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女玲珑

佛曰：“有生有死之境是为此岸，超脱生死之境是为彼岸。”可为何，彼岸花开之夜，却是血染华裳之时？——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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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春三月，街边的树木发了新芽。从寒冬中解冻的，还有蠢蠢欲动的人心，以及这个江湖。

        一个不足十岁的女孩儿，着一身蓝黑色露足裙，悠然地独自走过京城的街头，步态有些不和年纪的沉稳。

        这个女孩儿名为萧灵蓉，明明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但却有个行走江湖的梦想，奈何她的家人总是阻止她。

        萧灵蓉路过一处茶馆门口时，听见了茶馆中“啪”的一声。

        醒木落在桌面上，茶馆中立刻静了下来。折扇轻轻扇了两扇，台上的说书人悠然开始了一段故事。

        “话说这江湖风云瞬息万变，纵有翻云覆雨之才，也终会有零落之日。这远的且不说，近的便有那南海血玉教教主澹台羽弘，仗着自己上天入地之能，放纵手下血洗江湖、挟持太子祸乱朝政，一时间尸骸遍地，大小门派皆是人人自危。

        “结果，怎么着？这血玉教多行不义必自毙，惹了咱们丞相大人。当年还只是相府遗孤的丞相大人，召集天下武林豪杰，组成清幽阁，将那血玉教翻覆了去。”

        又是关于清幽阁的故事。

        萧灵蓉驻足在茶馆门口，但心里却是有些不快。

        这清幽阁的故事都已经被津津乐道了十年有余了，自从十多年前清幽阁灭了血玉教，便造就了这段传说，这些年间故事中的大小战役已经被越传越夸张了。

        每每听人说起清幽阁的传说，萧灵蓉心里都有些不满：骗人，说书人都是骗人的。

        台上的说书人却没有在意门口的女孩儿，只是也话锋一转：“而今，那血玉教覆灭已经10年，丞相大人解散清幽阁也已经10年。10年前，血玉教造成的浩劫刚刚过去，江湖各派皆疲惫不堪，无人有暇顾及那空置的江湖霸主之位。然而，经过10年的休养生息，当今江湖群雄并起，英才辈出。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

        十年，是说书人的噱头。其实早已不止十年了，当是十二年。

        说书人摇了摇折扇，狡黠一笑：“这不，下月初九，洛阳北邙山下，便有武林争霸之战。不仅有中原、蜀地、江南之英雄豪杰，还有岭南、湘西、南疆、草原、西域等各方奇人异士，甚至还有一位波斯女郎。”

        听着说书人将当今最有可能成为新的武林盟主的那些人的传奇娓娓道来，萧灵蓉倚在门框上，身在京城的小茶馆，心却也飞到了洛阳北邙山。

        她对武林盟主的位置没有兴趣，但是她对找几个高手打架却很有兴趣。毕竟，虽然爹娘不放她出门闯江湖，但也同意了她拜师父，她是皇城禁军将领之一的丹的徒儿。

        说书人的那些激动人心的故事不知何时讲完了，茶馆中众人纷纷议论起来，猜测着下月那一战的结局。

        忽地有人问了一句：“不知道丞相大人会不会去，若是清幽阁的阁主重出江湖，那可就有看头了。”

        众人纷纷应和：“可不是，若是丞相大人也参加比试，那这武林盟主之位必然是要落在她手里了。”

        “这可未必，丞相大人这等大人物，怎么会和小辈争呢。”

        “这江湖争霸就是实力说话，哪里有谦让的道理？”

        这么争论着，不知是谁叹息一句：“唉，可惜清幽阁的四位阁主如今只剩一人，若是他们都在，那才叫精彩呢。”

        “可不是，丞相大人当年做清幽阁阁主的时候，一柄赤霄短剑，有翻江倒海之能。二阁主幽昙凭借那把昙灵剑，叫人闻风丧胆。三阁主轻羽出手果断决然，更是震慑江湖。四阁主孟箫在战斗上虽然略微逊色，但医术了得且精通灵术，多的是奇巧的招式。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也是拯救了我朝的大英雄。”

        “呵。”萧灵蓉听着这些人这般夸赞清幽阁，冷冷一笑，在这热火朝天的茶馆中显得极为不和谐。

        人们纷纷看向了方才冷笑声传来的方向，震惊于那里只有一个孩子，人们几乎以为是产生了什么错觉。

        萧灵蓉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说书人的桌子前，抬头有些倔强地开口：“清幽阁的人才不是什么英雄，他们只是为了复仇将整个江湖牵连进来的人而已。如今所谓的美名，不过是因为血玉教和反贼魏武峰有关联。他们若真的是英雄，又为何个个杀人盈野？他们若真的是英雄，又为何如今明知边疆不宁却袖手旁观？”

        那说书人听了，摇了摇扇子应道：“小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江湖人做江湖事，边关的事自然有军队在负责。而那清幽阁虽然杀人盈野，但所杀之人都是或多或少与血玉教有关的人，在那样的时候，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这样的做法也是不得已的。”

        “哼。”萧灵蓉又是轻轻一笑，“不得已？这世道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都是胜者书写的，实力，才是这个江湖上唯一的正义。”

        不足十岁的孩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人们不禁惊疑这是谁家的娃娃？是什么人能够教出这样的孩子？

        说书人轻扇折扇，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萧灵蓉摆出认真的神情，仰起头，面带微笑，冲着那说书人说道：“我叫玲珑，你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口中的传说。”

