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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3 章 二合一章


  炒辣酱的味道很冲,云程让平枝姑姑准备了几只口罩。

  几层棉布裹脸,临时往里铺了一层棉花,等到油热,下料开始炒时,依然能闻到。

  不是什么要紧事,受不了能出去等着。

  柳小田以前常年围着灶台打转,来府城后的营生也是重口的,锅底跟卤料的味儿都大,能忍,反而是提出意见的云程不太受得住。

  刚出去,还碰见了闻着味儿过来的彭先生。

  由于云程上课少,又天然怕老师,除却过年过节,还有偶尔来上课时,会跟彭先生碰个面,其他时候他都避着的。

  这么一下遇见,他就跟被教导主任抓了一样,瞬时变得乖巧起来,站姿都紧绷着,一点不像已经有娃的人。

  彭先生看他这样,以为他是来上课的,“功课都做了?”

  实话实说。

  没有做。

  不仅没做,还非常懈怠。

  孕期八个月左右,云程就没再练字。

  而且实在看不进去正经书,一天天抱着小说看,现在学到的东西,都已经还给彭先生了。

  彭先生好像没有收到。

  云程不习惯撒谎,主要是怕他说他做了,彭先生要检查,所以脑中思绪一转,就低头认错,说没做。

  小声道:“书也没看……”

  彭先生跟程砺锋一样,笑点清奇。

  云程总不知道程砺锋在笑什么,一如他现在不知道彭先生在笑什么。

  总之他带存银带炒个辣酱,东西还没见着,就被彭先生带进堂屋。

  学习。

  他是夫郎,没有叶存山一起上课的时候,要避嫌。

  堂屋里没书房暖,云程又不敢缩头缩脑的上课,这一早上别提多难受。

  存银那头炒辣酱,还不是一次就成,柳小田试过味道,还要他调整,再改改。

  云程想想,他回家抱圆圆,身上肯定不能有辣椒味的,就在陆家小院这边泡澡换衣裳。

  赶着午饭时间回家,连饭都不留。

  刚好圆圆在找他。

  小孩子有个安全时间线,能分开,但不能分开太久,找不到爹爹要哭。

  这个待遇就云程有,叶存山可能一直是早出晚归的读书上学,圆圆已经习惯固定时间见他,休沐日看叶存山一天都在家,还要盯着他看,像是问他怎么还不走。

  宝宝大了,云程就有些抱不动,只能坐沙发里,让圆圆坐他腿上,将就着抱抱。

  再过两年,也不方便了。

  想想圆圆在村里还挺喜欢婵姐的,云程也问平枝姑姑,给圆圆找小丫鬟的事有没在办。

  平枝姑姑说没找着合适的,“有些身体带病,有些瞧着性子很野,眼神都很凶。”

  云程听见身体带病,微微愣了愣。

  “严重吗?”

  平枝姑姑说还成,“一般健康孩子,也少有人丢的。”

  都会养大一点,再看看样貌,不丑到奇形怪状,都不愁嫁,也不会扔。

  现在牙行的小丫鬟就都挺大的,十二三岁,是懂事的年纪,伺候人正好,但按云程他们的意思,这人到年纪,是要帮着婚配出去,这岁数就不行,买回来用的时间短还是其次,到时圆圆才熟悉,又给她换人,才麻烦。

  年纪相当的,就比较难找。

  平枝姑姑还给他讲了个好笑的,“隔壁余家还记得吗?他家三个丫头,有两个正是四五岁的时候,养得挺乖,家里来人问过我好几次,说能不能从他这两个小丫头里挑一个。”

  云程皱眉,“他卖女儿呢?”

