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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出发前奏


  生辰结束,就要回归忙碌日常。

  叶存山带了程砺锋给他批注的整本《诗经》到府学,课间时问杜知春要不要看。

  两个人本经不同,这本书对杜知春而言作用不大。

  但他说看,“你们也该要出发去京都了吧?你要不急着看,放学给我,我让我家书童抄录一份。”

  大儒批注的东西,不是他本经,也能看了开拓下思路。

  其他杂书杜知春也看,多一本没什么。

  叶存山答应下来,跟他说立牌的事。

  “赘婿不是画了很多人像吗?做个人形牌子,这个显眼,应该也能招揽生意。”

  吸引人的东西都会让人多看几眼,立牌这个时代还没有,书页内带美人图的都不多,这玩意儿确实新鲜。

  杜知春记下,也顺便打听云程新书的情况,“是不是突然富有了,不缺银子了,所以不写了?书斋伙计隔三差五到我家催,现在已经一天跑三趟了,我看你俩之前忙,都没好意思问。”

  现在叶存山主动说《赘婿》角色立牌,也能说明夫夫俩还是在意话本销量的。

  叶存山就告诉他,“我家夫郎写了,废材书生的稿子已经写出来了,正在写软饭硬吃,但府城没有相熟的书生誊抄,他字还没认全,不熟悉的人没法誊抄,要他念稿子听写,念稿子就确实没时间。”

  杜知春:“……我总是忘记他还不识几个字。”

  他叹气,“还说我家柔娘平时也能跟程哥儿玩玩,聊聊天解闷,现在都不行了。”

  杜家直系对旁支都不错,府城的长辈还看过他的文章诗集,给他请了戴举人做西席。

  但照顾晚辈学业,跟安置晚辈家室又不同。

  他们本也不缺钱粮,柔娘又不爱出门,成天的往亲戚家跑也不像样,有三两交好的朋友就不错。

  叶存山说过阵子就好了,“也没想到来府城以后会这么忙。”

  说忙,就有新的事儿找来。

  云程中午跟存银回家吃饭,程砺锋把他叫到书房,主要说了两件事。

  一是静河村的事。

  二是他的小马甲掉了。

  迁坟的日子确定,算着从蔚县到府城的路程,他们出发时间也确定。

  程砺锋看来得及,昨天云程又说要给夫君过生辰,他便延后一天说。

  陈金花生了双胎,也算如愿以偿,是两个儿子。

  叶大昏过一次后,也没了硬朗身子骨。地租出去了,现在家里没几亩地,云广识还在家里帮工。作坊每个月会给养老钱,这日子怎么看,都比村里其他老农舒坦。

  但叶大这辈子的执念就是土地,闲了总要去地头看看,看别人家有没有把他的地种好,有没有糟蹋。

  云程听了都无语。

  这看起来,田地在叶大心里排第一,叶大本人都要挪后,儿子自然要再挪后一些,也难怪在叶存山这里反反复复。

  他这样,家里日子好了,大把的人羡慕他都没用,他就想守着自己的地,能拿粮食,想要自家人种。

  这就有得等,后头两个小儿子,长到能下地干活的年纪,怎么都要十几年。

  他自己想不开,外人没法劝。

  这边是需要他跟叶存山买些东西,送点银子回去。

  作坊那边会贴补叶大与陈金花看病的银子,他跟叶存山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不能装傻,也得重新补一份礼,以示孝心。

  村里其他事,程砺锋就没给他多说。

  只看程文瑞写的,云程以前祭拜爹娘前,都要去打听云仁义家的倒霉事,再到墓地讲给爹娘听,他就顺带提了一嘴这家人的现状。

  云程自觉他不算有心机,都觉得云仁义招婿这步棋走得相当离谱。

  “他不怕引狼入室啊?”

  程砺锋摇摇头,说他叫大吉中午去府学找叶存山,到时夫夫俩商量下写给家里买什么。

  “最好让他写封信,其他杂事我都听别人讲的,具体情况你们夫夫俩也得心里有数,自己拎得清,也要面子上过得去。”

  云程点头应下。

  说要去京都,他的礼物还没想好。

  踌蹴一阵,云程就直接问程砺锋他准备什么好,“想了好几天,都想不出合适的。”

