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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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人节？

        说实话，当话题突然转向这方面的时候，五条悟的心中还带着些许茫然。

        当然，他并不是那种大脑中只充斥着战斗、权谋又或者什么其他东西的，毫无常识又不解风情的男人，但他也的的确确从没觉得这样一个被各大商业资本炒作得轰轰烈烈的节日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也不能算完全无关……一般这种大型节日总会引起一些性质特殊的咒灵的暴动，毕竟爱却沉重，由此生出的恨也就越沉重。

        摇摇头，抛掉那些在目前这个世界中毫无用处的咒灵小知识，五条悟的思维慢了半拍才终于开始按照惯常的常识思维所运转:

        所以意思是，今天是情人节？那么花见是在给她喜欢的人准备礼物？

        ……啊啊、没想到花见这个上了一个学期课都能把教室记错的家伙也能记住这种节日吗。

        无需抬眼，六眼赋予的三百六十度视角能让他很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站在桌台前的少女，以及她边手里拌着巧克力酱、眼睛边瞄向这边的样子。

        在看什么？店里这边墙上贴的菜单和提示吗。

        他有些木木地这么想到，下意识地往旁边移开了一段距离，为花见的视线让出一条无遮挡的空隙。

        而眼前的人却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把头扭了回去不再看他这边。（花见:偷看太明显被发现了吗可恶……！）

        巧克力……情人节。等等、所以，这家伙不远千里跑这边来，其实是为了给她喜欢的人亲手做巧克力？？！

        连五条悟自己都被这个想法惊到了。他惊异于自己居然慢了几拍才理解她这些话语中所指向的信息——明明这么一目了然不是吗；也同样惊讶花见这个恨不得整个假期都宅在家里的家伙，竟然也有一天会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吗。

        藏得真严实……竟然连我都丝毫没有察觉。

        他想，说不清一时间心头涌上的是怎样的心绪。

        或许、此刻心中涌起的，就是所谓女儿嫁人时作为其亲属的感触……？他想。

        不得不承认的是，跟花见相处的这几个月时光，可以说是已经将将到达了五条悟跟正常人类相处累计时间的中高值。

        哪怕是受托付照顾年幼的惠、又或是在高专上学的那一段时光，也是在漫长的时间沉淀下零零碎碎堆就的回忆与故事。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唔，硬要比喻的话，小花见的存在现在对我来说，应该就像是我很亲密的学生一样了吧~

        五条悟轻松地想了想，又很无所谓地将还在继续深纠的、心中涌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情绪，全部团巴团巴丢进脑海深处。

        随着时间的流逝，花见的巧克力制作工程逐渐步入尾声。

        倒膜、冷却，切掉不均匀或者溢出来的边角料，接着再一个一个细心包好，扎上缀着闪粉的各色丝带。

        少女的动作轻缓而认真，仿佛在对待什么珍惜之物一般地对待这些糖与可可粉的混合物。

        这本该是赏心悦目的一幕，五条悟原本也一直喜欢在无聊的时候观察观察她的小动作和做一些再日常不过的事务的过程。

        可今天他却没有这份心情，只是不知为何感到烦躁——无名的、莫名的、却也抑制不住的烦躁。

        在这份烦躁中，他想起了在图书馆中花见觉醒咒力的那个雨后初晴的夜；想起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忘了的那份温度；想起了在游乐园那日两个人紧紧相牵的手……想起了很多、很多平常的琐事与细微的日常。

        但五条悟只是沉默，他也只能沉默。

        店内人来人往，谈笑着的人们脸上挂着几乎算是机械化的笑容，聊着辨不出内容的天。

        可没人注意到他，因为根本没人看得到他、听得到他、能够触碰他。

        而唯一特殊的那个人此刻正背对着他，将心血与爱以节日为借口灌注入小小的包装袋之中。而又或许会在不久的之后将它们交付予他人。

        这一刻，五条悟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一件他无意识中一直在忽视否认的、一件哪怕三岁稚童也能明明白白切中要害的事——

        在当前这样一个异常、却也一直持续的现状之下。

        花见她——的的确确是他的整个世界。

        …………

        花见的巧克力终于全部完工了。

        吃了两块做多出来的边角料，她愈发对自己特意调过味道了的、甜到发齁的巧克力感到满意。

        把最外层的包装封好，她拿着东西站起身来走向柜台结账。而在这期间，五条悟却是一直一言不发。

        花见有悄悄观察他的表情，却只能无功而返——白发的男人自她说了“情人节”这件事之后，只是看似不感兴趣地含糊了两句后便一直一言不发。

        或许悟是那种对于什么节日和纪念日之类的东西毫无兴趣的类型？也就是所谓的超级大直男？？

        拎着崭新出炉的手作巧克力走出店门，花见在心里猜测。

        晴空苍苍，泛着悠悠碧色，遥远又似乎并不太遥远。

        下午三四点，正是让人稍感倦怠的时刻。街上的人少了些许，但也方便了她穿梭行走，不用担心在过于拥挤的人潮中被裹挟着迷失了方向。

        顺着导航沿路而行，她左顾右盼、流连忘返，在南边巷角买了一束粉玫瑰，在北向街边买了一串月光石手链。

        再接下来，似乎更是漫无目的的遨游徜徉，只是单纯地想要行走、只是单纯地在这满布着欢欣与繁丽的商业街中存在而感受。

        一路上，五条悟都一直没有出声，花见也没有主动搭话。

        终于，日暮微醺，晕晕晨昏交界，烈阳坠入大地。

        粉黛云霞翻卷如浪，灰蓝天际绮丽若梦。

        花见走到了商业街的尽头，没有停下，却还在一直往前走。

        板状石砖不再规整地铺满地面，而是逐渐散开、零碎而循序地引着行人向前。这是一个很平缓的上坡，人行的小径边是四季常绿的草、顽直不变的南方银杉与香樟，大丛大丛的矮灌木一看就是被人工修剪过的样子，弧度中呈现出一种别样的丰盈可爱。

        往前、再往前，灯光与喧嚣通通被被抛置脑后，伴在身侧的仅有树上缠着的少许暖色挂灯，与将近傍晚时分、没了遮挡物边吹得愈发肆意的风。

        ——到了。

        花见踏出最后一步，停在原地。上坡到了顶端便归于平坦，站在其顶峰上才能发觉，这里其实是一片被装饰得颇有自然公园风情的园林，而她就在其中一个小土坡之上。

        远眺，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湖彼岸几乎看不清样貌的建筑群，以及漫山遍野的行道与绿树。

        她站定，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抬眸看着一直缀在自己身后的五条悟。

        而浮在空中的白发男人也似乎若有所察，抬头望向她。

        3、2、1……

        花见没有理会自己被风吹得纷乱的发尾，在心中默念的倒数结束的那一刻将手中的东西向着五条悟递出。

        抛下羞赧、丢下顾虑，在这个日子大胆地阐述、倾尽权利地表白吧——

        身后，湖之彼岸的建筑群被灯火点亮，高楼馆场的身形被各色光晕勾勒，与朦胧天际连成一线、几乎融在一起。

        与此同时。

        心中预演过千万次的字句倾吐而出。

        “五条悟——”

        “我喜欢你！！”

        与缠着丝带的甜点以及精美花束一起递出的，是一份存在已久的、赤诚而热烈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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