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滋啦。

        煎蛋被翻了个面，逐渐变得金黄苏嫩。

        伏熙关了火，将两个煎蛋分别盛在盘子里，又洗了手去切水果。

        如果此时赵小多没出差，看到眼前的场景肯定要惊掉下巴。

        一个八百年没开过火的人居然会做饭，不但会做饭，还做得很不错，这事换谁见了都得惊讶，毕竟烹饪作为一门技术，也是需要学习的。

        数日前赵小多出发去了灵台山，陆白川也去找了专业人员开锁，回家养伤去了，事务所就剩下伏熙和周怿两个人。

        伏熙为了让他眼里长期营养不良的人吃得健康些，每天都亲自下厨。他很多年以前——对正常人来说可能已经是上个时代了——也常常自己做饭，现在重操旧业，并没费多大功夫。

        将两盘营养早餐端上桌，伏熙朝阳台那边道：“过来吃饭。”

        周怿搬回了西边的小屋，生活习惯很规律，每天天一亮就起床，起床后就会在阳台的窗边喂动物。最开始是喂鸟，后来又多了野猫，今天甚至来了一只松鼠。

        周怿把最后一颗花生递给松鼠，那毛茸茸的小东西对他很信任，就坐在窗台上，双爪抱着花生啃了起来。

        周怿洗了手，来到餐桌边坐下，伏熙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他手边。

        两人在晨光中安静地吃起早餐。

        他们之间话不多，大多是必要的交流，其余时间都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伏熙偶尔会看一眼周怿在做什么，但从不打扰他。

        早餐快吃完的时候，伏熙忽然问：“如果有机会能知道自己日后的命运，你想知道吗？”

        周怿愣了一下。

        伏熙解释道：“就是此生会在你身上发生的任何事，生老病死，事业……姻缘。”

        周怿摇了摇头。

        “嗯。”伏熙视线垂落，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把另一个装水果的盘子推到周怿面前，顺手按了免提。

        夏元成的粗嗓门顿时打破了屋里安逸的氛围：“喂，好消息啊！顾问的合同批下来了，你改天带他过来签字吧。”

        伏熙并不意外，淡淡道：“知道了。”

        “……你知不知道我百忙之中费了多大劲才办成的这事？”夏元成无语道：“你就不能配合一下，不说千恩万谢吧，至少表现得高兴点？”

        伏熙没有配合的意思：“这是你应该做的，为什么要谢？”

        夏元成：“……”

        多说两个字你会死吗？

        “还有件事要问你。”夏元成狠狠吸了口烟，说：“目前从张飚的接触者中还没有查出可疑人员，你们当时在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之前在神树树皮上提取到的血液经过鉴定，已确认属于张飚本人。这个深藏幕后之人既然能将张飚的右眼作为连通封印界相的界碑，那么一定曾和张飚有过某种程度的接触。

        赤目湖和神树岭的两桩案子并案后，特情局顺着这条线索逐一排查，目前还没有获得有用的信息。

        “没有。”伏熙答道。

        “你再仔细想想。”夏元成不死心。

        伏熙懒得重复第二遍，只说：“你们最好小心点，空间裂缝能被撞开一次，就可能会有第二次。”

        这也是最让夏元成头疼的一点，他弹了弹烟灰，说：“我知道。好在魔血被你净化了，估计以它的力量，暂时还不能重来一次。”

        伏熙不置可否。

        夏元成把烟叼回嘴里道：“还有啊，王沐回来之后就死乞白赖非要请假回师门，这小子本来是打死也不愿意回师门的，你究竟是让他受了什么刺激？”

        伏熙顿了几秒，面无表情道：“可能是见鬼了，吓的。”

        夏元成：“……”

        挂断电话后，伏熙收拾了一下碗筷，从茶几抽屉里拿出那只龟甲揣进兜里，对周怿说：“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周怿正趴在窗台上看松鼠，闻言点了点头。

        ·

        新城区，涂家大宅前厅。

        涂红将一柄匕首从桌上推了过去：“你要的东西。”

        匕首套在黑色的皮套里，看起来和普通匕首没什么两样。

        伏熙拿起那只皮套，右手将匕首拔了出来，银色的反光一闪而过。他只扫了一眼，就将匕首插了回去，“尾款今日内会付清。”

        涂红一笑：“恕我冒昧，这么贵的东西，你是自用还是送人？”

        伏熙冷冷看向她。

        涂红笑意不变：“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东西普通人用不上，所以好奇罢了。”

        伏熙没理会她，把匕首收了，从兜里拿出那只龟甲放在了桌上。

        涂红拿起那龟甲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两遍，玫红色的眼睛亮了亮，说：“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怎么，你要送给我？”

        伏熙目光扫视整个前厅，最后落在窗口那株玉兰上，言简意赅道：“转卖。”

        涂红打量了他片刻，笑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只龟甲可不是普通的古董，只要找对了人，这灵龟玄甲至少能算一甲子的天命，绝不会有偏差。”

        伏熙淡淡道：“我知道，所以才要卖。”

        涂红挑了挑眉：“这东西有价无市，你做了这么久代理人，门路肯定不窄，为什么找我们？”

        伏熙的视线落回她身上：“因为卖家不能是我。”

