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打架（三）

“跪下！”

        李郡守怒不可遏，师袅袅和李望舒急忙两两跪倒，但李望舒心里仍不服气，气愤地盯着师袅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师楷天也严肃地看着师袅袅，“袅袅，这是怎么回事？你可从未打过架。”

        师袅袅嗫嚅了两下，想到她们打架是为了宋岿的家事，又恐一旦提及宋岿会闻言伤怀，犹豫半天，愣是什么都没说。

        倒是李望舒先沉不住气了，伸手指着师袅袅，冲李郡守大叫道：

        “爹，是她先动手的！她掴女儿耳光，还骂女儿！”

        “小姐不会无端打人！”

        站在一旁的宋岿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望舒，声色俱厉地打断她的话。

        一向山峙渊渟的少年此刻剑眉平直，嘴角抿成锋利的弧度，眼尾泛红，眼神似崖边青竹般傲然冷峻，即使训斥人也有种不可一世的清高气质。

        但他袖子下的双手已然紧紧握成拳，眸子里也晕上了明显的愠色。

        宋岿又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白嫩的脸上满是深深浅浅的紫红色抓痕的师袅袅，眸光流转，霎时间眼神里又充满心疼。

        “爹，天地良心，女儿这次可没有对她恶语相向，更没有事先挑衅！女儿不过问候了两句她家小贱……小公子，她就突然大打出手！”

        李望舒的情绪激动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做出发誓的手势，一边向着众大人卖惨，一边扭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师袅袅控诉着。

        “问候我？”

        宋岿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李望舒心虚地咽了下口水，点点头。

        宋岿与师楷天、慕尚都交换了一个眼神，向来听闻这郡守之女骄纵任性，光是听她这“问候”一词，基本上都可以想象到发生了什么了。

        奇怪的是，一向伶牙俐齿的师袅袅此刻却一直跪在地板上，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连反驳都没有。

        “袅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话呀。”

        师楷天都有些着急了，他自然是相信自己女儿的，但她一直不出声的话，他也没办法替她辩解。

        “……是，是我先动手的。”

        等了半晌，师袅袅也只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众人正不解着，李望舒哪肯放过这个机会，连忙火上浇油道：“爹，你看！我就说了……”

        “闭嘴！”

        李郡守却大喝一声打断了她，继续注视着师袅袅，等着她说下一句话。

        李望舒被吼得瞬间噤声，又气又无奈，只好恼怒地攥住自己嫣红的裙角，在手心里用力揉成一团，像揉着一团火。

        “但是，是她先辱骂我！”

        师袅袅终于抬起头来，义正严辞地指向李望舒。

        “什么？”李望舒眼眶都要炸开了，“我哪有！我明明就只是说了两句你家那位公子哥！”

        “小憩是我的人，你骂小憩就是骂我！”

        师袅袅也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握成拳，恨不得扑上去和她拼命！

        李望舒再次怒目圆睁，火气一下子冲昏了她的头脑，她不管不顾地大叫道：“就为一个白眼狼公子哥儿至于吗？白吃白住的又不干活，我有说错吗？再者说了，

        “他不就是没了爹妈么，有娘生、没娘养的扫把星，也好意思！”

        顷刻之间，师袅袅和宋岿都浑身一颤，所有人都怔住了！如此一来，李望舒最后那句话，也就显得格外响亮，仿佛整个大堂都回荡着那句“有娘生，没娘养”……

        “啪嗒！”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师袅袅脸颊上滚落，砸在地板上，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宋岿闻声慌张地看向师袅袅，发现她像个木头人似的，双目无神，呆呆地跪在地上，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往下掉；嘴巴微张，他这才发现她的下唇已被她咬到渗血，但是却连哽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平日里成天笑嘻嘻的鬼马青梅，乐天派小女娃，如今却哭成这个样子，我见犹怜。

        宋岿心疼得要死。

        “你混帐！！”

        李郡守终于反应过来刚刚他的好女儿都说了些什么话，两步跨到李望舒面前，扬起手，毫不犹豫地扇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李望舒被他打得脑袋都歪到一边去，神情恍惚迷茫。

        “爹？”

        她捂住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爹。李郡守的眼里似是酿着滔天的怒火，她立刻就怕了。

        “你这个孽障！你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啊！”

        李郡守愤怒得手指头都在抖，“我今日必定要罚你，重重的罚你！”

        李望舒害怕地哆嗦一下，扭头看向李朱羲：“哥……”

        李朱羲却也是冷了脸，默默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说出此等道德败坏的话来，他也不能容忍。

        相比之下，师府一家倒是冷静得有点不正常。

        宋岿慢慢走向无声落泪的师袅袅，右膝缓缓跪地，与师袅袅平视，他眼里浓浓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

        少年轻轻揽住女孩的背，拉着她的手圈在他脖颈上，稍一使劲，便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

        “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小姐。”

        然后他向师楷天点点头，抱着师袅袅走出了客堂。

        一踏出门槛，没走两步，师袅袅像是突然回神了似的，张大嘴，“哇”的一声便号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

        师袅袅也不埋怨，也不倾诉，就只是将头埋进宋岿胸口，大声哭泣着，泪水洇湿了一大片少年的衣衫布料。

        宋岿心尖像被人狠狠揪住一般疼得发颤，伸手揉揉女孩的发顶，又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像是被霜水打湿的嫩草，低垂着脑袋。他顿了一下，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湿润的吻。

        “别哭了，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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