  这就提到了云程的小马甲。

  程文瑞传回信件,说扒不扒云程的马甲,等程砺锋决定。

  书房没其他闲人,程砺锋就直接问了慈善画册的事。

  这对父子俩的思路跟最初的叶存山神同步,都当云程是悲伤过度见到了黑白无常,所以开了窍。

  云程无法跟他们坦白他是外来客,硬着头皮承认了。

  程砺锋看他表情,还以为他是紧张尴尬,宽慰两句后,说:“文瑞因为画册没藏私,最终用于民,三样货品,尤其是蜂窝煤,都没要高价,得了圣上三道赏。画册是你画的,你愿意承认,回京都后,我会跟爹一起带你去见圣上。”

  这个云程就不要了。

  他当时画那本慈善画册,就是看见王家那些可怜人,心里堵得慌,画出来也是求个心安,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事情都办了,就不会在看见好处后,反悔给出去,挟恩图报。

  这个反应得了程砺锋几句赞许。

  他不反对小辈追逐名利,但不喜出尔反尔的人。

  云程要继续披小马甲,程砺锋就帮忙披着。

  跟他说,“你画功不错,我不是给你了一副画吗?你要能画几幅新的出来,我爹应该会喜欢。”

  养在深闺的女儿,外人见的少。

  现在家里留下的画像,都是程砺锋画的。

  他要把妹妹画得真,画得传神,少不得多练,所以外头说到画师,也会提到他的名字。

  他美人图画得最好,笔下美人各有千秋。

  程文瑞是他长子,自幼学习,现在也能提笔画美人。

  程砺锋问云程:“你以后想学毛笔画吗?”

  云程点点头,“想学。”

  程砺锋就说抽空教他。

  这边聊完,大吉也从府学回来。

  带了一封叶存山写的信,至于要给家里买什么,他提名了几样走亲戚常备的糖果糕点,让云程看着买就行。

  就这点东西,不值得让云程去跑一趟,程砺锋让大吉去买。

  日子确定,东西也不用他们买,云程就回家跟存银剪纸碎纸,把家里最后一批纸清空,换成现银傍身。

  他要构思娘亲的画像,没跟存银一起在外头剪纸,是进房间,把画像挂墙上,看着画像剪。

  看久了,心里有数,恰好听见外头程文杰的声音,云程纸也剪得差不多,就端着簸箕出来,把碎纸倒大盆里泡着洗墨。

  他这几天听陆瑛讲过,程文杰不喜欢别人说他跟姑姑长得像,少爷脾气反复无常。

  有时候听了开心,会乖顺着哄哄长辈撒撒娇,不开心了,戳心窝的话陆瑛都不想提。

  所以云程有心观察他,也是看几个侧面姿势。

  还问他俩怎么不在家玩,“今天院子里要晒的东西多,也乱,怕没地方招待。”

  陆瑛就说程文杰玩游戏耍赖,“金币卡他要书童给他重新画了二十多张,跟着输跟着画,这卡片我面前堆得放不下了,玩着没意思。”

  存银对他投去了一个崇拜羡慕的眼神。

  他跟程文杰玩大富翁,都输得一张卡不剩!

  程文杰就想跟存银玩,离开五子棋后,他能常赢。

  存银这个非酋不想跟他玩,还想要陆瑛教他怎么玩,“表哥!你看看我!我聪明又好学,你教会我,我厉害了,你就有对手了,这游戏就有意思了!”

  程文杰不服,“那还不如教我,你太菜了!等把你教会,表哥都玩腻了!”

  大富翁的地图云程改动过两回,最终版本是在终点前面连下六个陷阱。

  六个陷阱会把玩家传送到随机地图,其中三个是起始点,一个是倒退,两个是地图中间。

  想要摘旗子,除却非常好的运气外,也得自己会玩会算。

  陆瑛去过赌坊,掷骰子罢了,他轻轻松松,欺负小孩子也没心理压力,说着没劲,但程文杰多邀请几次,他就在儿童局大杀四方。

  他今天不想玩,跟着一起剪纸,闲着无聊也问云程的新话本。

  “《赘婿》我都看完了,这几天还重新看了一遍,你也太会写了,我看第七册的爱情故事,都不敢信在第一册时,他们关系那么差。”

  同理,看第一册时,他也想不到赘婿怎么会跟赘婿娘子走到最后。

  府城是个大城市,这里文人墨客多。

  云程所说的争议情节,在蔚县引不出多大的风波,在府城议论的人不知几何。

  尤其是“第一楼”,第一楼生意好,占了一个名字外,也有他们掌柜会来事儿的原因。

  他家请了两个说书先生,平时说书,每月缝五时,就打擂台。

  有人支持赘婿跟赘婿娘子情比金坚,是历经磨难修成正果。

  有人觉得最后的感情来得牵强,是作者强行圆上。

  自第七册发行后,这种争吵就一直存在。

  两位说书先生代不愿意上场的书生念匿名信,隔空也吵得热闹。

  云程说:“其实还有一个写法能让他们吵得更凶。”

  陆瑛就看他,“什么写法?”

