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早上五点，祁星回悄悄的起床，洗漱，换衣服。

        他最后回床边拿手机的时候花环迷糊着醒来，从被子里探出头。

        “你要走啦，去外面拿个行李箱，装东西。”

        “不用，就几个文件，随身带着就行。”祁星回摸了摸她压出了红印子的小脸，帮她理了理头发。

        “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好。”祁星回心头软的一塌糊涂，他突然有种冲动。

        他想亲她。

        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祁星回还是忍住了。

        算了，两个人之前的第一次亲吻最起码要放在都清醒的时候。

        他拿上随身的背包，拒绝了梁叔安排的司机，独自去了高铁站。

        祁星回在高铁上打了个盹，下车后才去吃了个简单的早饭。

        然后直奔警局。

        他有三年没有来过了，警局的布局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你好，请问刑侦第一支队的徐警官在吗？”

        “老徐？徐立吗，他都退休大半年了，回家带孙子了。”门口端着保温杯的大爷告诉他。

        “那他手里没结的案子呢！？”祁星回有些激动的问。

        “没结的案子那么多……诶，小伙子你有什么事啊。”

        “我母亲是六年前连环拐卖案里失踪的人，我想来问问有进展了吗？”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的说话。

        “那个拐卖案……”老警察略显混浊的眼睛转啊转，嘴里念叨着，看样子已经想不起来了。

        “您了解那桩拐卖案吗？”旁边一个兴奋的声音插了进来。

        两人同时回头看向声音来源，一个穿着夏季警服的年轻人满头大汗的站在一旁，猛的被注视还微微有些脸红。

        “诶呦小李才早操回来啊，那行你们聊吧。”老民警转身离开了。

        “请问你是？”

        “啊，我是刑侦二支队的民警李崇群，你刚才提到的徐警官是我师父的师父，他已经退休了，我看过拐卖案的卷宗，有些细节都模糊不清的，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我，更方便调查啊。”

        “我其实……”祁星回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小李却认为他是不想在大厅里说，赶紧解释:

        “来我办公室说，可以吗？”

        “可以。”

        祁星回跟着李崇峰上了二楼，他没有的工位在最里面，很小的地方，案卷堆得乱七八糟的。

        “不好意思昨天加班还没有收拾，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我们直接聊案子吧。”

        “也行。”李崇峰不知从哪翻出一条皱巴巴的毛巾，胡乱的擦了擦脸，坐在工位上找了纸和笔。

        “我想问一下，这么多年，这个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这个……应该是有的吧…应该有…有的。”李崇峰支支吾吾的回答。

        他去年十月份入职，实习了五个月，今年六月份毕业后才正式加入警队，刚刚获取查阅卷宗的资格才不到一个月，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他看到这个案子后很感兴趣，一直翻阅，今天恰巧碰到了失踪人员的家属，无处安放的侦探之魂觉醒了，没过脑子就直接上去问了。

        听他说话的语气，再看看这张青涩的面孔，祁星回直觉他还没有自己大，完全是个热血新人，说白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想法，起身想走，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

        “小李子，你今天怎么没有在浴室大喊大叫啊。”

        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祁星回眼前。

        这是他在医院见到过的警察，王栋梁，就是他通知了他妈妈失踪，还问了他好多问题。

        如今他已经升成支队长了。

        “诶，你是……”王队长看着祁星回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师父，我……”

        “王队长，我是15年6月拐卖案失踪妇女的家属，当时是您通知了我母亲的失踪，我今天来是想问一下这几年里案子有进展了吗？”

        王栋梁想起了这个年轻人，那时他刚刚十八岁，高考完意气风发的去见父母，却被通知母亲卷入拐卖妇女□□的系列集团化案件中，还可能是作为被培训的“任务女性”被拐走的。

        他对祁星回印象很深，基本了解了他的家庭情况，父亲癌症，失去了工作能力，母亲为了供养需要巨额医疗费的丈夫和马上要高考的儿子，辞去原来稳定的工作，慌乱之中被骗到拐卖集团，因为天生貌美，前期被慢慢洗脑成正经产业，确实得到了一大笔钱，在她放松警惕后给她升职为小组长，让她带领一组姑娘到外地学习，路上车子被掉包，一车的女性全都被瞒天过海的拐到了不同的地方。

