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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一章围困(中)


中度抑郁加营养不良,建议静养调理、按时复诊。

        阿诚和秦音对着这么一张诊断单,面面相觑,看到彼此眼里深深的担忧,阿诚甚至有点自责:早知道她状态不好,不应该这么由着她来的。

        昨天早上秦音刚到公司突然接到阿诚的电话,说是许曼戈突然在店里晕倒,在去医院的路上。秦音挂了电话就匆匆忙忙的往医院赶。

        到的时候看阿诚连店里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站在病床头,垂着头两手在身前捏着,惴惴不安的样子,一直通通跳着的心反倒平静了些:还好他在,没让许曼戈一个人呆着。

        阿诚注意力都在隔着帘子的许曼戈身上,秦音从后面拍他肩膀,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语无伦次道:“她突然就晕倒了,差点摔在地上,好像有点发烧,应该没事,应该没事的!”

        不知道是在跟秦音说话还是在自我安慰。

        戴着口罩的小护士已经驱赶了好几回,阿诚也没听,只是直愣愣着盯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许曼戈看,似要在她粉妆不饰的脸上看出几朵花来。

        秦音叹了口气,将阿诚往旁边的休息区推过去:“别跟这耽误医生工作,坐会儿!”

        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只略略瞄了几眼,让护士打营养针吊着,安排了抽血,就忙其它事情去了,早上的急诊室也是人来人往的,颇不太平。

        看许曼戈呼吸平缓、面色虽然泛白却颇为宁静,嘴角甚至微微带着点笑意,守在床边的两人总算是放下心来。

        急诊室一直有各色人走来走去、吵吵闹闹,不是能让人好好休息的地方,秦音索性找护士要了个病房,让她借这个机会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许曼戈难得的睡的很熟,病房在7楼,外面是一个小花园,窗外的车水马龙都很远,病房要通风,没开空调,顶上的吊扇呼啦啦吹着,反倒让房间里的寂静更加明显。

        秦音看了看阿诚有些蜡黄的脸色,黑眼圈很重,整个人精神不太好,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休息好的样子:“你们最近怎么回事?脸色都这么差,店里太忙了?”

        往常情况下,酒吧营业到凌晨四点,到下午四点开始做营业准备,六点开门,但最近这两个月天气炎热,营业时间往往被动延长,之后阿诚会带着店长和许曼戈一起做营业盘点,生生将原先每周一次的盘点变成了隔天一次,锁门离店的时候往往已经是早上六点以后,这样休息时间不足是常事。

        许曼戈今天晕倒的时候就是在店面盘点,毫无征兆的倒下去,阿诚拼尽全力的控制住自己才没当场像演八点档那样又哭又叫的当场失态,十五岁那年,阿嫲就是这样在田间突然倒下,然后再也没有起来。

        市中心的老医院,设施不是很新,单人病房也只有一张床加两把陪护椅一张桌子的条件,阿诚坐在靠窗的一侧,风从窗口吹进来,热热的拂过他的后脑勺,像是温柔轻拂的手掌,让他有些飘散的意识一点点的回魂。

        想着阿诚可能是吓到了,心有余悸,秦音也没计较阿诚沉默不言,反而又出言宽慰了几句:“她身体一向不错,应该就是累着了,你也是,忙归忙,还是要注意身体。”

        阿诚抬眼看她,随即又转向床上的许曼戈,呼吸平缓,似乎睡的很沉,但眉心却还是微微皱着,手心紧了紧,从黑色长裤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正要点上,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动作,手腕一翻,将烟和火机一起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

        秦音看在眼里,又是感慨又觉得有些心疼,阿诚整夜没睡,早上还折腾这一通,此刻身上的衬衫已经皱的像把咸菜似的,再加上乱糟糟的头发,通红的眼睛,明显睡眠不足的脸,走在大街上大概率是会被人当成流浪人士的。

        “你先回去休息会儿吧!我陪着她,别熬了!”

