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距今十五日，七人出，无人还

为首女子的那一声厉喝仿佛就在耳边，敲打着许曙的耳膜。
  视角的余光中，许曙看见了相互搀扶着才能站稳的刀疤男子与娇媚女性，看见了手中只有一把断剑的素衣女人，看见了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是异常的狼狈。
  崩坏帝王终究不是这些凡俗之人能逾越的存在。
  已经站在的顶点的几人再一次窥见了不见顶峰的高山，就如同她们曾经站在她们的师傅与前辈面前一样。
  但是……她们也如同曾经那样，面对着高山，她们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登山杖。
  而看着她们在瞬息之间以一个特殊的站位站好之后，许曙居然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想法。
  她们……或许真的能翻过这座山？
  【画面就此终结，再度出现的是一份有些模糊的视野。
  “姐姐……我们……”视角的主人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在被姐姐架着胳膊，一瘸一拐的慢慢前进着。
  画面中的姐姐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迷茫和血污让视角的主人明白了一件事。
  她们败了……败得彻底。
  七人最引以为豪的一剑甚至没能施展出来就被那座高山碾的粉碎。
  而就算施展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那样的怪物真的是能凭借技艺所战胜打败的吗？
  一生未曾怀疑过自身实力与武道尽头的两人迷茫了……】
  “输了……？”许曙现在的表情与两人是一样的茫然，妹妹的心中所想也反馈到了许曙的心中。
  什么叫做甚至没能施展出来？
  【两人在残破荒凉的街道上一瘸一拐的走着，身体中的不适让两人意识到了什么，现在她们正在寻找一个无人之处。
  她们忍不住去回忆那场堪称屠杀的战斗。
  师姐和师妹最后的惨状不断地浮现在眼前，她们口中的最后一句话仍然在耳边环绕。
  但是最终，这些画面和言语都凝聚成了一句话——她们死了。
  来得如此迅速，如此的真实，并且不久之后就会降临到她们的身上……
  这是一场失败的战斗，但是她们救下了几个人，这就足够了……
  她们这样想着，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抱着自己断剑的残骸碎片，相视着。
  “再见，姐姐……”妹妹这么说着，率先睡了过去。
  “再见……妹妹……”姐姐回应着，但是却等不到自己的回应。】
  许曙愣住了，他看向四周，又看向自己的手。
  他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当真相再一次赤裸裸的摆在自己的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开始审视起自己。
  自己……都做了什么？
  【“杀了我……杀了我！！”这是妹妹最后的念头，但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从黑暗中跃出，一刀挥向酒馆中的两人。
  无法哀嚎，无法干涉，看着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付之东流，妹妹的内心的悲伤要比李素裳更纯粹。
  直到刀刃被放到妹妹的脖子上时，悲伤的呐喊才在心中突然停下。
  残存的意识让她重新拥有了一丝视线，抬头看去。
  “你好”拿着刀的男人温柔的向他打了个招呼，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回归。
  她想扯动嘴角给男人一个抱歉的微笑，但是僵硬的脸庞不允许。
  能重新获得光明已经是极限。
  男人微微垂下眼眸，眼中满是悲切与怜悯，将刀轻轻的下压，让锋利的刀刃划过她的咽喉。
  “再也不见……”这是男人对她最后的祝福……
  而她别无所能，只能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轻轻地在心中为男人祝福。
  “再也不见……”】
  那个男人……许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是他，却又不像他……他自认为当时没有怀抱怜悯与对妹妹的悲切，所以这祝福……他受之有愧。
  他只能在此弥补。
  “你好……”许曙嘴唇蠕动，垂下视线哀默，“再也不见。”
  【“七师妹，七师妹！”一声急切的呼唤让许曙回过神，画面的中心已经不再是最后消散的白雾，而是满身血污的素衣女子。
  她的胸口正喷涌着鲜血，每一次呼吸和心跳都在加速素衣女子的死亡。
  但是她还是在挣扎着要说什么，让眼角的泪珠落下。
  “对不起……我对不起大家……”女子的声音孱弱，气息已经是弥留之际。“要是我带着剑……要是我没有拖大家的后腿……大师姐就不会死……大家都不会死……”
  女子的手边躺着一把已经彻底看不出原样的碎剑。
  “不……你没有错……”姐姐只能这样安抚着素衣女子，双手按压在伤口上，想要阻止生命的逝去。
  素衣女子没再说什么，或许是残存的意识已经容不得她再加以思考了。
  长久的沉默后，素衣女子的眼中突然有了光，也有了说话的力气。
  “帮我……告诉……不，帮我写一封信……帮我告诉素裳……”素衣女子伸出手，在眼前凭空抚摸着幻想中的孩子面庞。
  姐妹对视一眼，随后，妹妹咬牙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日记本，将所有的记载撕去，唯独留下一页空白。
  “师妹，你说……”
  “就写：素裳……妈妈就快回来了，你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武馆……”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弱小，积蓄已久的力量被短短的几句话耗尽。
  “就写……李素裳，你要好好的守着武馆……不要离开……不要离开……”女子的眼神已经涣散了。
  只有最后一句喃喃自语还在飘荡。
  “妈妈……回来了……”
  空中，被撕下的日记残页微微泛黄，方方正正的像极了洒落的冥钱。
  而上面记载的那些内容……
  ‘距今八年，七师妹怀孕了，这是我们之中的第一个后辈，得想个顶号的名讳才行。’
  ‘距今七年，素裳出生了，很胖，有些不喜欢六师弟，定是六师弟脸上的刀疤不讨喜，六师弟很失落。’
  ‘距今六年，素裳会叫我们每一个人了，极其喜欢五师妹，许是知道了五师妹最强，看来修炼不可懈怠’
  ‘距今四年，七师妹将自己的剑洗去了剑名，送给了素裳……’
  ‘距今……’】
  距今十五日……七人出，无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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