        由于犯罪集团手段经验丰富，明显打点了重要地区的监控，让警察们毫无头绪，只能从细枝末节的证据中勉强将几起案件申请并案处理。

        四年前他们取得了重要线索，将目标锁定在福建省临海的一个小渔村。

        警局成立专案组，奔赴现场。

        王栋梁和他的师傅徐立都在专案组，也就是在那里，一个同事被当场炸死，师父左小腿中了一枪，他撤退时绊到了固定渔船的绳索摔进了浅水湾，勉强保住性命。

        警员损失惨重，线索全断，专案组狼狈的回到杭州。

        师父徐立小腿受伤，从队长的职位退了下来，调到了档案馆做文员，一直拄着拐杖走路。

        王栋梁呛了不少海水，而且有中度窒息，在医院修养了一个多月，回来后也没了心思在这个案子上。

        仿佛刚加入警队时的冲劲和热情被这一个案子都打击的不复存在。

        后来这四年，他专挑本市的大案入手，短短的时间就升职成了支队长。

        他去年看到来实习的李崇峰，他每天雷打不动的出早操，有些无限的热情和加班至深夜的精力。

        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王栋梁直接收他为徒，手把手的教他。

        他自豪又快乐，感觉找到了接班人。

        可这种幸福在看到祁星回时消失殆尽。

        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把他伪装了四年的面具撕了下来，他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六年前最后一次见到他时，这个年轻人眼睛里的恳求，和他自己拍着胸脯保证的样子。

        多么讽刺。

        “小祁啊，五六年不见了吧，成熟了。”王栋梁从回忆中抽出来，快步走进屋，

        “快给倒杯水啊，这孩子。”他指挥着李崇峰。

        “不用了王队，我听说徐警官退休了，那他以前的案子，或者你能给我一个他的联系方式吗。”

        “小李你先出去。”

        李崇峰拿着毛巾走出了办公室，还贴心的关了门。

        “别去打扰我师父了，他也是尽力了的。”王队长拿出一根烟递给祁星回。

        “不用。”他拒绝了。

        王队长收回手，给自己点上烟，开始讲之前的经过。

        坐在回上海的高铁上，祁星回抱着自己的背包，里面有他从警局里取出来的母亲的一些东西。

        王队长说，后来他们找到了犯罪集团在杭州的据点，从里面收拾出一些相关人员的东西，搜查了好多轮都没有发现有用的证据，就都堆在物证科等待家属领回去。

        祁星回是最后一个领走物品的，祁妈妈的东西很少，只有两条裙子和一管过期很久的面霜。

        “太难了，线索完全没有，近几年也没有相关经费，警局人手不足根本抽不出时间去调查，加上在福建的事情给太多人留下了阴影，时间长了就更没人提了。”

        这是王队长说的最后一句话，祁星回听完后说了声谢谢就起身离开，开门市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王队长，没记错的话他今年也才35岁，却苍老的仿佛50岁，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吸烟，地上很多烟头，腰背佝偻着，侧影很疲惫。

        祁星回身心俱疲的回到上海，出了高铁站打开手机发现花环发来了十多条信息，让他吃饭休息不着急，还说要来接他。

        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宝宝你去哪了，怎么一天都没有回消息。”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紧张兮兮的。

        “没事，没看手机，我已经到上海了，马上回去，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来接我。”

        “不是不是，计划有变，我们今晚就要回北京，你爸爸我已经安排了飞机先走了，你不用担心，疗养院的行李也打包带走了，你现在在哪，飞机场吗，那就别出来了，我马上过去找你。”

        “我在高铁站。”祁星回觉得自己更累了。

        “高铁？好吧，那你也在那不要动，我找人接你来飞机场，一会儿车牌号发给你手机上。”

        “好。”祁星回没有回去，而是就地坐在了一个墩子上，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头。

        经过了连轴转的一天，深夜抵达北京后，祁星回跟着花环回了第一晚住的酒店，倒头就睡，什么都没说。

        而花环看起来也很忙，一直打着电话，直到凌晨都在书房里翻着资料。

        第二天上午九点，祁星回才睡醒，床头上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是花环的字，

        “图崽我有事儿先走了，你今天没事的话可以去医院看你爸爸，这个地址。”

        下面是医院具体的地址，准确到了病房号。

        祁星回走到客厅，他的行李已经全部被送到了这里，大大小小堆满了半个客厅。

        他记得昨天在飞机上花环说已经帮他把上海租的房子退掉了，里面其他的东西梁叔会安排人收拾好再给他松来。

        角落里是一个很破旧的箱子，看起来像是木头的，其实是胶壳板，表面已经掉漆了，斑斑驳驳的。

        那里面是他收好的的所有妈妈的东西，很少，还装不满那一个不大的箱子。

        他小心的取出包里昨天在物证科里拿回的裙子，放到了箱子里，一起搬到自己住的那个卧室。

        其他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该收拾到哪里去，只能简单的规整一下，吃了个早饭，就去了父亲在医院。

        进到病房，祁星回晃神的以为自己还在上海。

        还是那个专家医生在复查，照顾他爸的人员也都在。甚至病房的陈设都几乎一样。

        “小祁5来了啊，不用担心，你爸的情况不错。”专家一转身看到祁星回站在门口，和他招呼。

        “您怎么也……？”

        “顾小姐帮我转到了北京的医院，待遇都一样，我的科研团队也都带过来了，她还帮我找了专业的实验室，我正好可以来这边跟进你父亲的情况。”

