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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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输入完信息，告诉伏熙八点半一开园就会广播这条寻人启事，请他到时候务必到酒店前台来等候。
伏熙心想八点半才能播你不早说？
他面色冷淡，正要往外走，视线却刚好捕捉到半个人影——这人坐在落地玻璃后面的咖啡馆里，从这个角度看不见脸，只能看见斜靠在桌上的画板和一只拿着笔的手。
伏熙记得刚才问的那学生说过，陆白川去找的那名叫沈煜的同学应该是去画画了。他脚下转了个方向，朝咖啡馆走去。
咖啡馆有前后两道门，沈煜所在的位置在中间凹进去的角落，伏熙进门后拐了两个弯才找到隔断玻璃墙后面的那道清瘦背影。
他还没来得及绕过玻璃墙，就见从另一个方向冲过来一个人。
“——沈煜！我就知道你在这！”
伏熙脚步一顿，停在了大理石立柱后面，刚好透过玻璃看到了沈煜捧在手里的画板。
画板上夹着一张未完成的画。
沈煜画得很好，伏熙一眼就认出画上的人是陆白川。
画面是中近景，陆白川正站在一棵大树跟前，一只手抬起，因为没有画完所以看不出是在干什么。
沈煜听见人叫他，停了笔。
那人冲过来一把就拽住了沈煜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沈煜，你实话告诉我，人是不是你害的？你……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就算他们不喜欢你，你也不能……”
这人戴着一副很沉的黑框眼镜，伏熙认出是刚刚在贵宾室里见到的那名学生。
沈煜只抬头看了一眼，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直接把对方当空气，低下头继续画自己的画。
温俊明见状气得够呛，一把抢过沈煜手里的画，低喝道：“你别装聋，我问你话呢——？！”
话音戛然而止，温俊明看着抢过来的画愣在了原地，愣了没几秒，身旁忽然伸过一只苍白的手把画拿了过去。
温俊明愣愣回头，只见陆白川站在自己身后，脸色有些不太好。
“你们不去休息室集合等回城的车，在这里干什么？”
温俊明呆了两秒，说：“陆老师，我过来就是想叫沈煜回去的。”
陆白川说：“你先回去，我和沈煜说几句话。”
温俊明：“……好的。”
温俊明从另一边的门离开了咖啡馆。
陆白川在沈煜对面坐了下来，将画放回他面前。
沈煜咬了下嘴唇，说：“陆老师，我……”
陆白川打断了他：“为什么不和特情局的人说实话？”
沈煜抬头与陆白川对视了两秒，又垂下了眼，视线落在陆白川的右手上，那只手上戴着一只黑色皮手套。
沈煜沉默半晌，问：“怎么才能变得和老师一样？”
陆白川闻言一怔。
沈煜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再次抬起眼看向陆白川的眼睛，说：“我看见了。”
陆白川微微蹙眉：“沈煜，你——”
“——你看见什么了？”
不远处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夏元成不知何时进来的，正迈着大步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夏元成走到他们跟前，低头扫了一眼桌上的画，挑眉道：“陆老师很受学生欢迎啊。”
陆白川礼貌地笑了笑，“夏警官，有事吗？”
夏元成说：“我来找沈煜，还有几个问题想问。正好陆老师你也在，就再留一会儿吧，有你在你的学生也能安心些。”
陆白川点头，正要起身让座，夏元成摆了摆手：“你坐你的。”他长臂一捞，直接把旁边的椅子拽了一把过来，大喇喇地坐下了。
李斌站在一旁，将笔录递给夏元成。夏元成接过来却没翻开，开门见山道：“沈煜，刚才你已经回答过我几个问题，现在当着陆老师的面，还是不打算说实话吗？”
沈煜下意识看了看陆白川，嗫嚅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夏元成用手指弹了弹另一只手上的笔录册子，“根据你所描述的，徐爽、孙路洋和蒋浩昨晚叫你一起去山里探险，你答应了。你们于夜里十二点在酒店外集合，从南林木道上山，而后故意远离大路，进入了荒山，对吗？”
沈煜点头。
“进入荒山后，大概又走了半个多小时，你们发现其中一位同伴不见了，于是你们返回找他，可不但没找到人，另外两名同伴也接连失去了踪迹，你非常害怕，于是拼命往回跑，最后终于回到林木道上，被夜里巡山的园区工作人员发现，工作人员向你了解情况后报了警。”
夏元成复述的时候一直盯着沈煜，最后问：“沈同学，你保证上面的描述全部属实，没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沈煜说：“嗯，都是真的。”
夏元成叹了口气，将笔录随便摊开放到沈煜和陆白川面前，“可是根据从你同学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你和班上的同学关系并不好，尤其是和徐爽等人更谈不上是朋友。他们叫你半夜去山里，恐怕不是为了什么探险吧？”
沈煜脸色一僵，身体有些紧绷起来。
“他们三个人里其实只有两个是失踪。”夏元成语气加重，适时扔下一颗重磅炸弹，“孙路洋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
沈煜身体抖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死死咬着嘴唇，说：“我不知道。他……他是怎么死的？”
