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落败

“请彻查字迹和墨迹！”婉曦高声说了一句，神色郑重。

        在看到方书酬又出现在大堂外时，婉曦就猜到，昨晚那个牢头，应该就是得过他的吩咐，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要了很多。

        她是被衙役带进牢房的，中间没有停歇，但就是这么短的时间，方书酬就找好了人，还特意照顾她给她弄了个单人间，伏溯的势力果然不小。

        气氛僵了下来，京城府尹不满意婉曦的态度，民见官害怕是常理，即使不害怕，也得恭敬对待，然而婉曦由始至终都是挺直着脊梁，没有下跪的动作，没有弯腰的动作，连自称都是我。

        这种不满一点点积累，到现在，婉曦这句话出来后，更是达到了顶峰，对待刁民，京城府尹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先打二十大板，打过板子，痛了之后，就会自己服软了。

        他手抬起来，正要发令，恰在此时，有衙役来报，那店小二被带过来了。

        店小二被带上来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跟随了过来，是思琪，婉曦看到她的时候，思琪点了点头，婉曦眼中露出笑意。

        “下面的是谁？”

        店小二和思琪分别互报了身份后，思琪就先声夺人，状告林夫人栽赃陷害同仁堂，杀死庶女诬赖到婉曦身上。

        林夫人怒指着思琪，“你不要含血喷人，我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女儿，那可是我家老爷的血脉，亲骨肉。”

        思琪先是看了婉曦一眼，得到她的认同，才鄙视的望着林夫人，“是你家老爷的血脉，又不是你的血脉，你不是嫌弃她碍眼，身子骨弱是个扫把星吗？”

        林夫人一惊，这是她在房中时和自己的心腹所说，怎么会被思琪知道？她迟疑着，一时间没有及时吭声。

        婉曦也不等上面的京城府尹反应过来，就问道，“思琪，你在林府都查到了什么？”前日林夫人来找茬后，她就让思琪想办法混进了林府的丫鬟里，着重打听这件事。

        林夫人害死庶女，嫁祸于她，这种大事，她自然是千方百计的将自己扯出来，在大堂上虽然憎恨婉曦，什么话都说，但在林府，却是管的严的很，不让下人嚼舌根。

        思琪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查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她恭敬的向婉曦行了一礼，并不对着京城府尹说，只低头在婉曦身边，声音却足够大，“夫人，我在林府，发现与林夫人合谋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她随嫁时就跟过来的大夫林放，是他提出换药，以药性毒死林二小姐，嫁祸给我们的方法，另外一个是林府中老爷的幕僚赵笱，擅长临摹，药方就是他执笔的。”

        随后思琪又详细的描述了那两人的模样，还提供了相当充分的证据，婉曦赞赏的看着思琪，她派思琪过去，本来只是让她搞到药渣，同林二小姐亲近之人接触就好，没想到思琪做了这么多。

        然而，实打实的证据都被思琪搬出来了，林夫人却拒绝承认，她抓住店小二是听了婉曦吩咐这点，要店小二说明情况，呈上口供。

        在她的坚持下，京城府尹招店小二问话，店小二说的同思琪说的不谋而合，甚至还指出第二次拿着药方过去的人还是舒娟，他甚至还提醒过，这药方上的两个字搞错了，药效不对，舒娟告诉他不是原来的方子，也不是为了治葵水的，另有用处，让他只管抓药就是。

        店小二说的实话，就是实话，对林夫人来说才是致命的，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店小二，不敢相信他竟然是这么说的，气的吐出一口血，若不是舒娟扶着，她能够直接晕倒了。

        那店小二是提前就被林夫人使人买通好的，供词什么的早就交代给了他，没想到这店小二竟然临阵倒戈了。

        婉曦在边上看着林夫人的样子，心中却提不起畅快的感觉，怀孕的事就像是大石一般压在她身上，让她时刻都记着。

        这种情况下，等于说已经真相大白，外面听着的百姓们唏嘘不已，各说各的，大多数都是在说林夫人恶毒。

        气的林夫人又是一口心头血吐出，她狰狞的将嘴边的血液擦干净，将扶着自己的舒娟给推过去，看着京城府尹道，“大人，这人是在狡辩，全都是在狡辩，不能听她的啊，要把她抓起来，抓到牢狱中，拷问一番她就招了！”

        婉曦挑眉，林夫人这是打算在她翻盘的情况下再严刑逼供，让她受刑不住承认自己的“罪过”？

        “林夫人，让我想想，你会这么做，藐视晋夷的律法，只为置我于死地，是因为什么呢？”说着她好像真的疑惑起来似得，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轻轻摩擦着，头轻轻歪到一边，一副疑惑的样子，“是因为你女儿被我抢了溯王爷的宠爱？还是你儿子来同仁堂找茬被溯王府的侍卫给打断了腿？”