        “谢谢。”祁星回现在只能干巴巴的说。

        “小伙子很有福气，看你女朋友想的多周到。”

        医生护士们都说说笑笑的出去了，他还处于震惊之中，脚步漂浮的走到床边。

        祁程这些天过得很舒服，现在已经能自己到处溜达了。

        现在他正坐在床边玩儿扑克，看到儿子过来还摆摆手，

        “你不用一天到晚往我这跑，该干嘛干嘛去，去陪你女朋友。”

        “阿姨们，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事和我爸说一下。”

        阿姨们默不作声的走出去，门一关，祁星回就开口了。

        “我昨天回杭州了，去找了当时来调查的警察，问了我妈的事情。”

        他简单把昨天的事情和祁程交代了一下，看着父亲刚有些红润气色的脸又慢慢变白了。

        父子二人相对无言了五分钟，祁星回起身，

        “我会继续找我妈的。”

        “你去哪儿找，警察都受伤严重，你一个普通人怎么找，你就过好现在的生活，你妈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别到时候你再也搭进去，有线索警察会继续的，而且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顾啊……”

        祁星回都猜到了他爸接下来要说什么，不想再听，直接开门出去了。

        手机响起，是花环的来电，

        “怎么了？”

        “你现在在医院吗，能顺便帮我去取些药吗，我爷爷的降压药。”

        “好，药名是什么。”

        “我给你发一个二维码，你一会儿直接给窗口的人扫一下，不用付钱也不用管数量，他给你什么拿什么就行了。”

        “好”，挂断电话，祁星回往取药的地方走。

        电梯升到二楼时进来一个打着电话的男人，手机捏着一堆缴费单。

        他侧身现在祁星回身边，不耐烦的挂断电话之后盯着祁星回看了好几秒，突然开口:

        “哥们儿，你也来医院啊？”

        祁星回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确定不认识这个男人，可电梯里只有他们俩，就是在和他说话。

        “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我们怎么可能认识，你女朋友没陪你来吗，那是你女朋友吗，呵。”

        祁星回现在完全懵圈，看着男人嘴里念叨着什么走出电梯，他还是没想明白他在说什么。

        女朋友？他认识花环？那有为什么说是不是女朋友。

        可能真的认错人了吧，祁星回没有多纠结，直接去拿药了。

        之后他直接回到了酒店，开始整理客厅的行李，刚把东西都拿出来，花环回来了。

        她背着个很大的包包，手里还抱着两个长袋子，看样子是衣服。

        “宝宝你快跟我来。”她飞快的甩了鞋子，推着祁星回走到衣帽间。

        这里乱糟糟的，各种衣裙随意的堆的到处但是，还有不少珠宝首饰扔在柜台上。

        花环用脚推走大镜子前的两个椅子，放下包，从袋子里拿出两条西装，一手一套举在身侧，

        “你看喜不喜欢。”

        “这是给我的？”

        “对啊，你快看看怎么样。”

        今天上午花环和她爸一起到公司开了会，结束后她爸和她说明天他就要去主抓合资的新公司了。

        “明天新招的人就都到岗了吗？”

        “今天下午就到，安顿好住处，明天正式入职。”

        “那祁星回呢？”

        “不是说好了直接去公司吗，你又反悔了？”

        “我没反悔，我好奇你怎么和他说的，不会是直说给他找了个工作吧。”

        “你爹就这么没水平吗？你交代我的事我都办好了，你这段时间把公司看好，别三天两头出去野。”

        花环最后也没有问出来她爸是怎么办到的，看着小老头端着茶杯走出会议室的背影，花环吐了吐舌头。

        还威胁我，再这样我就告诉全公司你顾总的茶杯里装的是五十二度的白酒。

        但她确定了祁星回答应去公司。于是兴高采烈的去取西装，半路上想起装着领带的包包被她早上去公司时扔在办公室了，又掉头回公司。

        为了赶在祁星回之前回酒店，她还特意打电话让他去取点药。

        可是紧赶慢赶还是在他之后回来的。

        “我去喝点水，你先换上一套，看看合不合身。”

        这应该是祁星回第一次穿这么正式的西装，他动作有些僵硬，但衣服倒是意外的合身，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花环拿着水杯走到衣帽间门口时正好看到祁星回抬手整理领子的动作，眼前男人完美的身材和修长的手指，让她看呆了两秒。

        她飞速拿出包里的领带，要给他系上。

        可是她没有给人系领带的经验，只会给自己系，比划了好几下也没成功。

        最后还是祁星回半蹲下让花环现在自己身后，模仿着给自己系领带的姿势，成功打好了领带。

        “怎么样？”花环在祁星回身后小声问他，语气轻轻的。

        “很好，很合身，也很好看。”

        花环将领带从衣服里拉出来，抓着中间部分，稍稍用力。

        她踮起脚靠近祁星回近在咫尺的俊脸，和他鼻尖碰鼻尖。

        “你穿成这样，好像是在诱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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