  平枝姑姑:“可不是。”

  云程就说这事不急,“那等圆圆再大一点看看,不行就到京都以后,等大舅舅给她选一个。”

  平枝姑姑应下。

  圆圆听见她的名字,就一直扯云程衣领,想站起来,往上爬。

  她现在总想站着,站着就想迈开腿,是很想学走路的表现。

  一岁时,也是学说话的时候。

  平时就爱咿咿呀呀,云程跟平枝姑姑聊完,就要跟圆圆聊天说话。

  语速放慢,一字一字教她。

  他跟叶存山都是圆圆的爹爹,喊起来没有区分。

  教爹爹就行,圆圆能发出类似的音节,云程听着就很开心了。

  也教她说圆圆。

  可能是圆圆的发音太难,她说出来的音节云程怎么听都像是“盘盘”。

  教一阵,累了。

  云程就叫她:“盘盘。”

  圆圆眼睛都亮了,“盘盘!”

  千算万算,没算到圆圆学会的第一句话是“盘盘”。

  云程表情复杂,半天没有说话。

  圆圆以为云程喊“盘盘”是对她的肯定,认为她学会了自己的名字,隔会儿,就会有一个“盘盘”冒出来。

  存银炒完辣椒酱,也洗澡洗头换衣服回来时,听见屋里圆圆的声音,先是惊喜:“圆圆会说话了?”

  然后迷茫:“盘盘是谁?”

  云程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已经试图纠正圆圆好久了,圆圆偶尔会发出“软软”的音节。

  被存银再一声“盘盘”,打回解放前。

  一直到叶存山下学回来,圆圆都是“盘盘”。

  云程看他的眼神充满无助,还有一点点自责。

  “叶小山,你来看看她……”

  圆圆也看叶存山,“盘盘!”

  叶存山:“……”

  他还能怎么,只能跟云程讲,“改天别教她说‘圆圆’,教一些发音比较远的字,再回来教‘圆圆’。”

  由于他连续说了两个“圆圆”,圆圆还了他好多“盘盘”。

  小宝宝嗓子嫩,这一天都很兴奋。

  要不是下午还睡了觉,歇了会儿,现在都得当个小哑巴圆。

  叶存山往她脑壳上摸一把,“叫爹。”

  圆圆傻乐,“碟、碟。”

  云程跟叶存山说:“她好像挺喜欢盘子的。”

  碟、盘子,都算一个东西。

  叶存山就说找木匠给她做个木盘子,以后抱着玩儿。

  存银就想问问他学会的第一个词是什么。

  看叶存山揶揄的眼神,存银陡然警惕,大声道:“我不想知道!”

  可惜,晚了。

  叶存山说:“我教你说大哥,要你喊哥哥,你自己说说你能喊出什么来。”

  存银觉得,他很可能是打了个饱嗝。

  因为叶存山没有饿过他。

  那就是“嗝”。

  可爱点就是“嗝儿”。

  结果叶存山说:“知道鸡怎么叫的吗?”

  存银:???

  存银:“你撒谎!你又骗我!我不想理你了!”

  把孩子气跑了,他还要跟云程讲,“他就是先学的鸡叫,村里养鸡多,公鸡养着打鸣,母鸡养着下蛋,不下蛋了,养肥了,还能宰了吃肉。我家那房子你见过,院子挨着房间,存银一天天都在听鸡叫,我让他学的字还有点像,他可能以为我当时也在学鸡叫。”

  云程笑得不行,“那也是再教他其他的词?”

  叶存山睨他一眼,“我当时年纪不大,气着了,叫他学鸭子叫。”

  云程笑得更凶了。

  存银猫自己房间里,都能听见他的笑声!

  他趴桌上写信。

  越写越气。

  本来是很冷冰冰的写辣酱的配方,炒制时的注意事项,每种配料的多与少,配料单独又怎么处理。

  别的不说,就当还陆瑛给他的礼物了。

  但这事不吐不快。

  所以存银又拿了一张纸。

  他看看桌上厚厚的信,这就跟大嫂说的那什么日记一样。

  多一张就多一张了,过几年再见陆瑛,这信肯定在边关的凛冽寒风里绞碎了!

