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师尊

既然徒儿已经到了手，身为师傅自然要对徒儿关怀考察一番，于是得知新弟子们要过千幻林，澹兮真君便一开始就举了柄乾天镜密切观察。

        看新徒儿娇娇嫩嫩年龄尚稚还有些担心，觉得徒儿入门成绩单可能不太好看，不过等到好几个时辰后新弟子们该传送的都被传送回来，心下罕见的升腾起郑重惊讶的感觉。

        这小孩，未免太坚毅了吧！以往不是没有比她坚持时间更长、表现更惊艳的，但一般都是在修仙家族长大，自母亲腹中就用灵药打磨根骨，身体素质不同于凡俗界的孩子。而如今这孩子完全是凭借自身毅力坚持，这表现就不是好，而是震撼了。

        他却不知江善因为两年多前曾在青云山服过极逆天的天才地宝，还有人耗费灵丹给她调理身体助她吸收改善体质，入门前还阴差阳错的稳固了道心，虽然还未正式修炼，却已经奠定了自己的道基，所以表现的不比修仙世家出来的孩子差。

        澹兮有了一种捡到了宝的心情，他得意地心花怒放，觉得这么开心的事一定要和别人一起分享，便拓开神识，见容纳千幻林中传送弟子的斑斓台前只站着一名筑基弟子，便用一种十分严肃端穆的语气传音道：“这批新弟子质量怎么样有没有十分不错的？”

        此时斑斓台上昏迷着十数个新弟子，刘三兑正举着一面小乾天镜调动查看每个人的表现，然后分名字逐个记录在档案中，这档案与日后这些弟子的拜师、待遇都有关系，会跟随弟子一辈子的，十分重要，即便是日后这些弟子有人可以进阶化神、破空飞升而去，后届弟子们也是要凭借这些档案为他写下评语，以供后来人瞻仰。

        正忙碌时就听身边有人问话，便道：“这批弟子资质虽然驳杂，但有几个毅力不错，可称为上佳了，这个三灵根的弟子就很好，日后打磨一番应可成才，”刘三兑指了指躺在台上呼呼大睡的萧养浩，然后眼睛在这些孩子面上转了一圈，惊呼道：“咦？还少一个人？江善还没出来吗？”一股悲怆之感忽的袭来，刘三兑仰天长啸：“天理不容啊！这孩子资质这般好，毅力也这般强悍吗？还让不让我们普通弟子活啊？？？”

        抱怨语气一顿，他忽然想到希言到千幻林上空监视这批弟子的安全去了，如今斑斓台上除了清醒的自己就只剩下还在昏迷不醒的一堆小萝卜头，那是谁在和自己说话？能把传音入密施展的如此精细，不知在多远之外传音却仿佛在身边说话的除了金丹修士就是元婴修士，难道是哪个大能？

        刘三兑吓了一大跳，拼命想自己刚刚都说过什么话了？有没有说到让大能听了想做掉自己的话？

        越想越乱，刘三兑脑子成了浆糊，正纠结时，见眼前光芒一闪，一个小身影突然落在了斑斓台上，与此同时一个冷淡的声音道：“雷灵根弟子江善，年八岁，过千幻林时间：八个时辰，资质上佳，神魂吻合。”

        刘三兑赶紧取出一枚新的玉简，刻上江善的名字，然后把希言说的话用神识刻在上面，待要用小乾天镜调出江善的画面验证时，忽闻一阵大笑，声音由远及近，片刻间就有一人站在了斑斓台前，这人深青色大袍，交领广袖，赤脚而行，颇有种自由自在、放荡不羁的魏晋之风。

        看服饰就知道是谁了，二人纷纷揖拜，称道：“见过澹兮真君。”

        澹兮真君摆摆手，眉开眼笑道：“起来吧起来吧，我跟前不必多礼，小江善已被道冲师兄吩咐拜入我门下，我今日就把她带走，不必浪费门中资源与其他弟子一起等待入门大会了，”一边说着一边又得意的哈哈大笑一声，“说不准等入门大会召开之时我这小徒弟已经进入炼气期了哈哈”

        说着澹兮真君大袖把江善一卷，须臾间两人便一起消失了。

        修仙之人最重历练，千幻林就是门派送给弟子准备的第一次历练。林内设了一个空间阵法，为了检验弟子毅力潜力，进入阵法的人就仿佛走在永远走不出去也走不完的迷宫里，只有身体累到极致不想坚持才会被阵法传送而出；而且未免门派招入叛徒，还设了个探源大阵，可检验新弟子是否身怀先天之气，先天之气是与生俱来的，用来确保弟子没被别人夺舍过，只有从母体腹内正常分娩之人才可带有，如此通过的人方可进入门中。

