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跟屁虫

程观微微回过头，又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这个小丫头，每次吃完饭就在他后头跟着，连跟了好几天。

        见他回头，向尔又往旁边躲了躲—然而在空旷的场地上，这是徒劳的。

        程观无奈地接着往前走。虽然我长得帅，但也不要老跟着我吧。

        前几天，他和其他几个老师正上着楼梯，突然听见楼上传来清脆的响声—那是向尔敞开的外套拉索碰到栏杆的声音。几个老师闻声，都抬头向上看去，向尔急忙大步流星地逃。

        也许感觉会错，但那双小白鞋不会错—只有程观看出，那是向尔。

        向尔大多时候在手里拿本小册子，一边背单词，一边看程观，仿佛这样就可以显得不那么刻意。

        久而久之，和程观同行的常老师也发现：“最近总看见那个二十七班的小姑娘。对了，你是不是不肯重用人家小姑娘啊，每次去办公室的都是那个大高个。”

        程观尽管没有回头去看，但她的动作、神态，他都已经了然于心：“哈，这小姑娘，不愿意当我的课代表，只听你的话嘞。”

        “是吗？此话怎讲？”

        “每次看见我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啊，之前王劲请假了，她都不来叫我上课。”

        “没准儿她忘了呢。”

        “忘了？往心里去的事情肯定忘不了。”

        向尔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小姑娘不听话”：“这不会是在我说吧？啊不，怎么会是说我呢，没准儿在聊他们班的学生呢。”

        隔在向尔和程观中间的几个初一的学生，在二楼转角处没了身影，向尔更无处躲藏，只得泰然自若地跟在程观和常老师后头。

        他们又开始兴致冲冲地聊电热毯了。两人聊得格外热火，程观喋喋不休：“电热毯这玩意儿肯定是夏天买，反季便宜多了······”“冬天不是马上要到了吗？”“对啊我去年夏天就该早点下手。”“我听说电热毯有电磁辐射啊。”“不要听他瞎说八道……”

        之前偶然听到过女老师们聊同学们的八卦，没想到原来男老师们聊天也这么接地气，在那之前，还以为他们只会聊工作上的事情，甚至以为他们不聊天。

        向尔也不能从程观旁边挤过去，只得被迫灌了一脑袋的“电热毯”。仅仅上了两层楼，前头的俩人就已经围绕“电热毯”谈天说地。

        到了四楼，程观回过头，他的目光极其具有穿透力，让她尽管问心无愧，也产生了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向尔沉默着回盯着他。

        程观又转回头去：又不说老师好。

        他的心声总是不说出来，别人听不见，他又爱让人猜。别人不猜，或者别人猜不到，他又怨人家不懂他—尽管他知道那不是他们的错。程观从来就是这么矛盾。

        向尔看着他的背影，竟莫名觉得有点好笑，这笑当然不是嘲笑，他这么优秀，没什么可嘲笑的。大概是觉得他有点可爱。可爱这个词放在他这么拽的脸上，怎么看都不合适，但向尔就想用这个词形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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