这下连李斌都皱起了眉头，这种反应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如果沈煜事先不知道孙路洋已经死了，那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必然会惊恐，至少也得惊讶，总之不可能是这种状态。
夏元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有些突兀地道：“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沈煜不明所以，又看了陆白川一眼，这才有些迟疑地把手伸了过去。
夏元成抓着他的手正反看了看，而后猝不及防一把将他的袖子撸了上去。
沈煜：“……！”
夏元成不顾沈煜的挣扎，死死按住他的手。
只见他细瘦的胳膊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淤青和伤痕。
这一幕实在有些触目惊心，一时间谁都没能开口。
半晌，夏元成松开手道：“他们叫你根本不是为了去探险，而是——”
陆白川忽然冷声道：“夏警官。”
夏元成没看他，不为所动道：“你常年被同学孤立，这次又被他们带进深山，现在你回来了，他们一个身亡两个下落不明，你要是不说实话，不但那两个同学无法获救，你也没办法为自己洗清嫌疑，你懂我的意思吗？”
陆白川闻言眉头紧蹙：“夏元成！”
至少单从孙路洋的尸体状态就已经能确认凶手绝非普通人，身为特情局行动处处长，夏元成不可能没见到尸体。
明知道沈煜没有嫌疑还偏要说这种话逼人开口，陆白川觉得这人简直禽兽不如。
夏元成依然还是紧盯着沈煜发白的脸：“要让我相信你也行，你先告诉我刚才那句‘看见了’，是看见了什么？”
从袖子被撸起的那一刻开始，沈煜就明显紧张起来，夏元成一松手他就把手缩回去袖子拉过了指尖，他呼吸急促，脸色非常不好，闻言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让他走吧。”陆白川平日温和的声音里此刻一丝温度都没有。
夏元成终于看向他，挑起了眉。
陆白川抬眸冷冷与夏元成对视，一字字道：“他看见的是我。”
·
沈煜虽然不想走，但也没什么理由能留下，只得起身向门口走去，谁知刚绕过玻璃墙，冷不防看到大理石柱后面靠着一个人。
他脚下一顿，就见那人垂眸看了过来。那是一双浅棕色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却显得很深邃，沈煜觉得自己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透，非常不舒服。
沈煜错开视线，正犹豫要不要出声提醒，就见这人直接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夏元成闻声看过来，挑眉道：“怎么，你也有听别人墙角的癖好？”
陆白川也不禁蹙眉：“你是不是闲的？”
沈煜愣住了，原来是认识的人……？
陆白川说：“沈煜，你回休息室去。”
沈煜这才回过神，含混应了一声，朝门外去了。
伏熙走上前，看了眼陆白川戴手套的右手，问：“人在哪？”
陆白川语气不大好：“你不跟着他，丢了反倒来问我？”
伏熙从中听出一丝熟悉的意味，皱眉道：“我应该跟着他？”
陆白川不说话了，半晌才道：“哪儿煞气重去哪儿找。”
夏元成看着两人，似乎品出了什么，问陆白川：“是你叫他来的？”
陆白川伸手推了下眼镜：“与案情无关的都是我的私事，就算你是特情行动处长也无权过问。”
夏元成点头表示赞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俩：“我怎么觉得，我只要在这儿喝会儿茶，这案子自己就能把自己了结了呢？”
伏熙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药带了吗？”
夏元成顿了两秒，无语道：“你这人怎么骂人还非得拐弯儿——”
“神仙水。”伏熙无情地打断他。
夏元成静默一瞬，叹道：“带了。怎么，你又伤哪了？”
伏熙意有所指道：“你再不拿出来，你面前坐着的这位也能自己把自己了结了。”
夏元成皱眉：“什么意思？”
“你还不走？”陆白川冷冷插言。
伏熙看了陆白川一眼：“走了。”说完也不回答夏元成的问题，径自走了出去。
夏元成愣了愣，这才注意到陆白川一直没动过的右手，那只黑色的皮手套其实很突兀，只不过他刚才的注意力都在沈煜身上，并没太关注陆白川的穿着。
陆白川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揉了揉眉心道：“夏处长，你有什么话就问，问完我还要回去看学生。”
夏元成抬眸看向他：“学生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手下有人看着。在问话之前，陆老师，还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陆白川：“怎么配合？”
夏元成一指他的手：“把你的手套给我。”
陆白川沉默片刻，说：“这是我的私人物品。”
夏元成语气不容置疑：“请你配合调查。”
陆白川：“你确定要我摘下来？”
夏元成一挑眉。
陆白川垂下眼，当着他的面摘下手套递了过去。
手套脱下的瞬间，夏元成脸色骤变！
他死死地盯着陆白川露出来的右手——
那只原本苍白文弱的手已经被煞气蚕食，只剩下森森白骨和零星的血肉，乍看之下就像带血的鬼爪，令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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