        阿诚再次抬眼看向她,眼神昏暗,几乎已经找不到昔日那个清朗温润的影子,心底又是一动,快速的扫了一眼许曼戈。

        “音姐,等她醒来,你劝她去做个心理评估吧!她最近一直失眠,好像有点酗酒的倾向,状态很差。”阿诚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低沉嘶哑,像是指甲盖划在玻璃上的响动,让人听着十分难受。

        秦音的心快速提到半空,咚咚几声,快到她不由的在自己心口抚了两把才勉强压制住:“这么严重,之前刚回来那阵子,不是还挺好的吗?”

        有的人,就是天生比较能装,也不知道是皮厚还是心大,什么情绪都能波澜不惊的埋进汪洋大海里,就算怀里揣着颗炸弹也得一直揣到没人的地方才肯扔出去,唯恐被人看见心上的那些孔洞和缝隙。

        伤口一开始的时候是不太疼的,清理了、缝合了开始愈合,这过程中腐烂发痒新生,冷不丁磕到碰到,伤口裂开、重新流血、痛的昏厥。人的神经并没有敏锐到对内心、对外界的每一丝变动的都即时回应,但那些细细碎碎的小节就是一鼓一鼓的将所有信息素都收集起来,等在某一个节点上集中爆发。

        可能许曼戈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好的,失眠头疼算什么大事呢?喝酒算什么大事呢?沮丧难受算什么大事呢?

        跟生死相比,都是小事,父母都已故去,只有自己还活着,活着便是挺好了。

        阿诚长出了一口气,嗫嚅道:“我也”

        秦音打断他:“算了,她那个脾气,你先回去吧!我跟她聊聊。”

        医生从阿诚嘴里知道病人长期失眠,开的药里加了安定的成分,份量很轻,但也足够让许曼戈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

        阿诚快中午的时候被秦音赶回家休息,秦音请了假,托人将笔记本电脑送到医院,守在病床边写稿子,鼻子上挂着一副金丝细边眼镜。

        这场景落在许曼戈的眼里,只觉得十分新鲜,毕竟她认识秦音以来,从没见她正儿八经的上过班,对着电脑码字更是稀有,虽然高烧刚退还很虚弱,还是提起精神打趣道:“哎唷,原来秦老板也有社畜的这一天啊!”

        秦音闻声抬头,眼神先是一亮又是一暗,“啪”的一声合上电脑,面上殊无笑意:“醒了,来,我们聊聊!”

        阿诚不知道秦音到底和许曼戈聊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们怎么聊的,但今天一早,许曼戈没急着出院,而是去了心理卫生科,按照中年女医生的要求做了量表,到下午的时候秦音和阿诚拿到了许曼戈的病例和诊断单,发现她抑郁了。

        两人站在连接住院部和门诊大楼的走廊上,下午的太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从长廊的这一头抵到了另一头。

        这里离许曼戈的病房很远,她并不是有病不治、自暴自弃的人,但任何人在收到坏消息之前都理应得到一点关怀和安慰,一份感同身受的体贴,尤其是在她孤身一人,只有朋友在旁的时候。

        抑郁两个字,即使是介于轻中度之间,已够让人触目惊心了。

        “我应该早点带她来医院,不该任她胡来的。”阿诚头压向胸口,一巴掌拍在金属的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是我的错!”

        医院本就安静,这一声巨响不可避免的招来周边的关注,但医院又天生具备让人失态的条件,这一点关注很快就随着脚步消散在各处。

        睡不着就加倍的折腾自己,明明生病了也没当回事儿,独立自主、精明能干的许曼戈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不能自理的小孩儿。