        林如青的腿是她命令莫言打断的，莫言是她的侍卫，不过此时，冠上溯王府侍卫的名义，显然要更好用。

        婉曦的声音轻轻的，然而听到内容的京城府尹升起了一身冷汗，他的身体颤抖着，“你，你是溯王爷什么人？”

        “不管我和伏溯什么关系，这案子都要有个了结吧？店小二已经证实了林夫人是谋害林家二小姐的真凶，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找人再辩解一下那药方上的字，请尽快下结论。”婉曦直视着京城府尹的眼睛，缓缓说道。

        京城府尹被她逼着，不知道婉曦的身份，却知道林夫人家女儿是伏溯最宠爱的小妾，但这事证据确凿确实是林夫人的错，他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着，大冷的天额头上都冒出冷汗了，却是不知道要下什么决定。

        婉曦冷眼看着，这京城府尹到这时候，还没有认清楚形势，也不知道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京城府尹，目光犹如实质，不是伏溯发怒时那种阴森森的，让人看着就害怕，却也让京城府尹坐立不安。

        他难以下决定，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做。

        林夫人此时也是急的满头大汗，她清楚婉曦的身份，刚刚一瞥之下好像还看到了溯王爷的身影，心中越发忐忑难安，见京城府尹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不由催促道，“大人，这无良大夫真的是杀害我家女儿的凶手啊，她颠倒黑白，还请您为我做主，我们一家人都感激不尽啊！”

        她提到一家人，是将林大人和如媚都加了上来，京城府尹想到此，心中的天平歪斜了，他极力坐直了身体，保持着自己的形象，伸手虚掩着嘴巴，咳了一声，“杨氏婉曦，谋害林家二小姐不成，嫁祸给林夫人，还拒不承认，来人那，把她给我拉下去，大刑伺候，打到她招为止！”

        思琪忍不住了，她指着睁眼说瞎话的京城府尹道，“大胆，你可知我家夫人是谁？竟然敢往我家夫人身上泼脏水，真是不要命了！”

        她虽然说得厉声厉色，但因为婉曦态度在次，不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话也是含糊不清的。

        京城府尹听此又是仔细看了一遍婉曦，见她小小年纪已经梳理着妇人发型，京中好像并没有这么一号达官夫人，而且还开着医馆，显然家境算不得富裕，思及此他更加镇定了，腰杆挺得笔直，“大胆刁民，本官办案，岂容你来放肆！把她们两个都给我拉下去！”

        伏溯在人群中站着，浑身都冒着黑气，盯着京城府尹的眸子充满着黑色的漩涡，就好似看着死人一般，“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

        方书酬摸摸自己的鼻子，赶紧追着已经挤开人群跨入大堂的伏溯。

        伏溯比他来得晚，正好听到了思琪拿出证据，店小二倒戈的一幕，明明婉曦是被冤枉的，然而这京城府尹却不分黑白，全由着林夫人来，脑子是浆糊做的。

        可怜的看了京城府尹一眼，方书酬已经料到了他将来的结局，丢官是轻的，没命是正常的，惨死也不算罕见的。

        伏溯一步步走向婉曦她们站着的地方，步逾千斤。

        他一站出来，京城府尹就认出来了，他赶紧站起来，然而身子已经吓得不听使唤，慌乱中将案牍都扫了一地，乱七八糟的声音响起，被伏溯骇人的眼神盯着，他心中祈祷着伏溯不是为了婉曦而来。

        然而，事实却是，伏溯走至婉曦身前停下，收回了刮在他身上的目光，看向婉曦的时瞬间从暴风雪变成了春风和煦，伏溯的目光不再放在他身上，他身子抖动得却更厉害了，冷汗涔涔。

        “怎么搞的？一个老女人而已，就将你逼到要被打板子的地步了？”伏溯毫不客气的讽刺道，目光却在婉曦身上转悠着，看看她哪里有受伤。

        伏溯眼睛一眯，若是被伤着了，他就将这京城府尹一家全都丢到战场上去做人型盾牌！

        “你怎么会捂着肚子？”伏溯锐利的目光快速又仔细的将婉曦打量了几遍，没有发现哪里有异样，但婉曦的神色不对，憔悴中还带着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感觉，这让伏溯分外的在意，“是肚子受伤了吗？”

        婉曦一惊，手连忙松开，“没有，我很好。”她声音很是冷淡，表情也是淡淡的，极力的想要无视伏溯，不想看他。

        伏溯以为她是受了委屈，毕竟林夫人会这样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如媚，而如媚——

        “京城府尹是吧？现在这个案子要怎么判呢？”他忽然转身，看着京城府尹，这个连名字他都记不得的人，声音邪魅，飘忽中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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