而没有设计得很精致，平淡无奇的外表，谁也想不到里边收着的竟然是铸剑阁传说中媲美昙灵的彼岸。

        火岩岛上的每一天都宛如夏日一般炎热，玲珑下了船一步步踏过沙滩，此刻脚下的这片沙滩，在十多年前曾经洒过娘亲和姑姑的血和泪。

        据说书人讲，清幽阁为了讨伐血玉教而联合江湖上数个门派来到了火岩岛，可是上岛的第一夜，在海滩上就被血玉教主澹台羽弘偷袭，清幽阁的四阁主孟箫就在那一战中陨落。

        玲珑听师娘说过，这个孟箫原本是灵台谷的大师兄，在灵台谷被血玉教屠杀的那天启动了仙谷自毁的机关。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却被百花谷弟子所救，被带回了百花谷，学习了医术。

        师娘还说过，灵力是有记忆的。灵力是一把双刃剑，虽然可以修习灵术，攻击、防御无疑都比单纯的刀剑更有力。但是灵力弱小的人却注定要被灵力强大的人压一头，灵力越强的人越能看破灵脉中的传承关系，一旦灵脉被看破，就等于出身、师门、招式全都被人看了去。

        师娘是当今天下最强灵术师，其他的灵术师在她面前便半分秘密也藏不住。却唯独昙族的灵力是师娘看不透的，所以玲珑一直觉得这说明自己的灵力比师娘更高更强。

        一步步爬上山林，玲珑在寻找着孟箫的埋骨地。

        娘亲曾有一次说过想去火岩岛，因为当年一连串的事情，终究令她忘记了要将大师兄接回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成行。

        师娘说过，灵术师的随身之物上会留下主人的灵力，即使主人身死，这些残留的灵力也不会消失。

        玲珑现在觉得，这和铸剑阁封魂造灵剑是一个道理，只是更加潜移默化而已。

        在海岸边的一处山崖上，玲珑终于找到了她在寻找的。

        绿树环合之中一方小小的石碑，碑上五字“灵台谷竹肃”，这是娘亲刻下的。

        玲珑在碑前跪下磕了三个头，喃喃道：“师叔，请恕晚辈无礼了。晚辈在仙缘坛听说了昙灵剑给昙族带来了灭顶之灾，也曾听娘亲说过昙灵给江湖带来了无数腥风血雨。如今晚辈斗胆想要毁掉昙灵，不得不要寻找百花谷中的木晶石。所以……师叔，抱歉了，晚辈要扰您清净了。”言毕，又磕了三个头。

        最后一个头磕下，玲珑许久没有起身，却终究还是在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直起了身子。

        双手依旧放在地上，微闭双眼，口中默默念咒，狂风大作，地上的沙土扬起自觉在边上堆积了小山。石碑前出现了一人大小的墓穴，里边的人早已化为枯骨，唯有短刀“相思”依旧完好。

        “师叔，对不起。”玲珑再次道歉，伸手拿起了相思刀。

        在清幽阁的四位阁主中孟箫给人的形象是最不同的，在人们印象中他不擅长杀人，反而擅长救人。因此这把相思刀比之赤霄、昙灵、绝艳，甚至是和极少出鞘的绝玉相比，都是不那么被人熟知的。可就是这相思，却跨过这么多年的岁月，未曾改变它的光芒。

        玲珑双手覆在相思之上，依旧微微闭合双眼，数息之间一股清风自下而上吹拂着玲珑，吹动了发丝，吹动了衣袂，也吹动了附着在相思中的久远的记忆。

        含着几分晶莹，玲珑睁开眼睛，淡淡地笑了：“原来师叔为了娘亲做了那么多……谢谢，真的非常感谢。”说着轻轻将相思放回墓中。

        一阵风过之后沙土归位，一切回到了玲珑来前的样子。又是深深磕了三个头，玲珑踏着夕阳下山去了。

        次日，巳时的阳光洒在海面上，玲珑站在船头眺望着大陆，船正在一点点向着雷州靠近。

        海上的未知太多太多，从来出海的人都是在拿性命做赌注，去搏那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什么密宝。在一群被海风吹得皮肤粗糙的海客中，小小的不足十岁的女孩儿格外显眼。

        瓷娃娃般细腻娇嫩的皮肤，加之几分可爱几分漂亮的容貌，着实容易令人生出几分歹意。不过，玲珑手中的剑，虽然封于剑鞘之中，却依旧令这些习惯了冒险的人嗅出了危险的气息。而且女孩儿脸上写满的冰冷，饶是这些喜欢冒险的人也没人愿意冒这个险去招惹这个小女孩。

        船渐渐靠近了渡口，晴朗的阳光将岸上的一切清晰地传达到船上人们的眼中。

        本该是熙熙攘攘坐着商贾的渡口，今日竟然整整齐齐站着3排人。最前面的一排人张弓搭箭，弦已拉满；中间一排人长剑在手，毫不掩饰阳光下剑锋折射的明晃晃的白光；后排几人则像是上位者，负手而立，等待着即将打响的一战。

