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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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的时候，王沐迎面撞见伏熙黑云罩顶的脸色，愣了一瞬说：“你这是煞气附体了？”
伏熙眯起眼：“你脑子注水了？”
“不是，我——！”王沐眼疾手快拉住了门把手，飞快说完后半句：“我来送人！送完就走！”
伏熙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他看见王沐反手从身后拽出一个人来。
周怿的头发似乎更凌乱了些，眼睛半垂，显得没什么精神，似乎是一夜没睡所以面有倦色。
伏熙的视线在他的头发上停留了片刻，漆黑的颜色令他又想起梦里的场景，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王沐还在滔滔不绝：“——老大太忙，说让我把人送过来，局里决定这段时间让他暂时待在你这里，我会留下保证他的安全，你只要——”
“不行。”伏熙将视线挪回来，冷淡道。
“……”王沐干脆松开了门把，斜倚在门边叹了口气，“老大让人查过他的档案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天煞孤星。他没地方去，你要是不收留他，他可能得睡大街。而且老大说你还欠他一张临时卡的人情，早晚都得还，不如早还早两清？”
伏熙听完面色不改，他看着王沐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我是说，他可以留下，你不行。”
王沐：“……”
砰！
王沐眼睁睁看着伏熙将周怿让进了门，而后绝情地把门撞上了。
他瞪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心说真是长了见识了，怪不得老大去了一趟通光塔，能被气得硬生生捏烂一个通讯器。
·
伏熙带周怿上了二楼，让他先在沙发坐，自己到厨房倒了杯水递给他。
周怿捧着水杯喝水，伏熙垂眸看着他，半晌才问：“他们逼你的？”
周怿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会回答。
伏熙也不在意，正想开口说龟甲的事，就见周怿摇了摇头，说：“不是，是我想来。”
这个答案令伏熙有些意外。
“为什么？”
周怿缓慢道：“你说，‘想去哪就去哪’。”
伏熙顿了顿，“嗯”了一声：“那为什么想来我这？”
周怿抬起头，露出没有半分杂质的漆黑眼眸，真诚地说：“我喜欢你。”
伏熙：“……”
空气陡然安静。
厨房里冰箱运转的嗡嗡声一下子清晰起来。
伏熙活了几百年，虽然脸臭又性格不好，但还是有不少人飞蛾扑火，他这辈子几乎什么样的表白都听过了，但这一次明显不一样。
他知道周怿的想法非常单纯，大概就像是喜欢对他笑的花儿一样，也正因如此，他才更说不出话。
足足过了两分钟，伏熙才开口：“困吗？”
周怿点了点头。
二层除去客厅只有东西两间房，西边那间屋子已经沦为储物间，积灰厚得几乎可以种花，伏熙也没打算让周怿睡沙发，他打开自己卧室的门，示意周怿进来。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床头柜，没有任何装饰品，明明家具都不是廉价品，却愣是给人一种家徒四壁的错觉。
床铺上被子掀起一角，是他刚才起的匆忙还没来得及铺好。
伏熙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枕头、干净的床单和一床闲置的被子，铺好后对周怿说：“先凑合睡一晚。”
周怿站在门口没动。
伏熙见他不说话，问：“我的房间，介意？”
周怿摇了摇头，这才走了进来。
“睡吧，有事叫我。”伏熙替他带上了房门，自己先是走到厨房倒了一杯冰水，全部喝完后才走到窗边，给陆白川拨了一个电话。
他拉开窗帘一角，冬日夜长，这会儿天还没大亮，窗外黑黢黢一片，偶尔能看到树梢颤动，有早起的鸟儿正在相互追逐。
铃声响了足足一分多钟才被接起来。
“你这大半夜犯的什么病？？”陆白川显然没睡醒，声音里难得透出一丝脾气。
伏熙完全没有凌晨五点吵醒别人的罪恶感，开门见山道：“涂碧君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知道有周怿这个人的？”
“什么？”陆白川有点懵。
“涂乾出事当天那老狐狸立刻要抓周怿，她与周怿毫无交集，怎么能肯定周怿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才听陆白川道：“五点打电话就为了这个？你什么时候对雇主的事这么感兴趣了？”
伏熙不和他废话，直截了当道：“是你告诉她的？”
陆白川没什么可隐瞒的，承认道：“是。”紧接着又道：“干这行，消息灵通最重要，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无可奉告。”
伏熙：“……为什么要给她推荐周怿？”
陆白川莫名其妙：“我是个掮客，能赚钱为什么拒绝？”