        走过千幻林，江善身体累的虚脱，脏腑都有些损伤，就算隔几个时辰用一次长春玉露滋养身体，也足足过了两天才醒，一睁眼就见床边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正在给她擦拭汗珠。

        她愣了愣，前一刻还感觉命不久矣，怎么睡醒就高床软枕，还有美人服侍了？她是在哪？入门考验过关没？还没等她把疑问讲出口，便听面前美人笑眯眯的道：“小师祖醒啦？弟子马上去通知太上长老！”

        师祖？江善茫然的坐起来，只觉颇为梦幻。

        目前这个称呼她也只叫过别人，还没轮到被人叫的年纪，瞬间便有了股凌乱感。刚要叫住马上就要往外跑的美人，忽感有异，转头便见床前仿佛有波纹扭动了一下，江善刚想熟门熟路的叫道“有结界”，便见面前忽的蹦出个人来，还正露出一口牙齿对她笑，张嘴就道：“乖徒儿，终于醒了啊，师傅可等死你了！”

        屋内的妙龄美人在刚刚有异动的时候就顿住了脚步，还迅速摆出一脸娴静温顺的淑女之态，这时微微挪着步过来对这自称师傅的人一揖，恭敬的道：“弟子见过太上长老。”

        澹兮真君点了点头，回头就见小徒弟呆愣愣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十足可爱，实在手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江善头顶胡噜了一把，再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元婴修士的力气有多大？这么说吧，曾经有一位元初修士曾经采集了些玄银打造了一柄灵宝飞剑，重有八万斤，斗法起来还曾感叹轻盈，别说如今澹兮是个元中修士了，尽管没用多少力气，江善还是被捏到眼泪汪汪，脸上还留了个指痕。

        澹兮看着这指痕心虚死了，不敢再留下免得被别人看到指控自己，便装样的“咳”了一声，指着一边低着头站着的少女对江善道：“徒儿啊，这是本门弟子路阳，按辈分是你徒孙，师傅专门找来照顾你起居的，有什么事和她说就好，你先休息吧，改日身体好了再到师傅这里，拜师大典还没举行，到时为师再带你认认你的两个师兄啊，师傅还有一炉丹药正在炼，久离不得，便先回去了！”

        说罢，“倏”的一下子人又消失了。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师傅好洒脱啊！江善和路阳面面相觑了会，路阳很快露了个大大地笑颜，秀出了一口小白牙道：“小师祖，你要不要洗个澡？”

        睡了好久，虽然已经有人给她换了衣服擦拭过身体，身上并不难受，江善还是想泡个澡放松一下，便点了点头，还很感激的道谢：“谢谢路阳师姐了。”

        自称师傅的人虽然说路阳是自己侄孙，但叫路阳侄孙真的不能出口，路阳年纪再大点都能做她娘了，便叫了声师姐。

        路阳笑容一顿，露了个愁眉苦脸的表情，道：“小师祖，修仙界资质辈数十分严明，您是元婴修士的入室弟子，在门中是与金丹修士并齐的，我才是炼气期的外门小弟子，连师父都没有，您称呼我师姐，要是被别人听到，侄孙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原来修仙界的规矩这么严格啊？听路阳的意思，她的辈分还挺高，是因为师傅辈分很高吗？

        作为入门后第一个传播知识的接领人，路阳对江善普及了一番门内的常识。

        原来善渊门门内弟子十万，其中有八万都是修为不高的炼气弟子，这些炼气期的弟子里有七万都是资质不佳的外门弟子，只有筑基成功才能被纳入内门，并且可能会被高阶修士收入门墙。

        修仙界并不都是美妙的，外门弟子资质都不算上佳，相较于每月只用努力修炼就有丰厚月俸的内门弟子来说，他们的月俸少的可怜，连普通内门弟子的一半都不到，只能去执事堂接取任务来赚取灵石灵丹，路阳就是和执事堂的一个执事师兄关系不错，才接到了澹兮真君发布的照顾江善的任务。

        路阳是外门弟子，江善好奇问道：“路阳姐姐你是什么灵根啊？”不让叫师姐，她就叫路阳做姐姐了，反正路阳本来就比她大，大多少不可考，这就不问了。

        这个称呼倒没什么问题，路阳点点头表示同意了。提到灵根，路阳很沮丧，“我灵根实在驳杂，是最差的五灵根，只有木灵根比较突出不错，如今修炼的功法也是主修木系的长春功。”

        江善大感诧异，道：“五灵根最差吗？怎么可能？五个是最多的，不应该是最厉害的吗？”

