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趁火打劫

一听这话，领头的小鬼立刻转头对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小鬼们说道：“都听到没有，还不把你们这些死样子收起来，都把胖伯伯的朋友给吓死了。你，把脑袋缩回去；你，舌头伸进去；你，把眼珠子塞回去；还有你，把肠子收进去，还不快点。想听胖伯伯唱曲儿，就快点。”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的小鬼纷纷打了一个哆嗦，眨眼间就恢复了生前的样貌，都是些机灵可爱的孩子。

        看着这些不再吓人的小鬼，沈千源无奈地说道：“现在才……变……有……什么用，我……朋友……都死……死了。”

        那领头的小鬼上前仔细看了一看，又贴在谢枫心口听了好一会儿，之后放心地笑了起来，对着沈千源说道：“胖伯伯，你放心，你朋友没有死，只是吓晕了。他身体好着呢，心跳的声音可大了。”

        “真……真的？”沈千源半信半疑，学着小鬼的样子贴着谢枫的心口听了一阵子，果然心跳是强壮有力似擂鼓。看样子，等他挂了，这谢枫也还能再撑个十几二十年。他总算放下心来。

        见沈千源消除了疑虑，小女孩儿轻轻拉着他的衣袖说道：“胖伯伯，能不能再多唱一会儿给我们听听，我生前我娘常哼这首歌，等我投胎了，就再也不记得她了。”说完，小嘴儿一扁，就要哭出来。

        听她这样说，周围的小鬼也纷纷想起了生前的时光，活在父母身边的日子，都不约而同地抽泣起来，有几个大些的小鬼跪了下来，对着沈千源拱手哀求道：“胖伯伯，请您再唱一首吧。”

        沈千源眼下见这些小鬼并没有害他之心，恢复本来样貌之后，只是一群不谙世事的穷苦孩子，言语之间又是这样可怜，他心头一软，又慢慢哼唱起歌谣来。

        在沈千源的歌声中，越来越多的小鬼被吸引过来，最后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只回荡着他的歌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呼哨，大厅中的门窗也自动打开了，这些小鬼像得了号令一般，纷纷化作光晕飘向窗外，伴随着一声声的“谢谢胖伯伯”消失在夜色之中。

        此时厅内灯火通明，烟雾散尽，所有桌椅茶盏都整整齐齐，完好无损，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沈千源都以为刚刚只是一场梦，只是他再看向厅里的这些人时，就知道今晚的一切绝对不是梦。

        许耀宗捂着球大的肚子躺在地上，黄胜隆像疯了一样撕扯自己的衣服，就像衣服里钻进了什么；那些江湖打手则是各个眼神涣散、痴痴傻傻。

        他用力摇了摇怀中昏睡的谢枫：“谢……大侠，谢……大侠，醒……醒一醒。”

        谢枫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恢复神智就狂叫道：“鬼，有鬼，好多鬼，吊死鬼、无头鬼，鬼鬼鬼。”

        听到他的喊声，其他痴傻癫狂的人就像被点醒了一般，如梦初醒，奔跑狂叫着向门外跑去。

        谢枫如此激动，力道又大，一时之间竟像发狂一般，沈千源和王掌柜合二人之力都近不了他身。

        此时，一个身影迅速闪过，一记闷棍落头，谢枫又直挺挺地晕倒。沈千源和王掌柜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青缎锦袍的少年，他居然一直都在这里，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见沈千源和王掌柜愣住了，他立刻丢了棍子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打晕他的，但你们也看见了，他刚刚这么激动，我怕他发起狂来伤着人就不好了。还是把他打晕了赶紧送他回自己府上为好。”

        这话说的有理，这谢枫武功高强，真发起狂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沈千源点了点头，冲那少年抱拳说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打……打得好。”

        正说着话，店里的小伙计们赶回来了，原来他们刚出门没多久就晕了，等到醒来再赶去县衙的时候，已是空无一人。

        当晚除了万老板的几个米仓失火，几家豪门大户也都发生了失窃事件，所有的衙役连同县令大人本人都亲自出动了。

        见人都回来了，王掌柜赶紧让他们几人将谢枫送回府去。

        而沈千源经这刺激的一夜，也是无心恋卦了，他只想离开这里，也突然想到了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王掌柜怎么也想不到，几个时辰前，这里还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如今却是门可罗雀、寮无几人。他叹了口气，对那位身着青袍锦缎的少年说道：“公子，今晚事发突然，诸事不顺，小人招呼不周，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罢，走上卦台收拾东西。

