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日落之时献上一首夜曲

“神代陆是我们学院内国中二年级的学生，你也知道，最近我们学院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对于学生的私事，我也没办法做到面面俱全，不过可以问问儿玉老师。之前看报纸，听说她跳楼自杀了，真是可惜。”

        “这样。”若崎纱夏点点头，“那儿玉小姐知道她为什么自杀吗？”

        儿玉春惠露出困惑的神情：“这个……神代的话，是个很安分的学生。不管好坏都没什么起眼的普通孩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可能是因为考试前的压力吧。”

        遗憾的是，她也不知道。

        倒是办公室内的矢内美咲露出了犹豫的神情，小声嘀咕着：“神代的话……只能是那位了吧……”

        他看向矢内美咲：“你认识她？熟吗？”

        “熟……也不算太熟吧。”矢内美咲心虚道，“虽然只是隔壁班的，不过还是有一些传闻传过来。”

        看见对方担忧的样子，若崎轻声说道：“请说。只是例行询问罢了。”

        矢内美咲沉默了一会儿：“……简单来说的话，她好像是被欺负了。怎么说好呢……他们班就有点……。神代就是他们孤立的对象，就连我们这些在其他班级的学生也知道的程度。”

        若崎纱夏看了一眼矢内高子：“孤立的原因呢。”

        还有这样的事情吗？原来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发生了这种事情，又想到刚离去的犯人，矢内高子有点被目前的状况难倒了。

        她创建学院的初心是为了看着这些孩子成长，但是却没有尽到责任，如果自己早点发现这一点，那么矢内渚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在刚才的事件里，她还能心存侥幸地自欺欺人，是用人不察，但自己的二女儿又说出了不了解的事实。

        我根本不了解这个学院里发生的事情。矢内高子逐渐认识到了这一点。

        她所关注的是自己所想象中的，未来的走向，却忘记了当下，就好比工程师在绘制蓝图的时候，却忘了地基的重要性，于是竣工当日，建筑也就倒下了。

        “她好像精神上有点问题……虽然这么说同学不太好，不过她好像非常讨厌一些曲子，只要听见相关的旋律就会又喊又叫，所以大家都不敢靠近她。简直就像是被什么附身一样……”矢内美咲嘴巴嗫嚅着，心里忽然想到了姐姐生前未能完成的戏剧。

        若崎纱夏记得拿到的资料上没有写着这一条。

        他也做不到安慰矢内高子“你也别苦着一张脸”这样的事情，更没法理解神代陆同学的感受。

        “是什么歌？”若崎纱夏问。

        “肖邦的《夜曲》……好像是op9no2。”

        若崎纱夏以手托着下巴，思考起来：“降e大调，还是大提琴。”

        矢内美咲瞪大眼睛，讶异道：“警察先生懂得好多。”

        若崎纱夏不是很习惯这种夸奖，“只是个人爱好。”他半冷着脸说道。“还有更多细节吗？”

        “据说神代陆的作业本里面有一天写到。”矢内美咲说，“听到《夜曲》的人，最终都会陷入永眠。”

        ——

        “就是这样。”

        若崎走到椅子前，坐下，把打印好的文件递过去。

        在他办公桌的旁边，是入间东云的座位。

        明明请了假，但最后还是来警局了。

        “你知道的，我不是自愿过来的，嘛，总之为了流程的进展，我们来聊聊吧。”

        “好啊。聊什么呢”

        聊什么呢……

        他当然知道他们两个应该聊什么，最近的工作，生活中的琐事什么的，但二人之间隔着一个名字，如同一道无形的深渊，无法忽视，却又无法触及。

        一个沉重得说不出口的名字。被施了魔法的咒语，是所有人的禁忌。

        但是显然，今天，若崎纱夏不想提这个。

        “聊聊最近的事情吧？反正最近你是个大忙人。”

        明显是因为有点出乎预料的回答，入间东云歪了歪头，对于言语之间的抱怨丝毫没有感到抱歉：“这个真的不能说。你也知道规定的吧。”

        若崎纱夏仔细观察他的脸，想要从他的脸上读出一些情绪的变动。但最终失败了。那张脸上蓝宝石一样的瞳眸没有起一丝波澜。

        “啧，那你还经常会想起学院里面的事情吗”若崎纱夏往后一靠，继续问。

        “确实，值得怀恋。”他轻轻地说，“我有时会想起过往的经历。这种事情是很难被忘记的，不是吗但已经好久没回去看，都记不清具体的风景了。我们有好几年没回去了吧？”

        “三年。”若崎纱夏说，“对你来说是四年，我们上次还是去浅草那边。”

        “你还记得自己刚进学院的事情吗”入间东云问。

        “不记得。”他回答，其实他一直记得。

        “这样啊。”入间东云平静地回答，“你真的不打算回家一次吗？”

        “嘛，之后再说吧。”若崎纱夏心不在焉地回答，“最近就是太无聊了。”

        “你想要什么吗”入间东云问，“或许我能帮上忙。”

        “不知道，说回案件吧。”若崎纱夏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生硬地转移道，“为什么要调查这个自杀事件，我以为上面没有这么闲。”

        “你知道的，我不能说。”

        话题又回到了这里，万恶的保密主义。

        若崎纱夏和入间坐在办公室里，没有任何人说话，若崎纱夏也耐着性子保持沉默。窗外的阳光慵懒的洒进来，若崎纱夏恍然间有了种错觉，仿佛时间倒转，一切都回到了开始之前。

        如同一场白日美梦。

        他突然觉得累了。像是他一直紧紧握在手中拼命想抓住的东西，融化在了这片金黄之中里，不见了。再也找不回了。

        “这天真好。”他说，“自毕业之后，我似乎就再也没见过这么好的天气了。”