  只要他不认,没人能知道他的小秘密!

  末尾依然。

  “我听说你家有养马,马是怎么叫的?咩咩?哞哞?咯咯哒?”

  他只在街上见过几次马,太快,没来得及听声音。

  想来动物的叫声都是差不多的。

  等到他把信件寄出,在铺子上工时,看见路上经过的骡子驴子。

  听着“咴咴”的声音,存银就烧红了整张脸。

  完了。

  要被笑话了。

  他头一次上工跑路,赶回家说想把信件拿回来改改。

  大哥不在,他给大嫂撒娇,“我写错字了!”

  写错字有什么好改的?

  存银说:“很严重的字!”

  他想了想,说把陆瑛的称呼写错了。

  “我叫他表弟了!”

  这样应该能让他改改。

  云程只想笑,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瓜。

  “我还想跟你说,你挺幸运的,东西才送到驿站,就有驿卒经过歇脚,昨天到的,休息后,今早出发的。”

  看存银表情很崩,云程继续安慰他,“没事,表哥不会跟你计较的。”

  毕竟陆瑛不是个爱计较的性子。

  存银这一天,都精神恍惚。

  全家,没一个人懂他。

  家里没人考童生,便不关注外头的考试。

  等到府试结束,贴了成绩,又公布了院试日期后,云程也忙了两天。

  叶延是要住他家的,客房要收拾出来。

  四月时,还没转暖。

  跟去年一样,依然要穿棉衣。

  火气旺的,也要穿薄棉衣。

  家里有考生,饮食吃喝都要注意。

  前年考试时,叶延差点被同窗坑害,今年叶存山还收拾了几套衣服鞋子出来,到时叶延去考试,就穿他的衣服。

  考篮也给准备了一只,往后叶存山考试也能用。

  这边弄完,被褥之类的,能等等再铺。

  叶延要跟其他考生一起来,会晚段时日到。

  温故知新跟木娘一起,先把庆阳夫夫要租的小院收拾好了,来了就能直接入住。

  柳小田跟庆阳关系也好,听说他们要来,买了好些菜备着,就等着给人接风洗尘。

  三月时,庆阳他们出发。

  比预期要晚到,三月中旬才来。

  家里才安置,云程家大,是在他家吃饭。

  柳小田掌勺,存银打下手,三家人聚着吃了一顿。

  云程跟他们说扑克牌跟麻将都在做,等庆阳忙完这阵,能一起打牌玩。

  东西还没见着,先答应下来。

  庆阳这次来,跟罗旭商量过,又找杜知秋聊了几次,最后决定不要推荐信。

  怕有了推荐信,他以后也不好走。

  恰好能趁着这次来考院试时,夫夫俩都有个借口。

  就说陪考的,考完再说等结果的。

  要是考中了,那更好,会在府城再多留一阵。

  家里有个秀才,杜家书斋对庆阳,也会多几分看重。

  这是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拿到台面上讲的话,跟蔚县时不同,府城这边总想把庆阳的画换掉,也有可能不是因为炭笔毛笔的区别,而是因为他是夫郎,身份上天然被瞧不起。

  云程就想起来一件事,“考中的话是大喜事,你俩应该要回家报喜的?”

  庆阳说是,“我还想多跑这一趟。”

  考中了,辛苦一点也没事。

  罗旭状态还不错,看着不怎么紧张。

  席间还跟他们说了模拟考场的事,“我看做都做了,小虎不愿意去考,那我去考考,这几天都在模拟,村里都紧着我来,那阵子不吵,我连着考了一个月,考一天休一天,算半个月,现在没什么怕的了。”

  他进过真考场,明白里头差异。

  也自觉已经做了最大努力,能放平心态应付了。

  云程叹一声。

  不愧是能坦然接受当赘婿的人,脸皮薄了点,心态还是很稳的。

  说到模拟考场,也顺便提了一下叶延。

  这东西是尝试阶段,没几个人用,先盖了一间考棚,“还是在祠堂的。”

  是族里最肃穆安静的地方,从气氛上把紧张感拔高。

  村里挺多人过去看热闹,没吵吵。

  叶延第一天进场,不太行。

  满身是汗的出来,考卷不用看,都知道结果。

  这一个月里,两人刚好错开考。

  到出发前,叶延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叶存山问:“他是不是还拉肚子?”

