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屠灭蛊帝

魔域屠灭城，暗夜如网，紫雾缭绕。

        杀神殿内，一黑袍人恭敬跪倒行礼：“参见主上。”

        只见大殿盘龙宝座之上的一团黑影，周身皆被紫气环绕，音波奇特：“免礼。是否近日仙家百门有所异动？”

        那人起身回禀：“蛊帝料事如神，瀛虚门掌门元观自称天界示警，天乩石降下十八字真言，紫微阁测算天机，据说魔星现世。”

        “魔星？”蛊帝冷笑哼了一声：“怎么这世间除了我，还有人配得起这二字？”

        黑袍人听罢微微一怔，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维持着双手作揖禀告的姿势，战战兢兢。这蛊帝向来喜怒无常，黑袍就曾亲眼所见，他前一秒还哈哈大笑，下一秒就让一个没眼力见的小妖瞬间化为血水。所以他每次来这屠灭城，都像是在刀口舔血。

        “那十八字真言又是什么？”蛊帝续问道。

        黑袍人回想片刻，答道：“冥王埙，驭万灵；火神焰，焚三界；执离蛊，灭人间。”

        这下蛊帝竟没有说话，四周出奇地安静。黑袍人觉得有些不安，他小心地屏住呼吸，侧耳细听着四周的动静。

        虽然为这蛊帝效力几十年，但他也从未看过蛊帝的真颜。这蛊帝周身均被毒烟紫雾环绕，寻常人哪怕立于十丈开外都得立时毙命。

        虽然他有吃解毒丹，但毕竟仍是血肉之躯，所以他从来都不敢靠得太近。也因此饶他再会鉴貌辨色，于这蛊帝身上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所幸他耳力还不错，多年来已练得仅凭耳力猜度蛊帝心情的本事，虽不至精准无差，但保命还是尚可的。

        蛊帝呼吸匀速而缓慢，似未有任何情绪起伏，隐约间气息略微有些滞重，但也只是须臾之间。

        良久，蛊帝缓缓出声：“冥王埙、火神焰，还有……看来，倒是我大意了。”

        黑袍人不明所以，只能默不作声。

        “他们有何计划，你细细说来，一个字都不能漏。”

        黑袍人如释重负，将元观梦境、八派结盟，甚至纪秋亭和白沧宸所述的妖王生平全都据实以报。

        蛊帝一边听着，一边食指轻轻叩着椅座的扶手，声音轻微却带着若有似无的节奏，恍若他的思虑。

        “你且回去依照他们的计划行事即可。”蛊帝对黑袍人说。

        黑袍人有些惊讶：“无须小人做些什么吗？”

        蛊帝道：“你做好你份内的事就好。”

        “是”。黑袍人垂首，道：“小人是担心这次众派的行动可能会暴露屠灭城。”

        蛊帝笑道：“笑话，难道我还会怕了一群凡人不成。更何况，他们的目标是妖王，又不是我。我魔域屠灭城万年前也是因妖王而被灭，妖魔两族早已势不两立，如今天人两界均要铲除他，也省得我动手了，我乐见其成。”

        黑袍伏倒在地一直未起，蛊帝察觉到他似还有话说，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是。”黑袍不敢抬头，回道：“之前您让小人追查的红炉藏雪，小人查到已流落至人间，在临安城的寓宝斋的掌柜手中。”

        蛊帝眼神一凛，手掌微抖：“那你还等什么？”

        黑袍人听得蛊帝语气不悦，吓得浑身发抖道：“回……回蛊帝。小人已三番五次向寓宝斋的掌柜出高价欲购此宝，可惜那掌柜的软硬不吃，就是不卖，还将此宝藏了起来。

        小人若以雷霆手段强夺倒也并非难事，只是……只是您早有交代，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得骚扰人间，以免引起天界注意，暴露我魔域行踪。所以小人唯有向蛊帝请示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听得黑袍这番话，蛊帝思忖片刻，说道：“嗯，你说得不无道理。如今天界示警，修仙门派闻风而动，我们的确不可张扬行事。况且以你在人间的身份，此时出面的确不方便，这样吧，红炉藏雪一事你不必再插手，我自有安排。”

        黑袍人闻言大喜，跪倒行礼：“蛊帝英明。”

        黑袍人退下后，蛊帝周身紫雾渐渐散去。

        “你在这里干什么？”蛊帝语声陡沉，恢复了正常的声音，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主上恕罪，奴婢知错，奴婢只想保护主上。”紫雾慢慢汇拢，聚成了一个紫衣美人儿的轮廓，立刻下跪领罪。

        “还没玩儿够吗？”蛊帝音量提高了三分。

        紫衣美人儿偷偷抬起头瞧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沮丧地说道：“这么快就被你认出来了，不好玩儿。”

        蛊帝端量了她一番：“去骗你紫伊姐姐的化形了？”

        紫衣美人儿撅起了嘴：“人家才没有骗呢。她自愿送给我的。”

        “她一向心高气傲，最讨厌和别人一样，怎会白白将化形送与你？”屠灭城中一草一木的秉性，蛊帝都了若指掌。

        紫衣美人儿头一昂，冲着蛊帝甜甜笑道：“因为我跟她说，你今日回来了，我想换个屠灭城最美的模样给你瞧瞧，然后她就很大方地送给我啦，您看我这样好看吗？”