        “这种天气其实应该去公园晒晒太阳，”入间说，“吃点东西，喝饮料，享受生活。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

        “是不错。”若崎有一搭没一搭地赞同道。

        “天气真好啊。”于是入间也只能感叹道。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关于那件事的话题。他们只说天气、食物与生活，像是两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

        “我前段时间做了一个梦。”若崎突然开口道，平静的说。他们就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一般聊着。“你呢，你最近在做什么梦？”

        “我不做梦已经很多年了。”入间回答。

        窗外大团大团的蝴蝶兰开得鲜艳，为冬季添上了色彩，随着微风摆动，仿佛一片涌动的花之海，有一只蝴蝶在花丛间飞舞，雪白的翅膀上染着金色。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梦。我或许失去了一个或者多个知心的挚友，但是我不记得了；我或许付出了成千上万条人命，但是我不记得了；有人在冲我大喊着什么，可我一个字也听不见，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空气之中抽走了声音，我或许也回应了什么话语，但是我不记得了；我们或许付出了什么，但是，我们不记得了。”若崎说。

        “我有一种错觉，我像是真正的孤岛。孤身一人，无法触及，隔绝于世界之外。”

        入间侧过头来看他，没说话。

        若崎笑了，耸了耸肩：“我先下班了，之后有线索再说吧，这太阳晒得我头疼。”

        入间没有动，“上一次你的体检报告很危险。若崎。”他看向那透亮的青色眼睛，认真的说道：“最近休假吧。”

        好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我想去看看天守阁。”若崎有一搭没一搭地突然说道，“在大阪，这就像是东京的东京晴空塔一样。我过去顺便还能整理一下大阪警方的案宗。”

        “你还真是工作不离身啊。”入间东云道。

        ……

        所以，在天守阁，柯南看见服部平次身边的若崎纱夏时，整个人是拒绝的。

        起因还是在几天前服部平次打来了一个电话，极力邀请他过来玩，顺便还可以在大阪浪花中央体育馆看近畿剑道大赛，只不过在中途遇到了案件，服部没能上场。

        不过，第二天，一行人便聚集在了天守阁。外带一个被拉过来的若崎纱夏。

        柯南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组合。虽然服部的神情足够理所当然，虽然和叶也是一脸兴奋，但为什么旁边搁了一个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冷飕飕的若崎纱夏？

        柯南怎么想也没想出他们之间的联系。

        “欢迎来到大阪！”服部平次无视柯南眼里的警惕和疑惑，他一脸兴奋的介绍道，“这是出差过来的若崎纱夏警官，他在昨天破掉了一个横跨20年的案件。”

        柯南愣住了：“诶！真的吗？大哥哥能不能说说案件细节啊？”

        毛利兰和毛利小五郎也感到了吃惊，看向这位年轻的警官，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还没好好做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毛利兰，这位是我的父亲毛利小五郎。”毛利兰笑道，“这是江户川柯南，我们之前见过一次面的。”

        江户川柯南？

        若崎纱夏眨了眨眼睛，谁家大人缝得一手好名字，不过还是开口：“您好。我是若崎纱夏。”

        他很难理解这种自来熟的人，不过也不讨厌。

        “案件大概是一个警员为了替20年前去世的父亲报仇，为了嫁祸到另外一位杀人犯身上，连续杀害多人，并且用刀子刺穿了每个人放在胸口的钱包，其实暗示的是放在钱包里面的驾照。说起来，那位警员正巧是被安排来接若崎先生的。”比起自我介绍，服部平次更关心案件，说话期间，还一脸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般的表情，抬手拍了拍若崎纱夏的肩，“我也是听老爹回来说的，谁知道今天正好碰到了本人，就一起过来了。”

        有这么巧的吗？

        想着，柯南心里虽然有些紧张，但又因为对方的推理能力带了一丝激动。

        这种发光似的眼神怎么回事。

        若崎纱夏无语低头看向柯南，如果他知道柯南心中想的，估计说不定会反驳一句：“查警察内部难道不是我的本职工作吗？”之类的话。

        真的就只是顺手查到了。

        真的。

        服部平次忍不住感慨：“你们东京的警察不赖嘛。”

        远山和叶已经能做到无视这个侦探脑上头的笨蛋，开始给除了柯南的其他人介绍：“那个圆形的是大阪城会堂，在它对面的那群大楼就是大阪商业区了……另外，在那片大楼的后方——虽然被挡住看不见了，就是大阪最著名的地标新闻局了！”

        “不，若崎纱夏这个人……”柯南想了一下，把自己所了解到的都和盘托出。

        “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这么有意思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联络一下。”听着柯南讲之前发生的事情，服部平次抱怨道。

        柯南半月眼：“不，我在现场都没能及时破案，就算是联络你也帮不了什么忙吧。”

        服部一想也是，也就没有再说。

        “说起来工藤，我老爹在提到若崎警官的时候还提到了一个名词，叫做‘蒲公英爆炸案’。你知道什么吗？”

        “我不太清楚，回头我关注一下吧。”柯南暗自记下了这个名词。

        说罢，他感受到了一股视线。

        嗯？柯南突然回头看去，对上了一双青色的眼睛。

        “你们是侦探？”若崎纱夏问道。

        他怎么突然提这么一句。对上那似乎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睛，柯南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难不成是刚刚听到了服部喊自己的称呼？

        若崎纱夏看了柯南一眼，不待对方说话，他就继续道：“我只是想说，你们再聊下去，其他人就都走远了。”

        服部平次顺着声音，也跟着看去，只看见远去的三个背影：“喂——和叶！等等我！”

        柯南被他盯得有点头皮发麻，脸上露出僵笑跟着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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