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章无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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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曼戈回上海并没有大张旗鼓,公司同事只知她请了长假,如今销假回来上班,一切照常,秦音也是在某一天突然接到她的消息,约她出来喝酒,这才知道她回来了。
那天是周一,因为有周例会,秦音难得的加了会儿班,祁川这半年来越来越忙,一周七天有四天都在出差,就算在上海,也几乎没有在八点以前回过家,这让秦音当初找份闲散工作的初衷多少有点背离,但这不并不是说祁川不需要她的陪伴,相反,祁川连在睡梦中都会紧握着她的手,虽然不会对她说什么,秦音也还是能感觉到他所承受的压力,感同身受,连带着她也常常觉得不安起来。
不过许曼戈回来了,她觉得很开心,推开d吧休息室的门,许曼戈已经在里面坐着了,连红酒都已经开好,阿诚原本也在,两人拥抱的时候,他就悄悄退了出去。
许曼戈瘦了,秦音抱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背上的骨骼,好像再用点力气就能揉成一团,不免先红了眼睛,不过背着许曼戈的视线,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还好吗?”
许曼戈的身体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云淡风轻的语气:“还好!”
秦音自小与家人情淡,但毕竟父母还在,自觉不能感受许曼戈失去至亲的悲痛,怎么安慰都觉肤浅,字字句句都觉得不痛不痒,当下只得握住许曼戈的手:“我会陪着你的。”
许曼戈感激她的体贴,回握住她,不想让气氛太过沉重,反倒轻笑一声:“好啦,祁川都不会同意的。”
如果离别是骤然到来,或许需要很多时间去消化和适应,但偏偏父亲生病去世是一场凌迟,离别是倒计时,所以一边伤心一边消化,那些深夜难眠、有心无力,细碎绵密的情绪无所不在,如溪流般汇集成湖,又碎裂去消散入海,如今回想那些场景只觉得疲累,想埋藏起来再也不要记起,谁都不要提起。
但问的人是秦音,她不想辜负这份好意,可她确实不太习惯对人大放悲声,寻求全世界的安慰,那样让她觉得自己可怜。
“其实,从我离家开始,就担心有这一天,甚至在无数次的梦里,都梦见过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爸爸或者奶奶出了事,年岁越大,这种担忧越来越深,那天回到家,发现我爸还好好的躺在病床上,心里的石头反而落下了一半,我想,上天对我总算还是有几分仁慈,没有让我像当年妈妈那样,连最后一面都赶不及。”
一字一句,平静无波,许曼戈右手被秦音握在手里,左手无意识的摩挲着酒杯,眼神落在半空,虚无定焦,秦音却是心里一阵发紧,不由的将手握的紧了些,似乎这样能给她力量。
“总有些事情,是做好再多准备,临到头还是手足无措,什么都做不了。”秦音出言宽慰,“伯父少受些苦,你也尽了做女儿的心。”
“算了,不聊这些了,你呢?最近怎么样?”许曼戈抓住快要飘散开的心神,强打精神问道。
秦音正要回答,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起,祁川的电话打了过来,电话接通,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儿,许曼戈自动关闭耳朵,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电话没多久就挂了,许曼戈放下酒杯,语带捉狭:“看样子,我都不用问你们夫妻如何了,感情好的让人羡慕。”
秦音嗔怪的拍了她一下:“别瞎说,他刚登机,半夜才能到家,现在一天比一天忙,我们跟早晚换班似的,连坐下来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是吗?最近永安这么忙?”许曼戈举杯跟秦音碰了下,脸带疑惑,“我怎么看项目组都闲下来了最近。”
永安合同到期之后续签了,但新一期的合同被压了价,永安自身的营销预算和公司的服务费都被打了不小的折扣,去年遍地开花的项目今年骤然都开始实行缩紧战略,营销束手束脚,连带乙方公司的工单都少了。
秦音有些赧然:“他没跟我说,我也就没问,隔行如隔山,他说了我也帮不上忙。”
一说到工作的事情,许曼戈骤然眼神发亮,想起前两天和陈桥闲聊时说的话,很快将事情连了起来:“听说永安最近在资本市场上动作很大,政府出手调控房地产市场,银行贷款收紧,房地产企业融资困难,好像有几家大公司看重永安在长三角的优质资产,有意注资。”
“这不是好事吗?”秦音一头雾水,“有钱进来,永安就能持续扩张,你说过,它去年一直往三四线城市下沉,肯定是需要资金的吧!”
“行情不好,有钱当然是好事,最近上海对房企拍地资金进行穿透式审查,严控资本炒房,要是永安姿态过于急切,肯定被人趁火打劫,金融资本、同业并购,方方面面都是压力,万一进场的是国企,永安以后免不了要改换门庭,祁川作为永安未来的一把手,上上下下的打点,忙也是常态。”许曼戈条分缕析,一边说一边思考,很快将事情剖析清楚,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一家公司,好几千人的生计,也由不得他不警醒。”
秦音原本只是有点小小的疑问,被许曼戈这一通分析,顿时紧张起来,觉得笼罩在祁川头上的可能是一层密不透风的乌云,不知道何时就会狂风暴雨,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这么闲散:“我能帮什么忙吗?”