  罗旭点头,“跟上回咱们考院试一样,入场前会肚子疼。”

  嘴里说着不在意,看起来也确实不那么紧张,压力没很大的样子。

  实际怎样,只有事到临头才知道。

  在来府城前,叶延还能再模拟考几场。

  前头有罗旭的对比,叶虎夫妻俩本来以为没什么好紧张的,小虎抗拒,他们没硬逼,说慢慢找东西钓孩子。

  等到叶延开始考了,叶虎夫妻俩才有了紧迫感。

  罗旭不是他们老叶家的人,但叶延是啊!

  这还是小虎的亲三叔,万一有样学样,进了考场,就成了软脚虾,他们多年苦心就全白费了。

  想想以前家里的日子,想想供一个书生需要的银子,柳三月当天就把小虎拎进去了。

  不考也好好待里头,看看他两个叔叔都怎么考的。

  存银饭都不吃了,等着罗旭继续说。

  “怎么了?他也软趴趴了?”

  叶庆阳接了话,“没软趴趴,但是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写出来,交了白卷。”

  结束都不敢出祠堂,真腿软,也是怕的,怕他爹娘揍他。

  叶虎跟柳三月听了叶存山的意见,现在是养孩子的心态,培养信心,打压是不行的。

  惩罚没有,回家还给他做了顿好的。

  夫妻俩安慰人的话有点损,罗旭这个入赘的夫婿不好讲,庆阳能说:“他们说小虎比延哥强,小虎好歹没吓趴。”