        说完，她欢喜地转了一个圈，衣裙转动的同时花瓣如雨散落，纷纷化作紫色彩蝶翩翩起舞，看得不远处的一些小妖都痴痴迷迷的。

        蛊帝却像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他此时眉头微锁，若有所思地在殿内踱着步。

        她看他毫无波动，有些泄气地自言自语道：“看来紫伊也是白费心机了”。

        突然，她感觉到蛊帝今日和平时有些不同，似在忧虑些什么，她又想起了刚走的那个人，对他说道：“刚刚那个人心肠歹毒，你留着他早晚会对你不利，不如让我去把他了结了吧。”

        蛊帝淡淡一笑，对她说道：“你可千万别坏了我的大事。那个人，我知道他心术不正，但现在还有用他的时候，不急。”

        她凝神顿了一会儿，忽然侧着头问他：“他说的那个红炉藏雪，对你很重要吗？要不要我去给你找回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普通凡人通常很笨的，一定看不出那东西的玄机。”

        他本能地后退了几步，生气地说道：“你又没规矩了？记不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见他有些生气了，她低头认错道：“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我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你不许多事。”蛊帝说完，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走出魔殿。

        魔殿远处，是一片暗波结界。

        他拂袖一挥，结界撕开了一个口子，他走了进去，那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密林。

        紫衣美人儿看着他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其实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云中紫微阁，莫灵悠正在收拾包袱，父亲从瀛虚门回来后便召开门会，让一众同门分别各自前往仙门八派中辅助各派弟子去往各地捉妖。

        于她而言，对于打打杀杀这种事是毫无兴趣的，她宁可呆在阁中修心养性，白日起卦，夜晚观星，逍遥自在。可惜她是长女，也是父亲钦定的掌门人选。八派结盟这样的大事，各派都是派出顶尖的精英弟子，她又怎么可能不参与？

        此时，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露出了一个笑靥如花的小脑袋：“姐姐。”

        是小她两岁的妹妹莫灵萱。她们虽是嫡亲姐妹，但容貌、秉性乃至脾气却无一相似。姐姐莫灵悠温婉大气、内敛沉静；阴阳八卦、术数历法无一不精；妹妹莫灵萱古灵精怪、活泼好动，阴阳八卦、术数历法一窍不通，确切地说，从来不肯认真去学。

        “淘气鬼，又哪跑儿玩儿去了，现在才回来。爹爹刚刚还在找你呢。”莫灵悠佯装训她。

        “嘿嘿，我多机灵啊，一听见爹爹叫我，就知道准没好事儿。他不找我，我还不会这么早溜出去呢。”确定了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莫灵萱欢快地推门进屋，一脸的得意。

        她在桌前坐下，一眼瞧见了桌上的白玉酥糕，两眼放光，直接上手，一口塞一个，吃得那叫一个欢，谁知一下塞得太猛，竟瞬间噎住，一时间不上不下，小脸憋得通红，两手不停捶胸扑腾。

        莫灵悠一看急了，忙上前给她倒了杯茶递给她，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说道：“你可真厉害，吃个点心都能把自己噎着。着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就是特地为你做的。”

        莫灵萱赶紧灌了一大口茶，这才慢慢缓过来，腮帮子还是鼓鼓哒，她调皮一笑，对着莫灵悠撒娇：“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真不知道以后哪家公子这么好福气能娶到我这厨艺天下无双的好姐姐呢。”

        “又贫嘴，再胡说八道我一起送给小师弟去。”莫灵悠作势就要端走点心。

        吓得莫灵萱一把将点心揽在胸前：“姐姐姐姐，好姐姐，是我说错话，我认错，我错了还不行吗？”

        见她认错了，莫灵悠回身拿起了一册卦书坐在床边翻看着。

        莫灵萱一看她又在看卦书，只觉头大，她叹声道：“姐姐你天天看这些不觉得腻吗？”

        莫灵悠抬头白了她一眼：“那你天天溜到山下去玩，不腻吗？”

        “腻？”莫灵萱瞪圆了骨溜溜的大眼睛：“这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

        “姐姐，你不知道，山下好玩儿的东西可多了，每天都不重样，如果爹爹不是回来得这么早，我真想索性住到山下去。这元观道长也真是的，难得与爹爹相聚，也不知道多留爹爹几天叙叙旧。”莫灵萱托着腮，一脸不舍地回味着她这些天美好的时光。

        莫灵悠看着她的模样，不禁也有些好奇：“山下……有那么好吗？”

        “好，非常好，简直是好的不得了呢。”莫灵萱骨碌一下蹦了起来：“山下的人特别多，特别的热闹，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什么胸口碎大石，耍猴戏的、喷火球的，可有意思了。山下还有好多好吃的，叫花鸡、松鼠鳜鱼、玲珑醉虾、桂花蜜酒，想起来就让人流口水，可惜我身上没那么多银子，不然我一定要把那些好吃的都吃个遍。”

        “馋嘴猫儿。”莫灵悠笑着说：“原来你吃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呀，亏我还担心你没吃晚饭，特意给你做了点心，早知道就不费这些事儿了。”

        “别别别，姐姐。”莫灵萱急了，又抓起一块白玉酥糕塞进嘴里：“姐姐，可别这么说。你的厨艺可是山下这些凡人能比的，我也就是饿得急了，才随便吃吃哒。就像姐姐做的这白玉酥糕，那放到山下肯定是一抢而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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