        芳菲苑的时候希言曾经和她说过，她的灵根极好，却并没有给她详细解说过，只言进了宗门便会有人专司教导，解惑，届时就会知晓。

        所以她现在还是一片懵懂，也觉得是越多越好。

        路阳听到她的话“扑哧”的笑了出来，“这话是谁说的？修炼又不是小孩打架，是比人数多少的！五灵根在修炼时吸收的灵气种类太多了，像我，修的是木系，但是调息时金木水火土都被吸过来，到时候要费时费力只择取木系灵力，不是比只能吸收一种灵力的灵根更麻烦些？”

        路阳虽然资质不算好，但心性还算不错，没生出什么阴暗思想，只郁闷了一会很快就羡慕的看着江善道：“小师祖您是雷灵根，真正地天资傲人，日后别说筑基金丹，就是元婴修为也是触手可得，我虽没见过雷灵根修士修炼，但是度万真君的弟子希言师祖就是冰灵根，如今才三十岁就已经筑基中期了！”

        江善此时正沉浸在由最差灵根到最佳灵根的惊天逆转中不能回神，忽然想起一事：“我听说灵根种类只有金木水火土五行，怎么还会有雷灵根和冰灵根？”

        路阳此时正从储物袋里放出一个新浴桶，这是她知道要照顾小师祖后特意去买来的，然后念动法诀施展汲水术往里面蓄水，闻言便道：“雷灵根与冰灵根还有风灵根都是异灵根，也是来源于五行的，雷灵根是金火灵根的变异，冰灵根是金水灵根变异，风灵根是木火灵根变异，因为异灵根弟子在修炼的时候需要把灵气转化下，吸收速度不一定会比只有一个灵根的天灵根弟子快，不过听说异灵根弟子更容易领悟天道规则，晋级元婴的几率比普通修士大很多，基本上一出现就会被当做高层预备役，所以资质算来要比天灵根弟子好些。”

        浴桶中水已注了大半，路阳便施展了一个火属性法术把浴桶整个包住，让水慢慢被烧热。

        “异灵根弟子出现的太少，每次出现都会被满门关注，我洞府旁边有一个练气七层的老师兄，十年前还曾压了十块灵石在希言师祖会在20岁前筑基上，结果赚了一百块灵石呢！”

        江善把手伸进浴桶，感受桶内水温的变化，心里正觉稀奇，闻路阳之言有些疑惑：“压灵石？”

        路阳笑嘻嘻的吐了下舌头，道：“修真苦闷，大家就开些赌局找找乐子，前段时间小师祖你没入门时还有师兄师姐压赌看您会拜入哪个师傅门下，本来热门是尚贤真君，结果赢家却是澹兮真君，好多师兄都输的捶胸顿足呢！”

        江善猜到刚刚昙花一现的应该就是自己未来的师尊大人澹兮真君，不过听路阳的语气不太对，便问道：“澹兮真君不好吗？”

        好不好？当然好了！

        人家澹兮真君可是个元婴大修士，真正修真界顶尖的人物，怎么是他们这种小弟子可以质疑的？

        但是整个善渊门都知澹兮真君不靠谱，徒弟领进门，也不一定能摸到什么来自大能的教导与关爱，一切都要靠自己。

        他门下现今只有两个弟子，经常要给澹兮真君收拾烂摊子，大弟子都被逼成了老头子！简直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二师弟给拉拔大。

        路阳可不敢说元婴真君的坏话，只敢心下腹诽一番，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本正经道：“没有，澹兮真君为人特别好，对我们底层弟子都没什么架子，大家都特别喜欢这个元婴前辈，不过尚贤真君修为比澹兮真君修为稍高些，所有前辈都觉得尚贤真君的几率大些罢了。”

        哦，原来如此。自以为理解了的江善点了点头。

        小师祖这般好骗，路阳感觉十分忧愁。

        托着下巴站在桶前，慢慢感受缓缓升腾的热气，正有些昏昏欲睡时，突闻鼻间一阵馥郁香气，睁眼便见路阳正收起一个小白瓷瓶，触到江善眼神，挤眉弄眼对她一笑道：“小师祖，我给你滴了两滴琼枝花汁，用这种花汁泡澡可以宁心静气，缓解疲劳，在修真界非常畅销，据说长期用还能让皮肤永葆年轻呢！”

        江善凑近了嗅了两下，果真嗅到了一股淡淡的似薄荷又似橘子的清新味道，让她大脑顿时就是一阵清明，千幻林中跋山涉水带来的紧绷情绪都为之一缓，眉目间便也舒畅了三分。

        路阳见江善唇角带上了两分笑意，便笑嘻嘻的道：“小师祖可需要我为您宽衣？”

        江善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已经八岁，闻言脸就是一红，有点羞赧:“多谢姐姐了，我自己就可以。”

        待路阳出门，江善宽衣解带泡进浴桶，嗅着这股甜丝丝的味道，竟然就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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