  所以小虎很快支棱了,去祠堂几次,就找到感觉了,能当换了地儿做功课。

  叶根看效果不错,族里娃娃读书也是为了光宗耀祖,族学能建在别处,这模拟考场他就建在祠堂,也叫祖先们看看族里小娃娃的出息。

  建在祠堂,就不多建,以后可以轮流考,还能分大考小考,等孩子多了,用不过来了,再扩建。

  这样就挺好的。

  饭后,云程夫夫俩跟柳小田夫夫俩都出门,送庆阳夫夫俩回家,带他们认认路,一路介绍下附近的商铺,哪家实惠,哪家料足。

  存银就留家里带圆圆。

  圆圆已经会喊叔叔了,存银听得心窝窝都发软,自个儿力气不大,也想趁着圆圆现在还能抱的时候,多抱抱孩子。

  可惜圆圆想学走路,抱着她,她老是蹬腿。

  存银抱不了多久。

  他想想他大哥轻轻松松能带圆圆用两条胳膊荡秋千的样子,心里一阵羡慕。

  然后把半抱半扶着,带圆圆试着学走路。

  能走路,圆圆就很开心了。

  不是个懒宝宝了,就是性子急,要是存银把她抱起来,就会发现她两条小胖腿晃动速度很快,是没学会走,就想跑。

  叶存山说长大以后可能跟存银一样,是个活泼性子。

  云程还挺期待,喜欢活泼孩子。

  四月初,杜家的商船到府城,一并带来了几个考生,里头就有叶延。

  杜知秋就爱赶着考试旺季,各地考生云集的时候搞钱,船上放了书籍。

  他特地要云程给的狗血的白话稿子,快三个月过去,已经攒足了存货,趁机要推销售卖。

  书名很简单粗暴:《富商的替身小娇妻》。

  让云程惊讶的是,他居然跟《一胎三宝》似的,还让人写了《富商的替身小娇夫》,妇人跟夫郎的市场都要抓。

  考试前不适合售卖,书生们的情绪都很紧张。

  书籍先到书斋铺货,立牌是庆阳提前画好的,一并送过去。

  到云程手里的书,就是让叶延顺便捎带过来的。

  云程起初还担心一个故事线写两本,会有情节重合,到时读者看了要骂人。

  杜知秋还算聪明,跟云程相处久了,看他的作品看多了,也摸出来了一个路数。

  每个人的需求不一样,想要的东西不同,从性格上就产生差异,即使每个节点都非常相似,就像水路陆路,最终都能抵达府城到达京都一样,中间的过程能有万千变化。

  他现在改动的就是这部分。

  这里改动,云程就很放心,只等着收钱。

  是他提供的故事线,一视同仁,他让温故去找金掌柜,让人看看书,找画师抓梗画连环画。

  他们现在还很吃灵感,看见了想画的就能画,要是没有,硬给一个互动场面,就要云程起个草图。

  所以云程也说,庆阳来府城,不会混得很差。

  庆阳都能独立画图很久了。

  而且他感受到了破案、大逃杀等题材的难写程度,试稿两个多月,一点消息也没有。

  云程想想,太久不动笔也不好,等院试结束,家里忙完,他要自己动笔写。

  所以也要金掌柜的不必再找人试稿,把原本的故事线拿回来。

  叶存山要跟着小学生们一起去衙门作保,人多,分了两天,杜知春跟着一起。

  罗旭跟他算是亲戚,要避嫌一下,就让杜知春作保。

  叶延还是找的伍秀才。

  伍秀才前年还给叶存山跟杜知春作保过,今年相遇,三人都是秀才,还都是廪生,伍秀才还有几分感慨,问他们学得怎样,“岁试有把握吗?”

  岁试跟院试同期,今年通知下来,说考生比往年多,要等院试结束后,再对生员进行考核。

  考核结束,会重新排名。

  学得不好,廪生不保。

  叶存山跟杜知春都是有把握的。

  杜知春是毫无压力,他比从前读书要认真很多。

  叶存山是这一年进步飞快,期间有杂物缠身,在有彭先生指导的情况下能补回。

  而且大舅舅给他的书籍里,都有笔记。

  他现在阅读量到位,吸收很快。

  伍秀才摸摸鼻子,“那我悬了。”

  他是乡试落榜后,就回家读书,没继续在府学。

  回家开支小,蔚县没有几个廪生,他挣廪保银子都挣了不少。

  前年稳住了名次,去年乡试时,他再落榜,心态略崩,近一年看不进去书,再考,可能成绩不理想。

  往前再有考得好的人,他被挤挤,成绩难说。

  叶存山就问他乡试的事。

  伍秀才也已经听过叶存山娶了太师外孙做夫郎的事,看他的眼神带几分羡慕,能说的却没藏着。

  “到京都,南地北地才子不和,咱们这种小地方出去的,能避就要避着,有人鲁莽起来,是会动手的,也不知是真的气愤,还是想趁机伤人,拉几个对手下马。”

  因才子们不和,赶上乡试时,比文的居多,要是住在外面,就是从未在外面张扬炫耀过,旁人也能打听出名头、曾经所作文章诗词,在家乡出过哪些风头,再找到住处去,与人文斗。

  这气氛在府城时也有,京都更盛。

  伍秀才还讲了些在外找地方住、饮食吃喝的注意事项,考场相关的反而说得少。

  他说:“跟府城差不多,一样的重重检查,殿试我没去过,但听考过的人讲,圣上待人温和,考试时严格,考完后,看文章不错的,都会说几句勉励话。”

  在别的考场,临交卷了,还可能遇见考官面试,问的都是些刁钻问题,一个不慎,还要给文章扣分,真是比天子还难伺候。

  之前三人聊得不多,如今都是秀才了,伍秀才话多了起来。

  一些叶存山跟杜知春没问的东西,他也讲了。

  说到时有的书生不正经,说拉人去参加诗会,其实就是逛窑子,要他俩注意点。

  “别着道了。”