  云程:“安排红白玫瑰。”

  除却赘婿娘子以外,再给赘婿安排一个与娘子性格完全相反的红颜知己,患难与共,体贴包容。

  这书最少还能撕十年吧。

  具体情况云程都见过。

  陆瑛思考了一下。

  他现在是觉得赘婿跟赘婿娘子真心相爱,毕竟就这一对,两个人都没什么红颜蓝颜。

  但如果云程真的安排了,他去第一楼就不是看乐子,指不定会请几十个文人下场吵架。

  他看一眼云程,“你下本是这个路数?”

  云程下本都写出来了,苦于没人誊抄,他自己也忙,为了不两边得罪,这两册是要一起发。

  写完还要叶存山抽空给他审稿。

  陆瑛一听就来了精神,“还找别人做什么?我给你誊抄。”

  云程哪好动用他。

  程文杰就说:“我抄也行!”

  存银不乐意了,“我给我大嫂抄!”

  云程一个不要,“别添乱。”

  晚上照常回家吃饭,开小灶上课。

  程砺锋让叶存山提前一天请假,“你陪程哥儿收拾东西。”

  出一趟远门,要用的太多。

  他这边会帮忙准备,夫夫俩也要备上自己常用的东西,以免在外不习惯。

  叶存山应下,拿了程砺锋盖了私章的信件,隔天到府学给教官,开了假条后,教官看他的眼神都很不对劲。

  这眼神叶存山都免疫了,杜知春最近一直这样,没想到他这个黑脸书生,还能飞上枝头。

  这事确定,近期就不再收废纸。

  消息还没传出去,先有人过来跟他捣乱。

  是前阵子跟叶存山起过冲突,试图让他犯规被罚的梅可为等人。

  夏季,纸晒一天能干,不像冬天要那么久。

  通常他头一天拿回去纸,当天下午存银跟云程就处理了,隔天就抄纸晾晒,干了叶存山就拿到府学转手卖。

  一次三天,也弄了几回。

  因为废纸进价在哪里,不到百文钱。

  叶存山卖纸,却能卖到一百八十文到两百文一刀,利润很可观。

  梅可为他们想害叶存山,人没害成,反被教官处罚,心中本就怨气,看叶存山越混越好自然不爽。

  他们这阵子就忙着四处挑拨,说叶存山不厚道,低价买了他们的废纸,做成新的拿回来倒卖给他们,那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还要羊自己把羊毛买回去吗?

  完全不管手工人力。

  也不想想,如果没人收废纸,他们那些废纸不能卖钱,也买不到比这还低价的纸。

  废纸算低价,一刀能卖五十文。

  劣纸买进来,也算低价,一刀要一百八十文。

  两相一减,相当于他们一百三十文就买到了一刀纸,这价格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大部分同窗都不理睬,小部分人被煽动后越想越气。

  今天叶存山还没说这阵子不收废纸了,他们就先过来阴阳怪气,说他挣黑心钱。

  叭叭叭说一堆,叶存山全盘接下后,才说:“哦,好,那我不收废纸了。”

  身边人都一愣。

  梅可为这几个挑事精都愣住了。

  他们是想给叶存山找麻烦,明眼人都得看出来叶存山很穷,不可能放弃这个挣钱营生。

  他就想膈应人,让他做生意受点气。

  这是要干嘛?

  原本要找人麻烦,又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有人事后来找叶存山说愿意卖废纸给他,“你听他们说什么?他们不需要,他们别买就是。”

  叶存山这才跟人说他要请假一阵子,本来中午也是说暂时不收废纸了。

  梅可为他们就是搞事的时机不凑巧。

  但惹了众怒,真相都不重要。

  有人放话,“教官说了,受罚期间再搞事,会给你们另算,你们可真敢!”

