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最后的宁静

“接下来的事情，我想佩佩应该都和你们讲过了。团长先生和夫人发现佩佩撞见了仪式，便命令我们将她也抓住一并转化。”

“但是当时的你们并没有这样做，对嘛？”

卫向初问道，叹息声再次从眼前坐着的混血种少女唇中发出，然后他却见对方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了，只是依稀感觉意识和肉体分裂成了两个存在。肉体遵从着命令行动着，但意识却知道这是不该做的......”

“然后你们就这么放跑了坚珏，让她从那儿以后一个人四处漂泊。”

卫向初这个时候脸上虽然平静如水，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责备，月耳自知他的愤怒并无不妥，只得耷拉着脑袋，默默承受着。

“这也不全是月儿的错！”

看到自己的未婚妻选择默默承受，光鬃本能站了出来争辩，却被未婚妻拉住了衣袖。

“光鬃，不要为我争辩了。卫向初先生说得对，是我们的问题，才让佩佩被迫离家出走的。”

“月儿......”

月耳的阻拦，让光鬃也没了脾气，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凝重，欢旻把话题拉回到了最开始，问道：

“那说回刚刚的话题吧。月耳小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我们想再听听你的理由。”

“没别的，就是想请你们阻止剧团。”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和思索，混血种少女坦然道。

“为什么，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至少在没有加以说明以前，欢旻尚不能理解月耳这么做的目的。

“我和脂牙哥都还没有和那些存在彻底融合，所以还留有着一些自我......我和他都清楚，剧团的大伙儿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毁灭，理应要被阻止。”

月耳原以为自己如实地解释，会让帝国的女皇了然，可后者听后反问道：

“既然你说，你们这些混血种们组成的流浪者团体，受到了这个来自这个世界的这么多恶意，按理来说做出什么样的恶行，都是可以被当成借口的。但是为什么月耳小姐你却要不惜背叛自己的同伴们，也要阻止呢？”

“欢旻......”

“陛下......”

欢旻这里的发问，散发出了罕见的阴冷气场，让卫向初等人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月耳也被这样的发问问得有些语塞，但在仔细思索了一阵后，郑重答道：

“因为团长先生和夫人教过我们，哪怕是受到了磨难，也不应该成为去伤害他人的借口。这一点虽然剧团的大家已经不记得，但我和脂牙哥至少还牢记在心。这也是我们想拜托你们，阻止的理由。”

月耳说完，直面了神情严肃的帝国女皇，表情中充满坦荡，那是一种哪怕对方现在立刻呼叫人手将她捉拿，并执行死刑，都不会产生任何动摇的决意。

这样的决意，让阅人无数的欢旻最终选择了相信，神情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我相信你。”

“谢谢您，愿意相信我这么一个罪人......”

“但这并不代表我和这个国家原谅了你，既然你选择坦然现身在我的面前，那么接下来所要承受的审判，你也应该做好了觉悟对吧？”

月耳正准备点头，光鬃却又按捺不住，站了起来，以一种既谦卑，又很诚恳的态度请求道：

“臣下也自知自己和家族协助乱党，犯下了弥天大罪，但是请陛下您看在爱妻冒着如此危险，前来将情报如实呈上的基础上，免她一死！作为替代，臣下愿意承担本该属于她的那部分。”

“光鬃？！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月耳没有想到未婚夫居然在这里打算牺牲自己来保全她的性命，拼命想要拽他坐下，可后者这次却不为所动，只是一直站立着，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哪怕粉身碎骨，亦是如此？”

“即便粉身碎骨，亦是如此。”

淡淡的笑容出现在了这位帝国女皇的嘴角上，她把头微微侧开，向着身旁的卫向初说道：

“他和英雄大人你在这方面还蛮像的。”

“陛下您打算怎么处置他俩......”

卫向初心中倒是同意欢旻的这个说法，不过比起这个他现在更在意这两个人最终的去向，便这么问道。

“按照帝国律法，这两个人理应被处以极刑的......”

“那陛下，可否存在饶他俩一命的可能？”

听到回答和心中预想的大差不差，卫向初也搬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请求。

实际上欢旻心中也并不想处死这两个既不算是主谋，也愿意主动弥补过错的人，听到卫向初竟然主动提出了这样的请求，便也顺坡下驴地回道：

“当然存在。不过既然英雄大人您主动向我提了这样的请求，我倒是很想听一听。”

“我......”