  两人自然是道谢。

  投桃报李,家里给他们讲过的东西,他们也给伍秀才讲了许多,聊完,也作保完,再过三天,就到院试。

  叶存山跟约定一样,说了要送叶延去考场,一清早,天都黑布隆冬的,他就从被窝里爬出来。

  云程惯性往前蹭蹭,他就往云程颈窝亲了亲,再不拖延,出被窝给他掖好被角,就穿衣洗漱。

  外面存银也揉着眼睛起来了,他说他还没见过这个热闹,想去见识见识。

  叶存山答应了,要是他能起来,就带他去。

  可能是跟了个小孩子在旁围观,叶延路上都没跟叶存山讲什么话,表情绷着,努力想放松,还是紧张着。

  别说叶存山了,存银都看笑了。

  “堂哥,你别有包袱,就当来府城玩儿了,大嫂的玩具店里要上新,你这次过来,刚好给婵姐买。”

  叶延就叹气,“我这心态确实很差。”

  叶存山过年找他说,他还很自信的。

  叶存山就说心里无所求的时候,其实紧张也就是紧张气氛,入场以后,会稳下来。

  叶延想想,他确实是没指望能考上,今年衣服鞋子,还有考篮,都是叶存山准备的,也能让他放心。

  到地方,再看人群拥挤,因为知道流程,按照乡县划分点名,知道这些考生很快就会被分流,只忙着找熟人,也淡化了些情绪。

  庆阳今天也起早过来,送罗旭。

  罗旭很稳,庆阳紧张,不好絮叨,却难得在外头还跟他牵着手没松开。

  依然是不好传达紧张情绪,他都不敢用力握罗旭的手。

  这位相看时面皮很薄的白面书生,成亲后大胆了许多,还敢捏庆阳的掌心。

  看在考试的份上,庆阳没瞪他。

  叶存山是要进场参与点名的,他作保的小学生答到,他也要答到。

  这批小学生都是存银介绍的,存银就要去跟小伙伴聊天。

  他性子活泼,又没体会过考场氛围,安慰人的时候安慰不到点子上,其他小学生还知道顾及小哥儿的面子,谢晏清就直言直语,说存银不懂。

  “进了考场,当然要全力以赴,别看我们现在岁数不大,可时间不等人,就要趁着现在年岁小,抓紧把生员考到,以后乡试三年一届,等到岁数大了,这哪里耗得起。”

  存银就拍他肩膀,“那你好好考。”

  还要说酸话,“我看你脸嫩俊秀,也未说亲婚配,若今年贴榜有你,指不定你还会被人榜下捉婿呢。”

  谢晏清认真思虑了一下可行性,摇头说不可能。

  “我现在还太矮了,而且我容易迷路,到时看榜不是我去,我家有人去。”

  所以抓不到他。

  存银被他提醒,才想起来谢晏清是个超级大路痴,在后花园都能迷路的那种。

  考棚里不知会不会迷路,也听说里头安静,还有考生心眼坏,他一不好问,二来问了也可能被人指歪路。

  谢晏清拍拍他的考篮,“我带了十个大元宝,到时请监考的小吏带路。”

  小吏本也有职责指路,一般考生不需要指,谢晏清银子给足,人家要好好把他送到考棚里。

  存银直直看着他的红木考篮,好像已经看见了里面安静躺好的大元宝,说:“家里有钱真好。”

