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幽再聚

萧梦却是用力甩开她的手，一声冷笑脱口而出，音色比往日阴冷了几分：“有什么使不得。你去找个火折子来，这画我是非要烧了不可。”说完不顾白雪在原地着急地团团转的样子，萧梦摘下房中烛台上燃烧着的一截蜡烛，径直踏出房间向书房去了。

        白雪着急地跟着萧梦跑出来，在走廊上大喊：“来人啊，快拦住昙姑娘！”

        这一喊，府中的丫鬟小厮们都急忙跑了过来，可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便一个个被萧梦袖中射出的银针点中了穴道不得动弹了。

        这边白雪吓得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口中念叨着：“完了，完了。”

        那边萧梦已经猛地推开了书房的门，点亮了书房烛台上所有的蜡烛。

        门外又有跑了慢了些刚赶到的丫鬟小厮们来了，不等他们踏入书房半步，萧梦已经拔出了架在案上的赤霄指向门口，冷冷地道了一句：“谁敢进来一步，就永远别想活着出去。”

        这群下人从来没有见过萧梦这个样子，他们只知道平日里温柔的萧梦，此刻这般冰冷的眼神，震慑地他们哪里还敢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铮”赤霄被萧梦用力一掷，直直插在了书房的门口，绯色的剑芒还在随着剑身的颤动而散射，书房里已经响起了一片“稀里哗啦”的声响，只见萧梦几乎将书房里所有的书册都扔在了地上，那些上好的瓷器也已经砸了大半。

        这边摔完了一地狼藉，萧梦掀开帘子走进了里边那间，照样将里边那一架子的书全都扔在了地上。

        转过了中间做屏风作用的那个书架，来到了轻羽的画像前，萧梦手中的那截蜡烛晃动着火光，与画像上那连天的战火交相呼应。

        自天窗投下明亮的一束月光，萧梦穿过月光背对着来时的通道站在墙边的阴影下，手中的烛火微微摇曳，无声地燃烧着。

        书房外也是一片寂静，没有哪怕一个人有胆量闯进来一探究竟。

        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伴着稍有踉跄的脚步，在这寂静无声的书房里格外清晰。脚步声绕过了隔开轻羽画像的书架，停在了入口的地方。带着微喘的声音透出几分虚弱的感觉，但确是属于清辞的：“你要做什么？”

        萧梦无声地轻笑，吹灭了手中的蜡烛，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转身随口一句：“没什么。”

        两人隔着自天窗而下的月光，月亮的清辉将两人镀上了朦胧，为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柔。

        清辞身上只披了一件衣服，未及整理直接敞开着，露出了里边洁白的中衣。必定是起得匆忙，来不及穿上鞋子便裸足跑了来。及腰的长发也有几分凌乱，月光下她的脸色更添了几分苍白，神情中微微的倦意给这个平日里坚强的女子添了几分温柔。

        虽然已经掩饰过，但是呼吸的节奏依旧有些急促，许是重伤未愈的身子支撑不住这番动作，一手虚扶在一旁的书架上借了力支撑着自己。

        萧梦扔下已经冷却的蜡烛，向前几步穿过了月光柱，走到了清辞面前。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终于舍得醒了呢。”

        见清辞没有回应，萧梦带上几分温柔的微笑，“看看这几天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本来就不胖，现在都要瘦成干了。

        清辞转过头略带不满地小声道了一句：“论折腾，还不及你。”这自然是想讨回一点面子，就想起了当年萧梦受着昙灵的反噬自知时日无多，还坚持要和清辞浪迹天涯。

        若不是因为有梦昙花，萧梦早就已经做了丞相府的一缕孤魂，还哪来萧灵蓉和韩清竹这两个孩子，又哪会有今天的一切？可虽然玲珑调皮，清辞却是很珍惜这几年的岁月的。

        萧梦轻轻笑了，劝了句：“一会儿让膳房做点好吃的来，然后稍稍睡一觉，明天再到外边晒晒太阳，应该会感觉好上很多。”

        “嗯。”清辞轻轻应上，转而道了句，“你不许再这般吓唬人。”

        萧梦一笑回应：“那小辞也不许再一睡不醒，不然下次我就真的动手了。”

        “嗯，不会了。”清辞小小地点头。

        当萧梦扶着清辞出来时，外边众人也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真相。

        这闹得人心惶惶的一场，便是萧梦想出来的让清辞醒来的办法，比之白天的“群魔乱舞”，萧梦这一出更加疯狂了几分，也正是因为这几分疯狂才更加逼真。

        这一夜终于平静下来之后，阳春还在对着白雪感叹：“不愧是昙姑娘，要骗过敌人先骗过自己人，论演技，这世上谁能超过昙姑娘！”

