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钱，有些事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倘若真有一天，陈家遭遇大变，族人十不存一，你又当如何做？”陈硕盯着陈钱的双眼问道。

        “我不知道，”陈钱不敢和陈硕对视，低下头小声答道。

        “若陈家遭遇大变，族人十不存一，我有杀贼之力，当舍生忘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慰我陈家亡魂，护我陈家安宁；我力微而贼势众，当须从长计议、徐徐图之，用毕生之功，行复仇之举；但我更愿手眼通天，成一方之主、掌一方生死，令那诸多宵小闻我陈硕之名，便难起犯我陈家之心，我陈硕在，则陈家不亡，”陈硕缓缓说道。

        对陈钱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孩子来说，让他过早地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是一件很残酷的事，但是今天陈钱被幻境搞得心神大乱，如果不用一剂猛药，他可能会在未来好长一段时间里迷失自我，为了唤醒他的内心，陈硕只好出此下策，提前让陈钱懂得责任的重量。

        “守护陈家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守护陈家的心只有一种，这就是我的答案，我希望这也是你的答案，小钱。”

        一直以来，陈钱始终认为自己是陈家的累赘，他知道，府里的下人尊重他、族里的孩子愿意和他做朋友都是因为自己有一个族长父亲，和他陈钱本身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既没有陈霍、陈克难那样出类拔萃的习武天赋，也没有像陈硕那般替父母分忧的稳重，更没有像陈刚那样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时不时还要给自己的父亲惹来一身的麻烦，面对自己的一无是处，虽然他表面上一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每次看到父亲眼睛中的希望一点点的褪去，陈钱的心里也是难受不已，没有人会从小就不想出人头地、为父母长脸，但是他的身体素质决定了他在武者这条路上只能泯然众人。

        陈硕的话犹如醍醐灌顶，照亮了陈钱自卑昏暗的内心深处，让他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习武天赋不行，那便去参加科举、去做生意、去追寻仙人，他不是陈霍、陈克难，也做不了陈硕、陈刚，他就是陈钱，他只做陈钱！这一刻，陈钱感觉到冥冥中有一股澎湃的力量在自己体内游走，以前那个胆小怕事、混吃等死的陈钱正在逐渐毁灭，新生的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陈钱。

        等到二人费力穿过人群返回场内时，陈霍已经服下了问心丹，破妄镜上却是和陈克难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

        在幻境中，陈霍全身天赋尽失，六星武者的实力全无，成为一个炼武天赋奇差的凡人，不仅经常受到父母的呵斥，更是处处被人排挤，就连府里平时低声下气的家奴对他也是百般欺辱，哪还有什么陈家小公子的尊严可言，就像现在破妄镜上出来的一幕一样，一个名叫李二的家奴正逼着陈霍用下跪磕头的方式来换取一个馒头。

        这才是小说废柴主角逆袭的剧本嘛，可惜少了个未婚妻退婚戏码，差了点意思，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出现神秘老者之类的金手指，陈硕期待地想道。

        “李老二，你可真威风，你竟然让陈霍小公子给你下跪磕头，我周三平日里可真是瞎了狗眼了，”一个矮小陈家的家仆指着那个在幻境里的家仆说道。

        “没有，没有，我没有，”唤作李二的家奴明显不善言辞，只好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狡辩？难不成在场的人都看错了不成？”周三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

        “假的，假的，”李二急得满脸通红，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一个劲地摆手。

        “周三，你就别拿李二寻开心了，谁不知道他外表看起来长得壮实，实则内心胆小如鼠，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小少爷面前撒野，”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出言帮李老二解围。

        “对，对，”李二向说话之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且不提底下人的各种议论，看台上的三人也被陈霍所遇见的幻象吸引，尤其是林旭光这位从徐州城里走出来的县令，清楚地明白眼前的幻象更像是一些大家族中低层族人的生活缩影。

        “小霍从小便是他们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幻境废掉了他的武学天赋，以此种方式来破坏他的习武之心，这手段当真是歹毒无比。”陈剑峰说道，之前陈克难面对的是家破人亡，现在陈霍面对的是大起大落，不知道待会还能搞出来什么花样。

        “陈族长所言不差，这称问心见性的难度和之前两轮测试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仙师的问心丹直指内心深处最脆弱之处，换做普通人来，怕是早就已经心态失衡，难以坚持下去，不知这位陈家小公子要如何应对？”林旭光对问心丹的可怕又有了新的认知，仙师的丹药，果然非同一般。

        “大哥，林县令，虽然问心丹效果霸道，但是这幻境小霍十有八九是能通过的，小霍除了习武天赋超群，心性之强更是百年难得一见，”陈玉峰的话又成功引起了林旭光的兴趣。

        “这是为何啊？还望玉峰长老为林某解惑，否则林某今晚怕是寝食难安呐。”

        “林县令明鉴，此事要关系到我陈家的一段旧事，小霍幼时曾随其母从州城返回家族时遭遇盗匪袭击，虽然有程鹏保护无有大碍，但是小霍那是还只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其母一时不察，让其见到了马车外满地血腥的场景，奇怪的是小霍竟一声未哭，本以为是被吓失了心神，却不想小霍反倒以此事为契机，在心性上有了常人难以预料的突破。”陈玉峰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这件事本来是当时轰动陈家一件大事，毕竟陈家多年声名在外，一般的盗匪哪敢打陈家人的主意，此件事事发后，陈家专门组织安排了好几批人进山剿匪，一时间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让群山盗匪闻陈色变。

        “此等事迹简直是骇人听闻，若不是亲耳听闻，林某真是不敢相信这事发生在一个婴儿身上，陈家子弟果然个个不同凡响。”林旭光称赞道，继陈陆之后陈家又有陈霍这般人物，这陈家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三人说话之间，幻境中的陈霍却是已经有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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