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糖,事业,考试(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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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要参加院试的学子将府城挤得满满当当。
今年考试时间没大变化,从四月中旬,改到了四月底。
虽只挪后半个月,对部分人来说也是很大的压力。
因为这批人里,有很大一部分是童生试考完就留在府城,二月里就在的人。
考试旺季,府城各方面物价都会浮动,多待一天都是银子。
也间接性的导致,有很多参加院试的学子不好找地方住。
云程从家里到话本铺子,这么近的距离,都能听见别人说闲话,说他们铺子办事不讲究,这个时候搞什么培训,影响考试秩序,害得他们没地方住。
云程从前只想到趁着考试的时候,在他们本来就要来府城一趟时,来做这件事,可以省去来回奔波之苦。
听多了这些话,他心里很不舒服。
日子越往前,离叶存山考试的日子越近。
他的培训班要开,要准备场地,也要提前在话本铺子里,给自家常合作的书生先试讲,锻炼演讲能力,别到时社恐发作,临时怯场,这就太丢人。
所以他把事情憋在心里不说,时间一长,他的焦虑压抑状态,就带来了身体上的影响——呕吐腹泻。
他跟叶存山成亲以来,被照顾得极好,喝过的苦汤药都是为了调理身子,着凉风寒都没得过一回,一来就来了个大的,家里人都吓得不轻。
叶存山白天都没心情上课,所幸他已经降低了功课强度,为科试准备,就请假,在家里陪了几天。
这次病来得急,压着的旧疾趁虚而入,腹泻期间,云程还高热了两天。
期间柳小田家的小元宝满月,他没能去吃酒。
家里几人都在云程屋里待过,怕过了病气,上门贺喜的是存银。
他去陆家小院那边泡澡洗头发,里里外外收拾齐整,给小元宝送了一只长命锁跟一对银镯。
存银喜欢银子,一般常见的银锭就是元宝的形状,元宝又有个“元”字跟圆圆的名字同音,柳小田还是他师傅,几层叠加,他很喜欢这小孩儿。
柳小田让他先回家忙,“以后有就机会再来看他就好了,你回去看着云程点,我看他好几天都没好,心里急。”
存银也担心,知道两家关系在这里,不会计较这些虚礼,便应下。
家里人都围着云程打转,他嫌闷,不让进来太多人。
身边就叶存山在,他状态略好一些——指不蹲坑的时候,会跟圆圆见个面,在圆圆面前露个脸,不让小孩儿害怕着急。
其他多半是卧床休息,人都虚脱了,唇色苍白如纸。
这次生病,唤起了云程许多回忆。
从前没给叶存山说多少,到了脆弱时,嘴里总会叨叨叨,又轻又缓的讲些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的往事。
他以前经常住院,心理状态发生过几次转变。
从害怕医生,抵触医院,到渴望人陪,希望家人都在他身边,再到慢慢独立,能接受隔三差五去医院,每个月里总要住几天,并且时不时会半夜三更挂急诊的事实,却无法再心安理得的享受家人的陪伴,总怕给他们惹麻烦。
叶存山给他擦擦眼角,看他眼睛里蒙着水汽,心被人揪着一样,“你哪里麻烦?我巴不得成天啥事不干,就跟你待着。”
因为云程慢慢长大以后,也开始有自己喜欢的事。
别的不说,他学画画的时候,画一半,被妹妹打断,一次两次他觉得还好,次数多了,心里会有微妙的不舒服。
后来开始网上交友,开始写小说,也会因为灵感中断,多次累积出烦闷。
他家里条件好,与之相对的是家里没闲人,除了他,大家都忙。
他想要乖一点,越这样想,身体越出状况。
当时藏着不敢说,后来在网上跟人倾诉时,才知道内心焦虑,也会给身体带来不适。
叶存山听他碎碎念了很多,一直以来,他不太理解,不太懂的事情,也有了解惑。
云程总怕麻烦他,要他做了什么,会不安的问好多次。
现在改了些,没频繁发问,习惯却还在。
还有云程总是关注人的心理状况,之前爱把他想得很脆弱,现在看来,是怕他故作坚强。
他还要问叶存山,“听我说话烦不烦?”