        次日的天空很晴朗，萧梦找到清辞的时候，清辞正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眼神有些空空地看着前方的地面，应当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萧梦悄然靠近，偷偷笑着推了秋千一下，看着清辞从心事中回神，萧梦笑出了声，问了句：“小辞会坐在秋千上，真是罕见的现象呢。怎么了？在想什么呀？轻羽吗？”

        清辞只摇了摇头，淡淡一句：“没有。”

        萧梦观察着清辞的神情，略作思考再问：“想家人了？”

        清辞略迟疑了一下，再次轻轻摇头，只是这一次没有开口。

        “一个人静静地想心事的时候，通常是在想那些很重要却已经不在身边的人。”萧梦看似随意地开口，然后看向清辞，“但是，小辞还有我呀。想起失去之物的同时，也要记得拥有的才好。”

        “已经没事了。”清辞淡然地开口，从秋千上起身，“之前睡着的时候确实想了很多，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萧梦也微微一笑，伸手扶了清辞一把，两人在花园里随意地闲逛着，还是萧梦先打破了沉默：“接下来，小辞有什么计划吗？”

        清辞一时没有明白萧梦问的是什么，露出了略有些疑惑的神情。

        萧梦意识到自己问得太突然，立刻解释了：“蓉儿终究是我的女儿，她惹出的麻烦，我必须负责……我打算去抓她，让她向各派道歉。”

        “你要怎么做？”清辞有些担心地看着萧梦，萧梦虽然确实是当年清幽阁的幽昙，但清辞也知道萧梦如今内力、灵力都散了大半，说要去抓玲珑，可是又如何做得到呢？

        “走一步，看一步。”萧梦沉沉地回答，稍许沉默片刻，一笑接上，“当初我们决定组建清幽阁对抗血玉教的时候，在别人看来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吧？”

        乍一听似乎是这么个理，但是清辞立刻发现了问题：“当年你我的实力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再加上那么多人的协助才勉强获胜。如今……”

        “那么，小辞愿不愿意再陪我任性一回呢？”萧梦微笑着问着清辞。

        清辞愣了一下，转过头移开了视线，却是一句：“横竖这段时间我也告病不上朝了，没什么要紧的事……陪你去找灵蓉也可以。”

        “那就出发去岳州吧。”萧梦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封信，扬了扬，笑着说，“我已经问过陆百灵了，她说可以有地方让我们住。”

        原来萧梦早已准备好了，只等着清辞说出一句答应，这倒是令清辞心里惊讶了一番。

        “我打算带夜冥和竹儿离开京城避一避风头。”萧梦不待清辞提问就说出了原因，“蓉儿平日里就已经用‘玲珑’这个名字在京城里玩闹，有好些人已经知道了蓉儿和竹儿的关系，若是再留在京中，恐怕竹儿要受牵连。所以我联系了陆百灵，打算带他们去岳州避一避。”

        清辞明白了萧梦的想法，却有些不解：“为何不回昙灵教的地盘，却要去相对陌生的岳州？回昙灵教的话，可以调动来找灵蓉的人也更多吧？”

        萧梦轻轻笑了一声，道出：“我现在是萧梦啊，虽然影月知道我，可是若我们去了，她该如何面对天下人的疑问来替我们隐瞒这个秘密呢？但是去陆百灵那儿就无妨，她不过是萍水相逢施与援手，我们也不会比在京中有更多顾忌。毕竟，这天底下有两个相貌相像的人，并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但若出现在太过巧合的地方，就真的要惹些猜忌了。”

        清辞点点头，问了一句：“你们何时启程？”

        萧梦略思考了一下，应上：“应当就在这几日。小辞带上白雪和阳春吗？”

        清辞轻轻摇头：“我一个人陪你走，她们就留在这里，也好留意京中的动静。”

        “也好。”萧梦点头应下，转而忽地一笑道了句，“清幽阁要重现江湖了呢。当年我们就说，只要我们还活着，清幽阁就不会消失。”

        “确实。”清辞淡淡地应了一声，抬头看向蔚蓝无云的天空。似乎许久没有见过这样晴朗的天气了，官场的阴云遮挡的是这么美丽的天空，向着天空伸手，阳光穿过指间投下一片灿烂。

        “那就，再大干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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