  不是每个人都干得出毁人前程的事,但梅可为等人做多了扰人心态,引人犯规,坏人前程的事情,也因此怕了。

  书院杂事,叶存山没说给家里,到了休假日期,他一清早陪云程去杜知春家拜访。

  来时受过照顾,这段时日忙碌,没来找柔娘玩,家里陆瑛跟程文杰两个男客在,柔娘也不好过来,这次上门,也是要说声抱歉。

  柔娘在深闺呆惯了,成亲后也不爱出门,有人陪就聊聊玩玩,没人陪也无所谓,不过憋闷了些。

  看云程给她拿了大富翁的地图跟卡片,跟人玩了会儿,还问云程这东西卖不卖钱。

  云程有点懵,“这还卖钱?”

  柔娘笑:“拨浪鼓都能卖钱,你这怎么不能卖?”

  要卖,还能有好多个价位。

  纸做的地图、布做的地图、木板石板地图,卡片也能往精美了去做。

  一被点拨,云程生意经就亮起来,“你们书斋能做吗?”

  柔娘摇头,“就算铺子原本不卖这些小玩意儿,也能用这东西去挣钱。但你要去京都,总要给本家一些礼,你家那哥哥弟弟不是喜欢么?京都来的公子都喜欢玩,其他孩子能受得住诱惑?这地图也能换奖励卡,弄些雅致些的卡片,回头深闺贵女们也能买一副回家。”

  她望着云程笑笑,“所以你该去问你舅舅,这东西能不能量产。”

  然后自有程家人去操心。

  高门大户看着阔气,实际府里开销很大。

  多一个挣钱的营生,家里看他都不是打秋风的穷亲戚了。

  云程收下她的提点,很不好意思,“我一过来,就得你帮助……”

  柔娘就笑眯眯催更,“我家一天被人催三回,你早点写完,你挣银子,我得清净,挺好。”

  云程:“……”

  趁着天晴,他们简单聊聊就回家,存银已经烧好热水,三人能轮流洗头发。

  那躺椅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之前都放着当长桌用。

  是有三个人,刚好一个洗头,一个按摩,一个躺着享受。

  先躺上去的是叶存山,云程教存银怎么洗头,“待会儿你给我洗,让你大哥给我按摩。”

  存银就觉得他大嫂很会享受,蹲旁边嘿嘿嘿傻乐,“我能不能也按按摩。”

  这当然是可以的。

  存银不受力,云程这点力气落他身上,他都疼得满炕乱爬,到时洗头就给他随便揉揉,孩子都能满足。

  叶存山叫云程别分心,“你给我好好按脑袋,我也享受享受。”

  云程给他洗头发时,都会顺手按按,叶存山很喜欢,比踩背还舒服,按着直打瞌睡。

  存银看他躺着,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围着竹床转来转去,想找个法子欺负叶存山。

  叶存山一句话让他收了心,“你是不打算躺着洗头是吧?”

  存银老老实实回灶屋,给灶里添了两根木柴。

  赶着晒头发,叶存山没享受太久,差不多就行,洗完换云程躺上去。

  云程太久没享受过这待遇,还睁着眼看存银,“小存银,伺候得好了,我给你赏。”

  存银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什么赏呀?”

  云程说:“怎么也得给你画两幅美人图吧?”

  存银立刻撸起袖子帮他洗头发。

  叶存山简直没眼看。

  这是在院子里,旁边也有个小孩子,叶存山给云程按摩时没趁机占便宜,主要也是给他按摩两条胳膊跟手掌。

  简单揉捏,不按穴位,起个舒缓作用就够了。

  偶尔才在云程掌心挠一下,云程就抓他手,两个人避着存银,手指追着玩儿。

  陆瑛跟程文杰都来习惯了,下午总要过来坐坐。

  两人都是头一次见这样洗头发的,陆瑛还恍然想起躺椅搬回家那天,他被叶存山炫一脸的事,带着程文杰过来围观。

  被人围观,云程就不好意思继续躺,让存银给他冲冲头发,“也差不多好了。”

  他清洗勤快,头发不脏。

  他起来,存银就能躺着洗了,还跟人炫耀,“我马上也要躺下洗头发了!”