  谢晏清也是如此感觉的。

  聊着聊着,三炮响,到点入场。

  外头院子里都安静下来,庆阳过来存银身边,抓着他胳膊,等叶存山进去后,他要照看存银一阵。

  开始点名后,时间就变得漫长。

  存银后知后觉感到了紧张了。

  这么多人的名字要点,没到自己之前,永远不知道有没有被点漏,也怕自己没听见,要时刻紧绷着精神去听,等到点到自己,也不敢放松。

  听说过了点名的关,就要去里头检查,脱得干干净净,还要被人扒头发、看耳朵,听说有些小吏,连那处也要扒开看看。

  存银缩缩屁股,感觉能参加科举的人,都是脸皮厚的人。

  他堂哥那样性格,真是不能强求太多。

  大哥那性子,就很合适,毕竟不要脸。

  等叶存山、杜知春还有伍秀才出来,他们就能先回家。

  今天相逢一场,杜知春还说请伍秀才吃酒,伍秀才没心思,说要临时抱佛脚看看书。

  天都没亮透,看什么书?

  杜知春热情,硬拽着人一起去吃了早饭,又一通吹牛寒暄。

  再散场回家时,云程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带圆圆学走路。

  学步车的轮子很紧,地面也不够平坦,用起来不方便,圆圆都推不动,只能在里头站着原地踏步。

  孩子性格在开始学走路以后,越发急躁,多抬脚几次,发现没走出去,就要闹。

  云程力气没养出来,带她的时候已经开始感到累。

  伏案工作没觉得腰酸胳膊疼,带孩子练习走路,要不了多久,他腰就有些直不起来。

  叶存山回来接手,圆圆就很开心,叫爹都叫得欢快,听得云程心里冒酸泡泡。

  “我带她走了快半个多时辰了,也没听她叫我几声。”

  都一年多了,云程带娃还改不了习惯,很惯着圆圆。

  她想学说话,就跟她多说话。

  想学走路,就带着她走。

  要玩的时候,云程还要给她弄新玩具。

  吃喝方面更是不用提。

  圆圆习惯了,不拔高到感恩层面,也有一个新鲜感。

  “你想吃鱼,我不给你吃,你肯定不开心,但是我过几天给你了,你就要夸我两句。”

  就跟圆圆现在一样的,天天给,云程就不兴夸人了,习以为常,最多给叶存山也盛一碗鱼汤。

  偶尔来一回,云程才会觉得好,会给他点甜头。

  云程重点歪掉,“你是说圆圆随我?”

  叶存山:“……”

  “对,随你,漂亮又可爱。”

  云程嘿嘿嘿,怪开心的。

  他坐下,存银就来给他捶肩,捶腰不方便,要躺着。

  云程身上不得劲儿,看叶存山胳膊有力的很,时不时还能让圆圆隔空踢腿,带着圆圆往前走好几步,圆圆就跟会飞一样,感觉几步走了好远,从叶存山回来起,圆圆的笑声就没断过。

  云程动动肩膀,觉得叶存山哄了闺女,也要哄他,晚上就要给他按摩!

  要揉腰!要开背!还要松松肩颈捏捏胳膊腿!

  从铺子走上正轨以后,云程重心就在圆圆身上,攒下的小山印章有好些,比叶存山的小云朵多。

  他晚上要兑换一个,也嫌弃冬天不好。

  “又冷又长,炕又硬又潮,没哪里好。”