        岂料那位少年朗声问道：“王掌柜，怎么今晚的竞卦结束了？”

        王掌柜苦笑道：“不结束也没办法呀，等改日再竟吧。”

        “改日？”少年笑了起来：“看不出王掌柜如此心大。”

        王掌柜不解，问道：“公子何出此言？”

        “您这客栈今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您觉得再办一次竞卦会，还会有达官贵人敢来吗？”少年问道。

        王掌柜心中陡然一沉，暗想：说得不错。

        见王掌柜默然不答，少年继续说道：“莫说竞卦会了，就说今晚您这里闹鬼一事传出去了，你觉得今后您这客栈还能开下去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吓得王掌柜冷汗直冒，他不由慌起来，问道：“公子说得有理，小人竟糊涂了。那依公子之见，小人如今该怎么办呢？”

        少年歪着头想了一想，说道：“所以，你这竞卦会还是趁早结束为好，别说改日了，就是拖到明年，这城中的权贵想来也不敢再来了。至于您这客栈嘛，早日请些法力高强的道长来这里作个法，除除秽气才是正理。”

        “我倒是想今晚就结束。可如今竞卦的人都走光了，也没人出价啊？”王掌柜一脸郁闷。

        少年笑道：“王掌柜你这话说得，难道我不是人么？”

        一听这话，王掌柜顿时来了精神，问道：“难道公子也对这卦有意？”

        少年眉头一挑：“那是当然，不然我今晚来这里做什么。”

        听他这么说，王掌柜自是大喜，说道：“那之前卦金已叫至一万金，公子准备出价几何呢？”

        刚说完，他又觉得似有不妥，于是又改口说道：“不过这一万金，是那鑫隆金铺的黄胜隆和寓宝斋许耀宗互相缠斗抬高的，这俩二世祖，分明就是来捣乱的，现在他俩都跑了，这个价就不作数了，好吗？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取他俩竞卦之前的卦金作数，就一口价，七千金吧。这卦立马由您投得，如何？”

        少年摇着头，抚掌笑道：“王掌柜你这账可算得真精明啊。只不过，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你刚刚才说过，这一万金是黄许二位公子叫出的，现他二人都走了，这价就不作数了。那这七千金的价又是谁叫出的呢？”

        “是永利柜坊的沈老板呀。”话一出口，王掌柜便意识到不对。

        “那他人呢？”少年立刻反问道。

        王掌柜尴尬一笑，只得赔着笑脸说道：“那……三千金吧，真的不能再少了。”

        少年心中暗喜，嘴角微扬，但面上并未表露半分，而是微蹙眉头，故作纠结地说道：“我虽对这卦有意，可惜囊中羞涩，这一卦动辄数千金。唉，我看还是算了。”说罢，他还是摇了摇头，竟慢慢向门口走去。

        王掌柜急了，一把拉住了他，脱口而出：“那公子你说个价吧？”

        这少年就等着王掌柜这句话呢，此言一出，他立刻回头，快速说道：“一口价，五百金。”

        王掌柜一听，拉着他的手松开了，直摇头：“不成，这云中紫微阁的莫姑娘说了，一卦千金起，最少一千金。您这一分没加，还倒砍一半。不成不成。”一万金砍至五百金，这搁谁的心理都承受不了。

        少年见王掌柜不同意，也没死心，继续在他耳边说道：“王掌柜，这云中紫微阁的确是大名鼎鼎，威名远扬，只要有人付得起银子，别说一卦千金，就是一卦万金，十万金自然也当得起。

        但现在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您看看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愿意接您这卦吗？虽说这五百金和之前的价格相去甚远，但也不是一笔小钱了，足够您再开一家客栈了。”

        王掌柜瞅着空荡荡的席位，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少年见王掌柜还在犹豫，不由打了一个呵欠，说道：“王掌柜，眼下夜已深了，这一夜闹得我也是乏力得很，要不您去和那紫微阁的高人说一说，早些做个决定，对大家都好。不然，我也要早些回去休息了。”

        这王掌柜心中此时也是五味杂陈，矛盾异常，明知这人是趁火打劫，但也无可奈何，谁叫他说的句句在理呢。

        但眼看着已达万金的卦金转眼间就被打回了原形，还倒砍一半，他这心里便说不出的懊恼难受。

        此时厅中突然响起了清亮婉转的咯咯笑声，立刻吸引了少年和王掌柜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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