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疯狂马戏团（下）

“先生们，女士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身着礼服的福特团长满脸堆笑着从幕后走上舞台，他先是说了一通道歉谄媚的场面话，可惜花了高价门票进来的观众却并不买账，如果不是刚才手中的垃圾都扔光了，现在福特肯定已经被鸡骨和烟头给淹没了。

        “请各位不要着急，今天晚上的压轴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福特说着，回过头给站在一旁等候的驯兽师眼神示意，后者点点头，指挥后勤把装着老虎狮子的笼子重新推上来。

        “这是要做什么？”

        观众席上议论纷纷，有人怀疑这所谓的压轴节目还是古板老套的驯兽，现场再次响起不满的催促与咒骂。

        然而，当马戏团的工人又从幕布后扛出来一人高的铁栅栏时，现场的观众都不由地静默了下来。

        手指粗细的铁栅栏把整座圆形舞台围成一圈，而笼子里饥肠辘辘的猛兽在表演结束后却未能像往常那样得到食物，此刻正烦躁不已地在狭窄闭塞的笼子中来回走动咆哮。

        人们意识到有什么刺激的场面要发生了，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中央，女人用手帕掩住半边面庞，就连被抱在怀中的孩童也呆愣着放下了手中的蛋糕。

        见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福特再次向坐在四面八方的观众鞠躬。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都知道，老虎是森林中的百兽之王，而狮子是生活于平原之上当之无愧的野兽霸主。那么，这两种令人恐惧的嗜血猛兽，究竟哪个更强呢？”

        福特团长的开场白说到这里，已经有不少人猜出了接下来要表演的内容，对于即将出现在面前这场货真价实的斗兽之争，人们眼中浮现出或是惊恐或是兴奋的神情，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口头讨论起老虎和狮子究竟是哪一个厉害了。

        “我认为狮子会赢，那头狮子看上去气势更凶恶一些。”

        “呵呵，气势？那家伙在说什么胡话呢，要真论单打独斗，绝对是老虎更厉害一些。”

        “我认识一个生物学家，他说狮子都是成群结队捕猎，老虎都是独自捕猎，所以我认为老虎更强！”

        “可是我看那头狮子的个头更大啊，我觉得狮子会赢。”

        “别开玩笑了，我年轻时去野外打猎，可是亲眼看到一头老虎接连咬死三头狮子！”

        “神啊，那个人是疯了吗？狮子和老虎怎么可能会在野外互相碰到。”

        “老虎绝不可能打的过狮子，你们有人敢打赌吗？”

        “别吵了，到底哪个更厉害，一会儿不是就能看到结果了吗？”

        福特满意地看着现场观众的情绪全部被即将上演的“节目”调动了起来，等到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宣布了今天晚上真正的重头戏。

        “好了，女士们，先生们，请安静一下。这场前所未有的比赛将会最终解答你们的疑惑，终结这个多年以来都没有结果的争论。”

        “在比赛开始前，各位可以下注押老虎赢或者狮子赢。”

        另一边，驯兽师敲打着笼子，好激怒关在里面的狮子老虎，让它们一会儿能够斗得更凶一些。

        两只猛兽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也让在场观众的情绪到达了高潮，坐席上响起阵阵喝彩声，催促着马戏团赶紧把老虎和狮子放出来。

        “比赛开始！”

        笼门被打开，驯兽师立马一个箭步冲出了铁栅栏围成的简易“斗兽场”，其余的人赶紧把唯一打开的那条缝也合拢在一起。

        注意到关押自己的铁笼被打开了，仍处于暴怒状态下的雄狮咆哮着冲出了笼子，但当它围着外层的铁栅栏来回奔跑了好几圈后才发现，自己仍然被关着。

        另一边，老虎也发现了打开的笼门，它左顾右盼，格外谨慎地走出了笼子。它的肚子几乎干瘪成一张皮，紧贴在脊背。

        很快，两头在斗兽场中来回踱步的猛兽注意到了彼此，看到这一幕，几个早已按奈不住的人急着喊那老虎狮子快些打起来。

        然而，站在场地中央的老虎和狮子却只是互相对视着，压低了声音从喉咙发出阵阵恐吓的低鸣。它们都能察觉到，对方并非上佳的猎物。打斗格外消耗体力，而且还会受伤，稍有不慎便会从捕食者变成被捕食者。