卫向初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女皇和自己有着类似的想法，心中埋怨自己没沉住气，如此纠结的心境通过面部的表情不小心显露了出来，搏得了对方“噗嗤”的笑声。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他俩具体的处置，我想全权交给你和坚珏小姐。”

“陛下......”

卫向初带着感激的眼神看向了欢旻，后者“得意洋洋”地冲他笑了笑，然后光速换回了冷脸，转向了在对面等待着的光鬃和月耳，说道：

“不错的觉悟，关于你俩的处置，等一切结束之后，会有一个公正的结论。但是在那之前，我想恐怕要请二位先委屈一阵了。”

“无妨，只要让我和月儿小姐待在一起就好。”

欢旻点了点头，高声呼唤来了门外一直守候着的杰斯和禁军们，快速交代了一遍事情以后，就让他们带着两人离开。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想几位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去通知各个队伍的代表，让他们在几个时辰内随时做好准备。”

卫向初等人点了点头，便抱着还在熟睡的坚珏，也纷纷离开了会议室，各自前往了要去的地方，此时已是深夜，即使是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的皇宫庭院内，也变得寂静万分，一行四人走在其中，发现没有了乌云遮盖的月光洒在了自己身上，都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宁静。

“没想到坚珏妹妹她，竟然在和我们相遇以前，就遭受了这么多。”

良久，这份宁静被率先开口的喙璐璐打破，本来作为贵族的千金，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她，从来都不理解贵族以外的生活，以至于最初还和知晓这些的榛言吵过架。

但在这一系列的遭遇之后，她渐渐明白，原来自己之前一直生活的在虚假的伊甸园中，在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苦暗无时无刻地尾随在人们的身后，如果稍有不慎，顷刻间就会被吞噬殆尽。

“很难想象，一个这么小的姑娘，是怎么做到坚持下来的......”

就连最初是身为奴隶的漆月兔角，也不禁如此感叹道。她纵使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遭受到了一段时间非人的折磨，和之后百年的岁月，但了无牵挂，和有着一身技能的她，可以通过自己不讲理的能力去迅速改变，几乎不会受到多少长时间的困扰。

“最初看到珏妹的时候，我也表现的有些警惕。认为混血种都是些不稳定的存在，我相信她这一路走来，都是在遭受着像我这样的冷眼。如果不是向初的话，我恐怕永远也不会知晓这一面吧......”

榛言更多的则是感慨，她和另外两人的心中除了对坚珏这位年龄最小的姐妹，所抱有的感叹和怜爱以外，更多的是对卫向初的认可，能够理解他的心中，为什么会把坚珏放在第一位。

“你们太抬举我了......我压根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我说过，我所做的这一切，最初也只是为了自己。再到之后和你们一一相遇，所不断添加的动机的而已。”

恋人们的话语，并没有让情绪有些低落的卫向初好转，只见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

“如果，我没和坚珏相遇，我可能从来都不会来到【拉尼卡】。如果，我没有遇见榛言你，我也不会选择卷入帝国的内乱当中。如果，我没有和璐璐你重逢，那我就不可能知道敌人所在进行的计划。最后，如果我没有找到兔角你，我们所有人就不可能会站在这里。”

“向初......”

卫向初一番发自肺腑的回答，让三人都陷入了沉默，确实就在几个月前，她们每个人都不会想到自己接下来居然还会有如此壮阔的历险，感到不可思议之余，也更加坚定了伴着恋人和姐妹共渡难关的决心。

“不管如何，这都将会是最后一战了。”

“我们会和你还有珏妹一起走到的最后的。”

“就算是你们想甩都甩不掉。”

卫向初冲着三人笑了笑，回答道：

“我知道。”

夜再次承载上了难能可贵的宁静，在风暴雨来临之前，一切都会陷入到最后的寂静之中，卫向初等人抱着坚珏找到了休息的房间，发现门外走廊已经躺着【瑟雷尼亚】家族的骑士，还有冒险者团的冒险者们，心里升起了一阵酸楚，当推开房门走进里面以后，又看见扈从琪萝和多多，正趴在桌上打着呼噜。

“小、小姐和各位......”

“你们终于回来了......”

众人的推门声很快便将她们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两位骑士少女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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