  大嫂给他按摩,大哥给他洗头发,嘿嘿嘿。

  云程拿着棉帕,把头发用力搓几下,叫他好好躺着。

  程文杰看存银乐滋滋的,才好了几天的情绪又开始往外泛酸,站旁边看了云程好几眼,云程都忙着收拾东西,没给他眼神,就别扭开口:“我们也没洗。”

  云程起初没懂,在他看来,这少爷也轮不到他伺候。

  程文杰就不爽了,“我才是你弟弟。”

  这话说得小声,但他离云程近,云程听得清楚。

  他回头看向程文杰,程文杰倔强跟他对视。

  小游戏培养出来的感情还是脆弱,一起玩时好好的,涉及情感方面,少爷脾气上来,旁人得遭殃。

  云程说:“存银也是我弟弟,你想要,你就说清楚你要什么,不要这样子讲话。”

  程文杰真想洗头发按摩,家里一堆小丫鬟伺候,不缺人。

  就是这躺椅,也能立刻要人做个一样的,他也能用上。

  但是云程要过去给存银按摩,他就不舒服,闷闷开口说了个想要。

  想要什么又不说清楚。

  云程听他肯接话,就知道他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熊孩子,愿意跟他多说两句。

  “你想要什么你得告诉我,存银想要我按摩,想要他大哥给他洗头发,都会说出来,说出来我们才知道,能满足的就满足,不说出来,谁也猜不着你在想什么。”

  存银已经安详躺好了,陆瑛站旁边看着,他还挥手赶陆瑛,“你别挡着光,我在沐浴太阳!”

  程文杰就低头说:“也想洗头发……”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这么几个字说得脸都红了,臊得慌。

  一想这是跟云程说,云程可能会笑话他,他就想跑。

  但同样脸皮薄,一点情绪就上脸的云程很能理解,及时接了话,“那我给你洗头发?”

  这少爷的身子,他就不碰了。

  他家存山也不碰。

  就看陆瑛要不要给他按按摩吧。

  结果程文杰想要存银给他按摩。

  云程让他别想,“你也是十二岁的大孩子了,存银是个哥儿,他又不是你家伺候人的小厮书童,他好意思给你按摩,你好意思受着?”

  程文杰重点抓错,“存银十二岁是个小孩子,我十二岁就是个大孩子了??”

  云程:“……”头疼了起来。

  他钻起牛角尖,非要云程给他说明白。

  一不小心,声音就拔高了。

  存银给听见了,躺竹床上哈哈大笑,“你羞不羞!你是个小男子汉!你当什么小孩子!”

  眼看着他们又要拌嘴吵起来,陆瑛赶忙劝架,劝着劝着,存银听出来程文杰是要他按摩,顿时不干了。

  “你没有大哥大嫂吗!”

  程文杰灵光一闪,“你大哥大嫂,是我堂哥哥夫,你不来就算了,你哥给我洗头发,你大嫂给我按摩!”

  存银护嫂属性上线,大哥可以卖掉,大嫂要自己留着。

  他能给程文杰按摩,大嫂不行!

  所以争吵到最后,他洗完头发换程文杰躺下,叶存山继续当洗头工,存银茫然站在竹床前,喃喃自语:“我明明吵赢了……怎么还要给这个讨厌鬼按摩……”

  又惨又好笑。

  云程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存银也不是好惹的,他按摩就尽往程文杰的痒痒肉上按,一下午过去,没有最终赢家。

  闹得晚,夜里收拾东西也晚。

  存银头一回去京都,什么都想带,被叶存山全部扔出小竹箱,只给他装上几身衣裳几双鞋子。

  零碎物件给他装进书包,轻装上路。

  他跟云程也是如此,就是路远,他要多带些书路上看。

  云程给娘亲起稿了画册,正在收尾。

  这画册他只起稿了动态,到时需要再画脸跟服饰细节。

  他想先把草稿打出来,给程砺锋看过后,找他讨要些颜料用用,画个彩图。

  叶存山看他画图,就想到云程给他的生辰礼。

  《万字文》他已经全部看过,还跟云程实操过。

  纯情画本他才翻过几页,今晚睡前他顺便翻阅完,才发现他跟云程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了。

  心中感慨正浓郁时,看见了画册最后一页的婚礼图。

  是黑色炭笔画的,叶存山双目自带滤镜染了一层红上去。

  两人喜服款式相近,云程坐床边,盖头搭在头上自然垂着,下巴被他单指勾起,眼睛弯着,满是柔情蜜意。

  这画面叶存山都没敢想。

  他计划年底补一场婚礼给云程,可脑中关于婚礼的场景一直空空。

  现在被补齐以后,心间总有说不出的悸动。

  云程窝他身侧,已经熟睡。

  眼尾孕痣与叶存山看到的婚礼图重合,那红色有了实感。

  他俯身亲了亲云程的脸颊,没闹醒他。

  他庆幸当初收留云程的一丝善念,也想起舅舅给他取字时的期望与警醒。

  近日浮躁起来的心,也慢慢静下来。

  最想要的人就在怀里抱着,他不必急功近利,急于求成,脚踏实地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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