        福特看着那两头猛兽在场地中央来回兜圈子，就是不开打，再过一会儿观众调动起来的兴致也没了，他又给驯兽师使眼色，命令他快些想办法。

        于是驯兽师向铁栅栏里面丢进去了一只兔子，老虎和狮子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吃掉对方，但如果是为了争抢食物，一场血腥的打斗不可避免。

        被作为食物扔进场地中央的兔子惊慌失措地扑腾着双腿从地上翻过身，它完全被吓破了胆，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只能看到那不停扇动的粉色鼻翼。

        这时，老虎发现了猎物，它匍匐在地上，摆出扑食的动作，从背后慢慢靠近兔子，等到距离足够近的时候，突然一跃而起铺扑了上来，在场的观众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兔子的头骨碎裂发出的清脆响声。

        随后，老虎叼起死透了的兔子，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进食，但另一头同样饥肠辘辘的狮子也闻到了血腥味。

        雄狮走过来，挡住了老虎的去路。

        狮子咧开嘴，露出上下两对令人生畏的巨大犬齿，它发出恐吓的嘶吼，想要虎口夺食。

        饥饿的老虎盯着拦在面前的狮子，咬着兔子的牙齿没有丝毫松动，同样从喉咙深处发出恐吓的低吼。

        两头三百多斤的猛兽就这么互相对视着，就在人们以为会像方才那样不动真格的，然而一秒钟双方就扑过去撕咬在了一起。

        看台上，艾丽丝赶紧捂住了弟弟的眼睛。

        她从没想到马戏团里还有这种表演。她一开始只是想着带着弟弟还有布莱克看看那最普通的马戏表演，看看小丑出糗逗趣，看看杂技，还有表演跳台阶的动物。

        这就足够了。

        可此刻上演的节目，两头猛兽厮杀在一起的凶残画面已经超出了艾丽丝的预期，她也没有兴趣去下注赌哪一边会赢。

        艾丽丝左顾右盼，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带弟弟离开这儿。然而座位两旁都坐满了人，将通往出口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弟弟艾萨克也在使劲地掰开她的手指。

        “姐姐，让我看看吧，我想知道老虎和狮子到底谁能赢！”

        而另一边，布莱克也在目不转睛地关注着战局，他一心想着如果是他的话，要怎么打败对方。

        应该是先用爪子牵制住敌人，只要能找机会咬住对方的脖子，那他就赢定了！

        根据他原来与老虎打架得来的经验，哪怕是再强壮的雄虎力量也比不过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铁栅栏里的狮子和老虎已经殊死搏斗了十分钟，老虎橘黑相间的皮毛凌乱不堪，几个部位血迹斑斑。而狮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颈部的鬃毛被扯去不少，沉重的呼气声仿佛拉风箱一般，看着颇为狼狈。

        可能是因为饥饿加上疲惫受伤，缠斗了许久的老虎和狮子再次分开，互相盯着对方气喘吁吁地兜圈子。

        福特见状，催促驯兽师赶紧让它们重新打起来，无论哪方赢，都快点分出胜负来。

        当下的局面，驯兽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那两头猛兽明显已经筋疲力尽斗不动了，他只好走过去用铁锹敲了敲铁栅栏，期望用噪音的惊吓来激起这两头野兽的斗志。

        狮子被这噪声吓了一跳，扭头冲驯兽师的位置怒吼了一声，就在这时，面前的老虎突然一跃而上一口咬住了狮子的脖子。

        雄狮发疯一般地吼叫着想摆脱老虎牙齿的控制，然而无论它怎么挣扎老虎都死死地不松口。狮子被扑倒在地，后腿的利爪却仍是不停地抓挠着老虎柔软的肚皮，老虎的腹部被划得鲜血淋漓，却仍是咬住狮子的咽喉不松口。

