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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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高粱刺激够了他们，笑眯眯道：“这是暂定下来的小组名单，大家看一下，先熟悉一下各组的人员。未来你们就是一根绳上的……呸，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要加油啊！”
说着，便把一张名单递给了他们。
几位新鲜出炉的组长惨白着脸，用颤抖的双手捧起了这份名单，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争相传阅。
林柒深呼吸一口气，接过了自己的那份。
一张表格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组长：林柒
组员：焦焰、张媛、孟天奕、燕京、陆岩。
林柒：“……”
林柒人已经无了。
为什么会有陆岩……
这将是一个怎样水深火热的小组啊……
“好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大家就散了吧，快回去学习！”高粱道。
“老师……”林柒举手。
“哦对。”高粱注意到了她，说：“忘了说，林柒你留下，单独有点事。”
林柒确实是有事。
“老师。”其他人都走光了，林柒迟疑着问：“为什么让我来当组长啊？”
的确，刚才办公室里那一群人，成绩全在班级前十，唯有林柒的成绩属于中间梯队的那一拨。而且按小组的分配来看，怎么说这个组长的位子也应该给陆岩。
“啊，这件事是这样。”高粱道：“本来如果单论成绩，这个组长应该是陆岩来当，毕竟人家就算从竞赛班出来，在咱们班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
高粱顿了顿：“陆岩毕竟刚来咱们班，他对大家也不熟悉，大家对他也不熟悉，而且我看他的性子好像挺……”高粱斟酌了一会儿，找了一个相对温和的词：“……沉静的。”
他那哪里是沉静，简直就是生人勿近，行走的制冷机，还自带逼王bgm。
林柒心想。
“所以说呢，我想了想，他应该不适合当组长。并且还有一件事，你们组里的张媛……”高粱皱了皱眉：“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内向，我觉得我好像很少看见她和别人说话，也从来不问老师问题……但不知怎么回事，她好像很信任你。”
高粱想起之前自己找张媛谈话，女孩子眼神惊慌，连连摆手：“不不不，老师，我很好，没什么需要老师帮助的。”
“那其他方面呢，与同学相处之类的，也不需要吗？”高粱试探着问。
“不不用，同学们都很好，尤其是林柒同学，她很照顾我。”
高粱回神：“你和她的关系还挺好吧！”
林柒心里大概有了点数：“算是吧。”
“那就好。而且你本身性格好能力强，所以总得来说呢，我也觉得还是你来当这个组长比较合适，你怎么想？”
高粱虽然看着大大咧咧，像个糙汉，但实际上非常关心同学，班里每个同学什么性格，有什么问题，他虽不说如数家珍，但也都大概了解，并一直都积极地践行因材施教，仿佛这就是他的人生信条似的。
林柒实在做不到对着这样一位老师说不，于是道：“没什么问题了，我会努力的。”
“那好，别的也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学习吧！”
林柒心情沉重地进了教室，彼时下课铃已经打响，新走马上任的一干组长刚把让他们生无可恋的消息残忍地传递给了同学们，班里顿时陷入一片哀嚎。
孟天奕正跟前桌吐槽高粱这次作的大妖，看到林柒难看的脸色，顿时喊道：“我天，柒姐，您这是怎么了？”
林柒摆了摆手，道：“别提了，分小组那事都知道了吧，我也是组长。”
孟天奕虽然也很同情她，但这个时候，孟小天使必须安慰他柒姐：“没关系，柒姐，你要是上去唱好汉歌去了，我肯定给你鼓掌。”
林柒冷笑两声：“duck不必，我要是上去唱好汉歌了，必定把你安排在c位。”
说着，她把新鲜出炉的小组名单拍在孟天奕眼前。
孟天奕的名字完美融合在一众名字里，宛如一条绳上的蚂蚱。
孟天奕：“……”
他马上朝林柒一抱拳，义正言辞道：“柒姐七岁能让梨，这种绝无仅有的表现机会，怎么能不让给其他组的同学们呢！”
呵呵。
林柒一腔愁绪全被孟天奕散了个干净，正面无表情地打算离开，却突然看见孟天奕桌上有两本数学练习册，她随口一问：“这谁练习册啊？”
“哦，这个啊。”孟天奕看了看书桌上不属于他的那一本数学练习册，说：“这陆岩的。我倒数第二题不会，问了一圈人，就他写了。”
那一瞬间，林柒顿时忘掉烦恼，大喜过望。
好，很好。
这真是天赐良机啊！
自己不想直接问陆岩借，这不还有跟谁都自来熟的孟天奕小天使吗？
林柒回头看了一眼陆岩的座位，没人。她心头暗喜，急忙压低声音对孟天奕说：“你要抄快点抄，抄完把他练习册借我，我那题也不会。”
孟天奕道：“哦，那我抄完了把我练习册借你吧！”
林柒无语片刻，斟酌着语气说：“……乖儿，我不得不提醒你——就你那个蜘蛛爬似的破字……我的眼睛又不是扫一扫，可识别不出来你的那堆二维码。”
孟天奕：“……你要拿他练习册拿就是了，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快点写，别废话。”
等孟天奕紧赶慢赶地写完，林柒拿了陆岩的练习册回到自己座位上。
陆岩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还没回来，她很快找到了自己不会的地方，也来不及理思路了，笔走龙蛇刷刷刷抄得飞起。
等抄完了就给他放回去，装作是孟天奕还的，神不知鬼不觉。
完美！
林柒这样想着，飞快地抄完了最后一个字，心满意足地准备把练习册放回陆岩桌上。
“怎么了？”突然，陆岩辨识度极高的冷淡音色在教室前头响起，好像是有人叫住了他。