        涂红了然，沉吟片刻道：“明白了，我会尽量帮你卖个好价钱，但是你这种情况，我们会收取百分之四十的手续费，如果不能接受，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伏熙没有犹豫：“可以。”

        涂红嫣然一笑：“爽快，那合同拟好我通知你。”

        伏熙说：“另外再帮我查一个人。”

        涂红问：“谁？”

        伏熙：“周怿。”

        涂红这回真有些意外了：“人你都带回去了，还需要我查？”

        伏熙说：“我要知道他被赵永昌带走之前的经历。”

        涂红玩味道：“怎么，他不肯告诉你？”

        伏熙没有解释，不是周怿不肯告诉他，而是他根本就没问。有些事，他不想周怿再去回忆，更不想听周怿亲口告诉他。

        但是为了找回记忆中缺失的部分，弄清梦境里的自己和周怿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怿此前的经历可能很重要。

        伏熙淡淡道：“再单独给你加百分之五抽成，不查我找别人。”

        涂红深深看他一眼：“成交。”

        事情办完，伏熙起身要走，涂红说：“我劝你最好别走正门出去，涂三知道你来了，估计正在等你。”

        伏熙没答话，依然朝着正门的方向去了。

        涂红暗叹一声，摇了摇头。

        涂三果然在正门等着。

        他穿着一件长袍，侧身斜靠在门廊上，看着就像古装电视剧里披着人皮的妖孽。

        伏熙从他身前走过，眼皮都没抬一下。

        涂三的手落下，挡在了他面前，两根手指中间夹着几张纸。

        “伏老板，好歹你也帮忙救过我，玫瑰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但是这就过分了吧？”他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纸。

        伏熙抽出那几张纸，低头扫了一眼。

        伏熙：“……”

        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涂三的艳史，时间地点俱全，字句凝练，高度概括又聚揽精华，甚至有各位前任被抛弃后的泣血哭诉。

        伏熙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把纸塞回涂三手里，“这难道不是事实？”

        涂三苦笑：“就算是事实，你也太狠了。你把这东西挨个儿寄给我的那些老情人，我现在连家门都出不去了你知道吗？”

        伏熙也没想到陆白川说替他处理了竟然处理得如此简单粗暴，怪不得这几天再没见涂三来送玫瑰，原来是被老情人堵得寸步难行。

        “跟你打个商量。”涂三说：“我不招惹那傻小子了，另外再帮你个忙，作为回报，你就别再寄了。”

        伏熙挑眉：“我需要你帮忙？”

        涂三笑起来，眯起那双狐狸眼道：“你喜欢那傻小子，但是碰都还没碰过他吧？”

        伏熙锐利的眼风一扫，涂三立刻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咳嗽了一声，说：“我的意思是，你看上的这位有点特别，普通办法可能行不通。我可以教你怎么把人追到手，毕竟感情这个东西，你不勇于表达，别人怎么会懂呢？你说是不是？”

        伏熙睨了他一眼：“你但凡少表达点，现在也不至于连门都出不去。”

        涂三：“……”

        ·

        伏熙回到家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烧焦味。

        他顾不上别的，直接冲上二楼，就见周怿正盘腿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板上……玩火柴。

        这盒老掉牙的火柴应该是在老城区哪个中古店里买东西送的，被他随手和茶几上的一堆杂物扔在一起，现在被周怿点得只剩了几根。

        周怿右手拿着烧着的火柴，就这么一直盯着看，看着看着左手就伸了上去，好像是想摸一摸那团火光。

        伏熙一把抓住了周怿的手。周怿抬起头看他，伏熙拿过他手里的火柴晃灭了，问：“为什么玩火？”

        周怿盯着伏熙手里已经熄灭的火柴棍：“喜欢。”

        伏熙动作微顿，眼神有些幽深。

        他将火柴收了起来，说：“会烫伤，以后别玩儿了。”

        周怿眼里似乎有些失望。

        伏熙微微偏开视线，从兜里拿出那只黑皮套裹着的匕首递了过去。

        周怿拿在手里看了看，将匕首拔了出来。

        伏熙说：“你灌入灵力试试。”

        周怿依言将灵力灌入了匕首。

        匕首渐渐发出光芒，从微弱到耀眼。

        伏熙看着匕首上的光，说：“可以了。”

        周怿停了下来。

        伏熙：“这匕首只能承受这么多灵力，你记住就行，以后带着防身。”

        周怿点了点头。

        伏熙又将一张银行卡递到他面前，说：“之前和你说过的龟甲钱，过段时间会打进来，你拿着。”

        周怿接过银行卡，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伏熙顿了顿：“……没用过银行卡？”

        周怿摇头。

        伏熙神色复杂：“那你平时怎么买东西？”

        周怿从兜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币，总共只有几块钱，这还是从他开始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里拿出来的。

        目前最通用的两种交易方式，一个是终端直接交易，一个是刷银行卡，已经很少有人会用纸币了。

        伏熙又想起来在拍卖会看见赵永昌手下给他吃剩饭的情景，不禁皱了皱眉，说：“走吧，教你怎么用。”

        刚才在涂家门口，他并没耐心听完涂三后来说的话，但是其中一句还是提醒了他，他是该带周怿出去买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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