        秦音看向阿诚的眼神里,终于浮上了一丝怜悯,从怀疑、感慨、心疼,到怜悯,是因为她确定,阿诚爱上了许曼戈。

        一个人天生的善良体贴能维持到什么程度?一年有三百天扶老人过马路、十次坐地铁九次让座永不落空、朋友求助从不拒绝、对陌生人的关怀也能做到九分。

        对所有人好很容易,因为不需要挣扎、不需要刻意坚持,但偏爱一人却很难,因为那要把那个人所有的喜乐、悲苦、欢愉、疏离都尽数收起,稳定输出涓涓不断的溪流,包裹她、温暖她。

        秦音很希望看到这样的人,但事实上,斯人若鬼神,所有人都听过,却没有人见过。虽然常常开玩笑说许曼戈需要找一个能够包容的强大的男人,却也时常提醒自己,许曼戈并没有那么弱小。

        面前的年轻人肩膀瘦削,低头的时候,肩背上的骨节清晰可见,整个身体如弓铉般拉紧,此刻他的悲喜都系于许曼戈一身,但他能背负多久呢?

        “阿诚,你别想岔了,这不是你的错。”秦音回过神,在阿诚肩头拍了拍,“她心情不好,我陪她出去散散心,慢慢会好起来的。”

        阿诚没抬头,也没说话,秦音舒眉往远处看去,夏日天气多变,傍晚天近处澄澈,远处云脚低垂,青灰色的积雨云正在聚集,一场暴雨蓄势待发。

        陈桥匆匆忙忙穿过亮堂堂的医院大厅,个头很高、又动作迅速的他在慢慢挪动的病人和家属中间分外显眼,连保安都忍不住紧了紧腰带,视线紧盯着他一阵风似的卷进电梯,侧头对着衣领说了几句话。

        虽然不常来医院,也没有被告知具体的病房号,他还是轻车熟路的跑到护士站,打听到许曼戈病房,蹬蹬大步走到病房门口,人才停下来,打算散一散自己身上的雨水气息和灰尘。

        一分钟之后,举手叩门,听到请进的答复,才旋动门把,走了进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一路奔过来的焦虑荡然不存。

        已经过了吊水的时间,许曼戈穿着素净的长袖长裤,蓬松长发随意挽在颈后,半倚在床上看着一本大部头的书,深蓝色封面,上书大大的几个字《日常生活中的心理学》。

        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过来,见是陈桥,颇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言下之意当然不是说你不该来,作为员工和朋友,探病理所应当,但时间却奇怪了些,她几十分钟前刚刚给他发过消息,说想休息几天,知道陈桥会追问,于是竹筒倒豆子,老实交代了自己住院的事情。

        陈桥看看四周灰白的墙壁,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米白色的被褥,再看看许曼戈憔悴的眼角,只觉得心酸,刚要开口说话,被许曼戈忙不迭的拦住。

        “别介,没那么可怜,只是想顺便休息几天而已。”许曼戈放下书,指了指床边的椅子,“你坐!我就不给你倒水了。”

        “你”陈桥酝酿了一下,“怎么这么不小心?”

        “对对对,是我的错!”许曼戈借坡下驴,这几天已经被秦音和阿诚有声无声的谴责过很多次,一点反驳的意愿都不剩了,“不过,你探病怎么空手的?”

        “我”原本坐姿有点松散的男人瞬间挺直了脊背,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看到住院两个字就慌了神,因为晚高峰堵车还是挤着地铁过来的,哪里记得要买束花买个水果啥的尽一尽探病的礼仪,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了一句自己都不信的借口,“没带钱!”

        许曼戈:

        陈桥:

        “外面下雨了?”两人沉默了片刻,许曼戈突然伸手拍了拍他右肩,洒落了几滴水珠,“怎么没带伞?”

        雨是突然落下来的,陈桥出门的时候还是大晴天,出地铁发现一场暴雨,还好已经过了雨势最大的时候,于是顶着细细的雨丝跑到了医院。

        “嗯,没事儿!”隔着薄薄的衬衫,陈桥觉得被她拍过的右肩都有点热起来了,浑不在意似的自己拍了拍,探身过去抚上她额角,“你是不是还在发烧?”

        许曼戈刚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哐”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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