伏熙沉默片刻，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那一头，陆白川眼底被终端的冷光映得一片幽蓝，过了很久才按灭了光源。
·
伏熙又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直到早上八点整，楼下准时传来开门声——他事务所唯一的员工来上班了。
伏熙起身简单洗漱后往楼下走去。
“伏哥早！”
赵小多笑得眉眼弯弯，脖子上围着吴彩霞给他织的橘色围巾，整个人显得暖融融的。
伏熙点了点头，正要去把营业的牌子挂出来，忽然想起什么，对赵小多说：“你先去买两身衣服回来。”
赵小多：“？”
他怔了片刻，第一反应是他伏哥终于开窍知道要跟上潮流了，但是余光一扫，看到楼上黑乎乎一片，窗帘都还没拉开。
按照伏熙以往的习惯，起床必定开窗帘，这莫不是……
赵小多缓慢地眨了眨眼，短暂地震愕之后，顿时笑得更暖了，小声说：“好的伏哥，嫂子喜欢什么样的款式？要裙子吗？”
伏熙：“……”
他决定以后都把陆白川这颗老鼠屎拒之门外，不能让他继续祸祸小朋友了。
“男装，小我一号，回来报销。”
赵小多又眨了眨眼，机械地“哦”了一声，半晌才问：“要哪种款式？”
伏熙语气平淡：“随便。”
赵小多：“哦”。
他正往外走，又听伏熙问：“吃过早饭了？”
赵小多受宠若惊地回过头说：“吃过了。”想了想又立刻决定投桃报李：“要我带一份回来吗？”
伏熙“嗯”了一声：“两份。”
赵小多：“……哦。”
伏熙看着赵小多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搞不懂这小朋友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当然，他要是知道赵小多此刻的脑内活动，就不是把陆白川拒之门外这么简单了。
手机响了，伏熙按了接听。
“伏老板，你醒了吧？”夏元成那边声音杂乱，似乎是在办公室里。
“什么事？”
“昨天我抽不开身，只能让王沐送人过去，听他说你答应把人留下了？”
“没事挂了。”
“哎，你别急啊。”夏元成那边传来打火机的声音，“虽然你应该猜到是怎么回事，但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嘴，不然岂不显得我特情局强人所难。”
他顿了顿，似乎是吐了口烟，“昨天你走了之后，涂碧君非得要把周怿带回去，我说不行，这老狐狸差点跟我动手。我听王沐说了，周怿体质特殊，其实特情局是希望把他留下的，要不是他智商有点问题，我肯定把他招进局里来。”
伏熙嗤笑一声：“他智商有问题？你们为了他差点打起来，难道智商就没问题了？”
夏元成：“……”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夏元成声音里透着些疲惫，“涂家毕竟……非我族类，特情局也树大招风，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就是把人安置在你那，这样既保证了他的安全，大家也都没意见。”
伏熙语气愈发冷淡：“你们有没有意见很重要？这事难道不该让当事人自己决定？”
夏元成一顿，说：“是他决定的啊。”
伏熙：“……”
夏元成说：“问过了，他愿意。”
半天没听见对面答话，夏元成继续道：“而且他这人怎么说呢，我让人查了他档案，也是真惨。小时候应该是被家里人抛弃了，在福利院住了几年，后来又被赶了出来，再之后到赵永昌手底下做事。赵永昌这人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这几年的日子怕是过得也好不到哪去。”
伏熙安静地听他说完，才淡淡“嗯”了一声。
那边传来一声远远的“夏处，局长找你”，夏元成说了句“来了”，而后对伏熙道：“行了我挂了，你那边有什么事找王沐，我安排他这两天在你附近执勤，以防万一。”
手机挂断后，伏熙回到楼上，正好见周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出来。
两人都停下了脚步，周怿站在原地抓了抓头发……更乱了。
伏熙没说什么，先把窗帘打开了，而后转身进洗手间找出备用的牙刷和一条新毛巾，正要叫人过来，就见周怿拧开了厨房的水龙头，头一低，就要凑上去喝水。
伏熙：“……”
他走过去手一伸就把水龙头拧上了。
周怿才喝了一口，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他。
伏熙垂眸和他对视片刻，目光复杂：“你平时就这么喝水的？”
周怿“嗯”了一声，乌黑的眼中映着明亮的晨光。
伏熙移开视线，从旁边拿过水壶和杯子，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上，又用指尖弹了弹水壶，说：“这才是喝的水。”
周怿捧着水杯，看着那只圆滚滚的水壶点了点头。
等他喝完一杯水，伏熙把人带进了洗手间，刚指了指洗漱用具，楼下就传来开门声。
赵小多不会这么快回来，伏熙以为来了客户，跟周怿匆匆交代了几句让他洗漱，就先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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