        看清这阵式的时候，船上的人们都知道这里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久经风雨的人，到底是敏锐的，弓箭齐齐发射的那个瞬间，船上的海客们已经纷纷跳入水中。

        所有的箭全都是射向玲珑的，彼岸出鞘，赤金色的剑光舞动，弹开了铺天盖地的弓箭，不多时船上便插满了斜斜的羽箭。

        玲珑却满不在意地看向岸上，那些要想拦截她的人中显然有铸剑阁的弟子，他们的银灰色的衣服，在今日这明媚的阳光下也如剑锋一般反射着微微的光亮。

        就在玲珑认出了铸剑阁弟子的穿着之时，岸上飞身而来了四个壮士，一人手中一口大刀，此刻已将玲珑围住。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洛阳见过的玄家“飞龙战天”四兄弟。

        玲珑看着四人中的老大玄飞，手上玩儿似得将彼岸转了一圈，轻轻一笑开口：“我记得你们应该是在相州的才对，怎么会出现在雷州？”

        这玄家兄弟也是正派人，自然不会一上来就直接动手。既然玲珑主动问了，玄飞便答了：“自那日武林大会之后，我们兄弟四人便决心外出历练。谁知正巧听说有人闯了铸剑阁，抢走了他们的宝物。我们兄弟存的是行侠仗义的心，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最小的玄天也举刀指着玲珑喊出：“小魔女，武林大会那日你伤了丞相大人，公然背叛师门。如今又为盗取铸剑阁密宝，残杀数十无辜弟子。此等恶行，令人发指，天理难容！今日，我们兄弟四人便替天行道，斩了你这魔女！”

        玲珑轻轻叹了口气，彼岸赤金色的剑芒已经刺出，剑锋斜向上撩出，铁器刺耳的摩擦声伴着切割声响起。

        玄天手中的刀飞落了半截，赤金色的剑光画出一个弧再次斩向玄天手中的刀，一切只在瞬息之间，玄天甚至都来不及眨一下眼睛，玲珑的第二剑已经要得手。

        “铮！”玄飞的刀截住了彼岸的攻势，玲珑却丝毫不惊讶的借力起跳，一个后空翻，越过了从背后杀过来的玄龙、玄战两人。

        落地前不忘在他们两人背上踏上一脚，顺势落在离他们稍微有些距离的位置。而玄飞手中的刀也已经破了一个口子。

        玄家四兄弟立刻转身再要出手，玲珑却已经快速冲了过来，刺出一剑，击中玄战砍来的刀尖。

        玲珑这附加了跑动带来的冲击力的一剑，将玄战震得后退数步，却是站稳了没有摔倒。

        待玄战再次举刀，那口大刀却碎成了一地废铁。

        玲珑逼退玄战的时候，一旁的玄龙举刀砍来。本该能得手的一刀，玄龙却只见眼前赤金色的剑光一晃，根本没看清玲珑的动作，自己手中的大刀便也被削去了半截。

        而那彼岸已经再次转过一个好看的弧度，向着玄飞去了。

        玄飞自知败局已定，却依旧挥刀接住了彼岸的剑刃，“你有这份实力，即使成为武林的盟主都有可能，为什么要站在天下的对立面！”刀剑相抵的那一刻玄飞质问。

        “咔”回答玄飞的不是玲珑，而是他手中的刀碎裂的声音。以及玲珑迅速回身，彼岸划破企图用断刀砍来的玄龙、玄天两人的手腕，迫使他们松开了手中的半截刀。

        玲珑身后，先前被逼退的玄战此刻迅速冲上来，拍出一掌。

        玲珑只左手轻轻一挥，灵术的结界便将玄战的攻击化解。

        玄龙、玄天两人也挥臂打下了铁拳，却也被玲珑挥手间带过的灵力掀翻。

        “够了。”玄飞开口阻止了他的三个弟弟。虽然四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孩杀得片甲不留真的很难看，但是玲珑对他们手下留情了，他看得出来。凭玲珑的本事，他们四人能否活着逃离都是问题，但玲珑却根本没有下杀手。

        果然，玄飞制止了其他人的再次进攻后，玲珑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玄飞再次问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玲珑终是轻轻一笑，转了转手中的彼岸，赤金色的剑芒收回了剑鞘，“或许，只是觉得有趣吧。”说着已经跃上了船舷，脚下一踏，飞身向着岸上其他前来拦截的人去了。

        船上先前来不及跳海的几个人，躲在船舱里看到了方才的战况，心下都暗自庆幸没有对玲珑动手，不然他们恐怕就已经像那四把大刀一样了。

        船头上，玄天有些气不过：“真的就这样算了？这个小魔女竟然如此了得，当今世上还有谁能降服得了她！”

        玄飞看着已经灵巧地落在岸上的玲珑，若有所思地说到：“且看看她的目的为何吧，方才她若要杀我们，我们早已身首异处。想来，她也不是真的是非不分。此等人物，若不能成为朋友，至少不要成为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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