问完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冒着傻气:头尾都理不清,怎么可能帮得上忙?
“哎呀,我只是随便跟你念叨几句,不是需要你操心的事情。”许曼戈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听途说,偌大的永安,也不是全靠祁川一个人在撑,放心吧!”
秦音右手无意识的摩挲着红酒杯,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理都不顺,她自问不是有事业心的人,当年开店做生意,全是被生计所迫,如今清闲下来,却知道生活中本就有那些烦心之事。
许曼戈自顾自的喝酒,没再出言劝慰:两人本就是闲聊,也算不上给彼此增添什么烦恼,这些事骤然听来固然让人烦心,但细想下来就知道不在其中,能做的十分有限。
酒酣耳热,她迷迷糊糊的想到,如今秦音的喜乐显然已经跟祁川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缔结婚约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坐上了一艘只容两人的船,即使船沉了,他们也得拉着彼此靠岸。
这样的休戚与共,好像也并不太差,如果有一个人,真的能一起经历人生起落,无论如何都不放开彼此的手,那自己大概也不会拒绝。
刚过九点,秦音记挂着飞机上的祁川,见许曼戈状态还好,放了心就回家去了,留下许曼戈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呆着,时间还早,她也不想回家,百无聊赖之下,想再开一瓶酒,刚打开酒柜,阿诚一阵风似的卷进来,要说什么,视线落在许曼戈的手上,就闭了嘴。
不知怎的,许曼戈突然有点心虚,刚想把拿到手的酒放回去,阿诚却走过来,贴着她的手将酒推到她手里,将柜门关好:“你喝吧!没关系。”
许曼戈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桌上已经空了的酒瓶,从善如流的转身脱离了阿诚的掌控范围。
阿诚拿了两瓶洋酒出门去,没多久又进来,自己倒满了酒杯,将衬衫的袖口和衣领解开,杯中红酒如啤酒般一口饮尽,一副要大醉一场的架势,倒将许曼戈唬了一跳。
“你怎么了?”许曼戈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将酒瓶抢过来,“想趁醉了发酒疯?”
阿诚倒酒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有种被拆穿的局促感,硬撑着将动作做完,顾左右而言他,语气淡然:“我确实没有醉过,可以一试。”
许曼戈今天喝的不少,此时只觉得整个人热乎乎的像要飘起来,心情莫名的好,也不在乎阿诚的回答,却本能觉得他今天不太正常。
往日里,酒不过三杯、熬夜不过一点、醉了只许睡觉,只要是在阿诚视线范围内,她总是有许多不能做的事情,因为无伤大雅,所以懒得反抗。
记忆里,阿诚当真是从未喝醉过,尽管有那么多值得一醉的场合,比如新店开业、比如生日会、比如庆功会,不论是开心一醉还是借酒浇愁,他永远只是喝一杯、陪一杯,便专心去做照顾人的角色,不管多晚,妥妥贴贴的将每个人送上回家的车。
红酒喝的虽然急,却也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离上头还差很远,他将衬衫从束的整整齐齐的裤子里拉出来,衬衫下摆不规则,一侧长出许多,脱离了裤带的禁锢,解放了一般瞬间沿着沙发边坠到地面上,和早就解开的衣领和袖口一起,描绘出一种波澜不惊却又惊天动地的陌生感来。
许曼戈的眼睛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气,面前阿诚的样子变的模糊了,他好像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半大的毛头小子了,尽管从认识以来,阿诚一直稳重体贴、进退有据,比很多同龄男生都显得可靠,但在她眼里,还是觉得他是个小孩子,顶多是比其他小孩子懂事点罢了。
这两三年来,他固然年龄渐长,慢慢成了其他人口里的“林老板”或者“林哥”,而不是以前的“小林”“阿诚”,好像过了25岁,就真正朝着会被人看重的成年人方向去了,好像他们之前存在着的5岁的年龄差一天天的缩小,像被漫长雨季浸润着的干涸土地,裂缝一点点合上,直到消弭不见。
察觉到许曼戈若有所思的眼神,阿诚先是本能的脊背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喝了一口酒,难得的没有找话说。
一般情况下,他很难接受和许曼戈之前原因不明的沉默,更何况,许曼戈刚刚经历了人生的重大变故,他希望多跟她说些话,让她把心里的那些难受都说出来,刮骨疗伤一般,将坏死的情绪连根拔除,再让伤口愈合。
可是,她没有开口,从来没有,她表现的就像以前一样,满不在乎、全副武装,生怕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抗拒任何人靠近,他想不到别的办法,看秦音半途走了,于是过来陪她喝酒,想着豁出去醉了,或许能够听到一些她心里的话。
但许曼戈却发起呆来,过了这么久,那瓶新开的酒也没少下去多少。
许曼戈右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款式简洁的银镯子,不是常见的大牌,镯子的开口是一只狐狸头,细细上挑的眉眼,透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此刻在灯光下和着红酒的光摇曳,突然就跟下午之前看到的某个场景重合起来:
许曼戈伸手将掉落的长发拔过头顶、束到耳边,陈桥转头看他,说了句什么,一起笑起来,两人被笼罩在同一缕昏黄的光线中,看起来非常和谐。
或许,她不对他人敞开心扉,只是有人不是他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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