这次生病,把他的心理防线都要击溃。
他是起夜尿尿,都会被恭桶水声羞到哭的人。
一直上吐下泻的,身上味道很难闻。
现在能接受的最亲密距离,只能这么坐着,允许叶存山碰碰他的脸跟胳膊,因为觉得手脏嘴脏。
要不是极度渴望人陪,他还想把叶存山赶出去,独自熬过这个病期。
叶存山说他不烦,“你再跟我说说,我爱听。”
云程没什么力气多说,讲话时,眼皮子都在打架,是太虚了。
因为呕吐,他都吃不下去饭。
漱口次数再多,也有心理性恶心。
今天叶存山听他讲这些,也把云程生病的原因找到了。
跟很多要进考场的书生一样,越临近考试,就越紧张,上吐下泻都是正常。
叶存山手掌贴着他脸,有糙糙的暖,云程本能往上蹭,听叶存山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教案发出去,就算你仁至义尽了。”
只有那本教案,话本铺子的地位也稳如泰山。
毫不夸张的说,往后几十年,都很难有同行超越他家。
在云程写话本的这些年里,叶存山跟着加深了解,即使是云程提供了故事线,后面手把手控全篇,一册话本的诞生,都要经历数月。
外人拿了教案,也需要经过大量的时间去试错,找平衡,这还是本身就写得很好的情况下。
就跟他们现在考科举一样,书拿到手里,释义都写在旁边,也不是人人都能鱼跃龙门,其中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旁人难想。
所以金掌柜最可惜的,是教案里,云程举的例子,而并非教案本身。
事情到这一步,突然说放弃,云程以后要遗憾一辈子。
他问云程:“有想过请讲师吗?你退到幕后答疑。”
讲师里,最合适的人是柳文柏。
身强力壮嗓门大,本身对写作就有理解,是经过云程认证的职业写手,修真跟冒险题材都是云程手把手带,这次跟穆辉贺泉二人提前预习教案,整理了许多疑问,云程也是手把手带他们分类分级,然后给出答案,做了初期的整理。
作为第一期的培训来说,这个级别的难度就够了。
云程被他说得很心动,因带病气,嗓音软软的泛哑,看人的眼神也是软软的,说句话,都往人心窝里戳。
“那我不就缩回壳子里啦?”
他还想趁机突破自我,变得厉害一点。
叶存山跟着他的节奏来,语气软下来,“那你不会开小灶吗?说学习好的,表现好的人,你单独教,这都正常,还能提前筛一批渣滓,免得以后气着你。”
云程笑一笑,眼睛弯弯的。
“那我听你的。”
事情摊开说,叶存山才知道他心里还压着个什么事儿。
那些学子没地方住,叶存山也会同情,可这事赖到云程身上,就不应当。
他要云程放宽心,“每年都有人睡大街,没什么稀奇的。”
云程就知道了,“你睡过。”
这些经历,叶存山不觉得丢人。
当时条件有限,他睡大街没影响谁。
他前期是自己攒银子读书,难得来府城一趟,他肯定要顺便挣点银子的。
那时没钱买货品,他是挣的保护费。
“很多人睡大街,都怕被人摸了盘缠,也怕有人夜里使坏,毕竟来考试的,都是竞争对手,我那时说我守夜,他们睡,也挣了些银子。”
他长得壮实,皮黑显凶,有人隔天看他一起进考场,眼睛都瞪大了。
叶存山说起这事,跟云程笑,“你有没有嫌我黑?”
云程说没有,“我看你浓眉大眼挺好看的。”
心情好转,带来的效果显著。
聊了好一阵,他才肚子疼,再后来睡一觉,身体没那种要不能停歇的上吐下泻感,能好好吃顿饭。
休息两天,他就恢复了气色。
那天说的酸情话,他不再多提,有点回避心理。
叶存山不追着他问,考试前,带他一起把柳文柏揪着集训,临时给人加了担子。
柳文柏是跟穆辉贺泉他们一起预习教案,记录问题,分类整理,结果在开课前,毫无预兆的“升了官”,另两人看他的眼神都酸得冒泡泡。
云程说:“你们要是能大胆讲,我也放你们去。”
府试过去,还有很多考生留在府城。
其中有人是童生考过,想要连着考院试的,这些人占比很少,可以忽略不计。
剩下的人数他们不好统计,但看铺子里登记了三百多号人想来旁听,就能推算出为了面子,决定观望的人只会更多。
讲师多几个也挺好的,能分工,也能备用。
贺泉干不来这个,当即表示想后勤。
穆辉跃跃欲试,但怕说错了,也怕场内被人刁难。
贺泉有《嫡子归来》,柳文柏有《修真传》与数本短篇,其他不提,《冥婚》的文稿热度能比肩有连环画带动的《王家村》销量,他去当讲师,资历是够的。
穆辉想到这个,心态平和了许多。
说他也跟着贺泉一起整理当后勤,多熟悉一些问题,不怕被人追着问了,他再上。
他们三个和睦,这边事情就暂时定下。
讲课地点是租借了谢家的庄园,金掌柜请了人去打扫。
怕到时出乱子,也去镖局请武师维持秩序。
银子一笔笔的往外划,金掌柜看得肉疼得厉害。
“咱们家怎么还倒贴钱的!”
云程只得安慰他,这些以后都会挣回来,问题不大。
紧锣密鼓里,院试开考。
今年考生多,科试安排在院试后。
叶存山今年依然赶着趟,去挣廪保银子。
对他来说,一年到头,就廪保银子能给家里添补实际的家用,其他补贴都很少。
他是要往上考,不出意外,就挣今年一回,来年就没了。
所以去年没考上的小学生再来找他,又介绍了许多新小学生时,他继续拉着杜知春一起挣银子。
杜知春不想去的,没两天就要考试,他想争头名。
叶存山一个人去就很无聊,他问:“不挣挣养闺女的银子?你都当爹的人了,还找你爹要银子养闺女?”
杜知春:“……”
这大少爷出生至今,没吃过生活的苦,挥金如土就太过,至少从未想过自己挣银子。
仔细想想,为数不多的几次挣银子里,就有廪保。
他说:“行吧,那咱们今年再挣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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