        随后，老虎又向左边跳去，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和狮子的身体成九十度角，避开了狮子的攻击范围，继续咬住狮子的咽喉。

        几分钟后，狮子挣扎的动作迟缓了下来，到最后彻底不再动弹，就好像一个被撕破的大型玩偶，软绵绵地趴在地上。

        “老天爷啊，是老虎赢了吗？”

        “你看那狮子都不动了，是不是死了？”

        “竟然输了！竟然输了！混蛋！我可是押了狮子500银币啊！”

        福特见状，连忙吩咐驯兽师进去看看。

        驯兽师手持长椅，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老虎面前，厉声呵斥着要赶走老虎查看狮子的情况。老虎仍是咬着狮子的脖颈，呲着牙冲驯兽师低声咆哮着。

        驯兽师的皮鞭落下，撕裂的空气发出巨响。这个声音唤醒了老虎对往日鞭打的回忆，松开了牙齿起身向后退去。

        “所以还是老虎更厉害吗？”艾萨克若有所思地嘀咕道。

        “这种单一比赛得出的结果，其实也没有什么决定性的意义。”看完了这场残忍的斗兽，艾丽丝心中仍有几分不适和憋闷，可弟弟如此认真地问，她只好给出了个相对客观的评价。

        即便是两只老虎或者两只狮子之间，如果一定要比的话，也能分出胜负。而这样的比赛随机性太大了，得出的结果也没有普遍性。

        临时的斗兽场上，“胜利者”老虎趴在一旁喘着粗气，血水混合着唾液从牙齿的缝隙间滴落。远处观众席上的艾丽丝看着老虎那血淋淋，残破不全的肚皮，知道那头老虎也活不长了。

        这出压轴节目可算是落幕了。

        很多观众也和艾丽丝一样的想法，可就在不少人已经起身准备离开时，福特团长再次出现大声喊道：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是我们今天晚上真正的压轴大戏，我敢保证，这绝对是您百年难遇的精彩表演！”

        竟然还有？

        艾丽丝十分惊讶，难道说就连刚才那场残暴刺激的狮虎斗也只是暖场吗？

        这时，巴泽尔从幕布后昂首走出，见福特已经同观众做了介绍，便挥挥手让属下把东西拖出来。

        四个健壮的男人肩上拖拽着四条瓶口粗的麻绳，一起将带着滑轮的巨大铁笼从幕布后牵拉了出来。

        整座笼子高达三、四米，上面蒙着黑色的防水帆布，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但从那笼中发出的阵阵低沉吼声，却让现场的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那是比狮子老虎等野兽更加具有威慑性的骇人低吼，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随着那未知怪兽的低鸣而颤抖。

        尽管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但没有人不会相信，这里面一定装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请坐在第一排和第二排的观众依次往后退！”

        福特大声喊道。

        与此同时，那巨大笼子里关着的怪物似乎是被他的声音惊动，发出了更响亮的吼声，笼子也因为受到撞击而左右摇晃，那四个拖拽铁笼的男人被这动静吓得不轻，丢下绳子就向四周躲开。

        看到现场的观众都被这阵势给吓到了，巴泽尔很满意这样的结果。而他本人对此完全没有惧怕，镇定自若地走上前去，抬手拉起笼子旁的绳结，巨大的黑色帆布就从铁笼上被整个扯落下来。

        下一秒，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关在铁笼中的，是头通体银灰色的怪物，身形高大，脖颈修长，类似金属质地的鳞片从长着一对角的头顶包覆全身一直延伸到数米长的尾部。

        附着在前肢上皱缩的皮膜状双翼与身体侧面黏连在一起，双足末端长着巨大的勾爪。

        它匍匐在铁笼中，鼻腔中喷涌着蒸腾的热气，黄金般的眼瞳来回审视着面前这一群被吓得鸦雀无声的人类。

        那是一条发育畸形的幼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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