        “玲珑”这是她给自己起的江湖代号。

        一语出，惊四座。

        如此说罢，女孩儿果断地转身，脚下踩着沉稳的步子走出了茶馆，众人纷纷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道儿。

        跨出茶馆门槛，萧灵蓉抬头看了眼万里晴空，却默默叹了口气。

        成王败寇，这是她的姑姑教她的。

        她的姑姑正是宁清辞，当朝丞相，也是说书人口中的清幽阁阁主。

        萧灵蓉所知道的姑姑，会在人前摆出丞相的架子，即使在自己的宅邸里也尽可能表现得端庄。虽然确实教过她一些功夫，但和说书人讲的相差胜远。

        唯有一次，在丞相府的书房密室里，她看到了黑暗中站在一副画像前独自落泪的姑姑。也就是那一天，姑姑破天荒地对她说了那些“成王败寇”的教诲。

        还在回忆中思索的萧灵蓉，忽见路面上数个影子挡了过来。抬头，看到了一群挡住她去路的小混混。

        这伙儿混混的老大以“无敌”为名，其顽劣程度是一般官员都拿他们没办法的。但这伙人深知什么事可以惹，什么事不能惹，故而虽然顽劣，却一直逍遥法外至今。

        萧灵蓉也是不巧，方才茶馆里的那番话偏偏被无敌听了去，这才招来了此刻的麻烦。

        面前这个大汉便是混混的老大哥无敌，他的身后跟着四五个喽喽，“怎么样？小妹妹，听说你要当江湖传说？敢不敢跟你无敌爷爷先过过招？啊？哈哈哈哈。”

        无敌丝毫没有把眼前的小女孩放在眼里，料她也是不敢答应的，此番举动不过是想要羞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下。

        这老大发话了，后边的跟班们也跟着笑话了起来：“哈哈哈，小妹妹，趁早跪下求饶吧。”

        “你就是无敌？”萧灵蓉故意摆出一脸天真，仰头发问。

        一个小喽喽趾高气扬地回话：“听到我们老大的名号，还不赶快跪下？”

        “不过是几个地痞，为什么要跪？”萧灵蓉微微侧头，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

        这一脸可爱的神情，引得围观的人突然间好似忘记了刚才萧灵蓉说过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此刻都替萧灵蓉捏了一把汗。

        “呸，你要是以为我们是普通的地痞就太小看我们了！”一个喽喽伸手指着萧灵蓉骂道。

        这话却是引起他身边同伴的不满，狠狠一推这人：“你干嘛自己承认自己是地痞！”

        “你打我干嘛！”这前边老大还在和萧灵蓉互相看不顺眼，后边这群喽喽就开始互相指指点点，几乎想要挥起拳头。

        “够了！”无敌厉声喝道，手上将指关节捏出了几声轻响，带着嘲讽的笑意向着萧灵蓉威胁到，“小妹妹，爷爷这一拳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挥起了拳头向着萧灵蓉头顶砸了下去。

        本来打人应该是往人家脸上揍会比较顺手，奈何萧灵蓉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这身高差注定了无敌出手只能往下揍。

        本来他是不打算动手，毕竟真要打了不就是欺负弱小吗？可是如今萧灵蓉这般漠视他的威严，若是不打反倒像是怕了她了一般，这可不行！

        萧灵蓉只是脚下轻轻一点，便往后跃开，躲过了无敌的拳头。

        反倒是惹得无敌向前一冲，差点没能站稳，当街摔个狗啃泥。

        萧灵蓉看着他向前踉跄了两步，似是被逗乐了一般笑了起来：“嘻嘻嘻，你是笨蛋吗？重心完全丢掉了哦。”

        “你！”无敌彻底被激怒了，再次冲着萧灵蓉挥下一拳头。

        萧灵蓉轻轻一跃，踩着无敌的拳头又是一蹬，跳到了无敌的头顶上，后脚跟随意地一踢，无敌就向前扑倒在大街上。

        萧灵蓉灵巧地落地，裙边婉如五月里绽放的花儿一般撑开了一瞬，落地后又顺势垂落。

        微微向后瞄了一眼正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的无敌，萧灵蓉来回拍了拍手，似乎要拍落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却挂着顽皮的笑：“嘻嘻，就这点本事也配称‘无敌’？不过是一个只会用蛮力的地痞而已，无聊。”

        说完，便不理会身后的人群，自顾自地沿着大街走远了。

        结束了这场超没有水准的打架，萧灵蓉来到了宁丞相府的围墙外。四下看了看，此刻路上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轻巧地跳起，攀上了丞相府的围墙，再纵身一跃抓住了临着围墙的树枝，顺着树枝爬到树干边，一步步踩着枝丫，蹭着粗糙的树皮下到了草地上。

        趁着没有巡逻的人，萧灵蓉迅速地窜过空旷的草坪，翻过走廊的栏杆，在丞相府的走廊上无声地奔跑起来。这般连贯的毫不犹豫的动作，想必萧灵蓉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闯进丞相府了。

        到了丞相的书房外，萧灵蓉轻手轻脚地推开了书房的门，探出脑袋往书房里观察。

        正纳闷着怎么好像里边没有人，从萧灵蓉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半是无奈半是玩笑的声音：“韩家小姐这是打算来偷丞相府的书房吗？金银财宝没有，文房四宝倒是可以送你一套，让你好好练练，学习一下什么叫修身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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