  等天气回暖,他能睡软乎乎的床垫,按摩的时候也不怕着凉,衣服也能穿得少一些,不至于每天起床都要靠意志力。

  这还要等。

  午饭后,叶存山哄睡了圆圆,先给他按摩了个小的,让他腰缓缓,就要去考场外头接人。

  存银看热闹要看全套的,下午依然跟着大哥一起出门,庆阳要接罗旭,自然跟着的。

  云程带不动小孩,平枝姑姑年岁也大了,不好叫她辛苦,只能催催木匠铺子,让他们好好再改改走步车的轮子。

  暂时能让温故知新两小哥带带。

  平枝姑姑跟云程说考篮的事,叶存山新买了个考篮,现在是叶延在用,今晚就能空出来,东西已经准备好,只等着放进去。

  单纯数日子,就觉得距离乡试还挺久的。

  要是数考试,就快了。

  叶存山明天去考岁试,要考核评级,看他有没有松懈。

  明年的四月,就能考科试,去拿乡试的准考证。

  后年的四月,能收拾收拾进京赶考了。

  秋闱在八月,路途遥远,到日子也挤。

  到时看叶存山心里有底没有,要是有把握,他们一家子就提前过去,考完还要等来年二月的殿试,就不来回奔波。

  要是没底……云程想了下,他也跟着一起过去。

  还没陪叶小山考过试,想正经陪陪他。

  到时成不成的,夫夫都在一块儿。

  也带圆圆去京都看看大舅舅他们,认个脸熟。

  晚上还是在他家里这边吃,才考完,对两位考生消耗很大,没出成绩前,不好过问太多,这顿饭吃得也快,吃完让他们好好养养神。

  叶延很虚弱,饭后洗漱完就回客房,看不出好坏。

  这都不是外人能帮的,云程问问接考的事,就叫叶存山回房给他按摩。

  “下午还是腰疼。”

  叶存山趁机给他灌输育儿经,要云程少听平枝姑姑的,“她在太师府带的都是小主子,一个个都是小祖宗,当然什么都要给到手里,要满足孩子,但你看看文瑞文浩两位表哥的性子,下头的人什么都满足了,家里大人肯定不那样。”

  不然养不出好性子的孩子。

  云程:“对对对,你最会带娃了。”

  叶存山就着给他按摩的姿势,打他屁股,“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

  这是云程拿小山印章兑换的奖励,才不给叶存山浑水摸鱼的机会,占他便宜,浪费印章,他还吃亏!

  “你给我好好按,不然今天不许扣我的章。”

  叶存山就好好按。

  云程的章攒了好些了,再不扣扣,人就要松懈,不想攒章。

  而且云程的事业心,即将在没有“粮”吃的时候燃起,要自己动笔产粮,考完结束,他要带庆阳画连环画,再忙起来就很辛苦,以后也难攒印章。

  云程舒服得直眯眼。

  说到棉衣脱下的时候,他锻炼强度要加上去。

  他还没多大,就觉得腰不行了,以后还得了。

  幸福生活跟性.福生活都要离他远去了。

  他还忘了疼,依然会担心小圆圆的肤色到大了还是麦色,有了生儿子的心思,想着家里有个男孩子,以后能罩着圆圆。

  其他亲戚还是隔着一层,这一辈的关系到位,下一辈的难说。

  他说这个,叶存山就有精神了。

  “什么时候要?”

  说得跟他想要娃,就能立刻要一样。

  云程拿个胡萝卜吊着他,“再怎么也得等我腰好吧,你别分神,好好按。”

  叶存山头一次被钓到,哼哧哼哧的,跟存银一样好哄。

  云程也要关心小孩子情况的,他问叶存山,“他今天送他小学生朋友考试时,表现怎样?”

  叶存山:“没心没肺的,还跟谢晏清拌了几句嘴。”

  云程知道谢晏清说话风格,孩子没坏心思,就是肠子太直。

  他看存银跟他玩得挺好的,稍一琢磨,跟叶存山说:“诶,我突然发现,要是谢晏清今年考上秀才,明年科试通过,后年不就跟你一起考乡试了?”

  谢晏清是程文瑞点评过的,秀才很稳。

  所以这也不是没可能。

  云程也精神了。

  “你说,存银跟他俩,有戏吗?”

  叶存山说没戏,“我看他是没开窍的。”

  还不知想到了什么,吐槽了一句,“还没对陆瑛表哥上心。”

  云程就笑,“那挺时髦,新时代笔友奔现。”

  笑完,云程也狠狠谴责他跟叶存山的心态。

  “咱俩不能这样了,存银被咱们试探过几回,再有担心,不放心,就私下说说,别到他跟前说。”

  不然以后都给陆瑛写信,不跟哥嫂亲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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