彼时林柒刚迈出了一条腿，只需跨过一个过道，就能把陆岩的练习册放回他桌上。
然而，陆岩这一声来的突然，林柒又心虚，于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林柒浑身一激灵，完全是条件反射性般地蹲了下去。
草！
快！哪位小可爱快拦住他，先等我把练习册放回去再说！
林柒这样想着，怕自己被陆岩看到，完全不敢站起来，只得脚下一蹭一蹭的，蹲着往另一头挪，拿着练习册的那只手使劲儿往他桌儿上伸。
哎——还差一点，马上就能放上去了——
“你干嘛呢？”
突然，低沉而冷淡的声音从林柒头上落下来，带着青春期变声时特有的微哑。
非常熟悉。
林柒维持着这个蹲在地上手往上够的姿势，缓缓抬头。
陆岩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面无表情。
他的眼珠是雾沉沉的黑，因此总显得带着几分冷意。
林柒沉默地望着陆岩，
陆岩也沉默地望着她。
周围一片寂静。
此刻林柒同学脸上非常镇静，内心非常崩溃。
啊！陆岩！你是有毒吗！
为什么我一遇见你就没好事！
为什么这种大型社死现场都能被我碰上！
为、什、么！
苍天有眼，他怎么还不变成牛肉丸！
陆岩安静片刻后，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
“给个解释。”
林柒——在危急时刻肾上腺素狂飙，考试最后一分钟疯狂写数学大题时脑子也没转得像此时这么快过——若无其事地站起来，道：“你练习册掉地上了，我帮你捡起来。”
陆岩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没有表情。
是看不出他信了还是没信。
这不奇怪，因为林柒看起来并不会像是能帮他捡练习册的样子——她顶多在看到他练习册掉了的时候上去帮着踩一脚。
林柒坦荡地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陆岩冷淡的动了动嘴唇：“多谢。”
林柒不动声色地缓缓松了一口气。
晚二晚三飞速而过。正要离开教室的时候，林柒被孟天奕叫住了：“柒姐，陆岩那练习册你还回去没？”
“晚二上课前就还回去了，怎么了？”
“哦，那就行。我跟陆岩说他练习册让你拿去看了，问他着不着急要——你还了就行了。”孟天奕边收拾东西边道。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在林柒耳畔。
我跟陆岩说他练习册让你拿去看了……
让你拿去看了……
拿去看了……
孟天奕一抬头就看见他柒姐的表情仿佛刚吃了一百碗隔夜馊饭，顿时懵逼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林柒苍白着脸色打断他说：“你告诉他我拿他练习册看了？直接这么说的？”
“对啊。”孟天奕不明所以地说：“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告诉他一声的好吧。”
林柒心底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对。”林柒不再看孟天奕，转头失魂落魄的往外走，表情看上去生无可恋：“……你做的对……”
孟天奕看着林柒虚弱离去背影，莫名其妙地骚了骚自己的头，喃喃道：“什么情况？”
……
十六七岁的少年，总是能在巨大的打击中以最快的速度自愈，更遑论还有漫漫长夜。
只用了一个晚上，林柒就想通了。
脸既然已经丢了，那就不要再管它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团结小组同学，奋发向上，勇攀高峰，最次也决不能在在班级音乐会上唱“好汉歌”。
毕竟她不能再继在陆岩面前丢脸后，又在全班同学面前丢脸。
而团结同学，首当其冲，要搞定陆岩。
条理清晰，任务明确，非常完美。
林柒同学很理智，向来拎得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于是她准备第二天找陆岩谈一谈。
第二天早读快要结束的时候，班里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蠢蠢欲动，摩拳擦掌地打算在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秒便发射出去。
林柒也有些心不在焉。她用了整整一个晚上加一个早读来做好了心理建设——虽然过程曲折反复，充满艰难险阻——不过可喜可贺，最起码此时林柒已经可以选择性忘掉昨天的尴尬，并打好了腹稿，打算若无其事地找陆岩聊聊。
想到这，林柒不禁朝陆岩扫了一眼。
陆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在读书了，林柒看过来的时候，他正放松地靠在椅子背上，右手随意地在草稿纸上画着什么。
她的视线稍微往下一撇，隐约看见一个描点连线的星座图像。
这是什么？
她正疑惑着，陆岩在同一时间抬起眼，视线与林柒有刹那间的交错。
说时迟那时快，林柒倏地把视线收了回来，目不斜视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做完她才反应过来。
早自习开小差的是他，我心虚个什么。
于是她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陆岩，只见他表情冷淡的把桌上的草稿纸团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里。
草。
是我的视线玷污了您的草稿纸还是怎么着？
林柒好不容易做成的心理建设又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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