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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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提及闲隐先生?”张闻语气不见波动地道。
费正青笑得像只老狐狸——虽然他是马脸:“难道不是闲隐先生请托的十二相神?”
张闻淡淡开口:“想知道雪神宫宝藏的绝对不止一个。”
“莫非不是他……”费正青有些发怔。
张闻继续问道:“那后来你们还有什么线索?”
费正青沉吟了下道:“有一个人,我始终怀疑他是雪神宫余孽,但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得到城主许可。”
“不知是哪位?”沙哑的声音从嬉笑的猴头面具后传出,语气依然平淡无波。
费正青叹了口气:“尤同光。”
他只说了一个名字,理所当然地认为张闻肯定知道。
张闻暗骂了一声,若非这个人在段向非给的资料上有提及,自己还真不知道是谁!
尤同光,崔栩的拜把兄弟,天定城数一数二的富商,掌控着附近几个行省的粮食、铁器和镖局。
他不仅有钱有势,而且武功出神入化,传闻曾经打开过人体秘藏,但在最后一刻被人刺伤,功亏一篑,从此武功停滞,沉迷于美色和金钱。
这样的人物,若没有崔栩点头,再给费正青十个胆子,也不敢抓来拷问。
如果说费正青是天定城权势能排在前十的人物,那尤同光就是城主崔栩、少城主崔锦华之外第一人。
“莫非你想利用我对付尤同光?”张闻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笑意。
若尤同光被杀,以他几个儿子的武功、手腕,即使有崔栩扶持,也守不住如此大的家业,而且权势上肯定会衰落不少,相应的,费正青就能指使自己手下的人马鲸吞一些产业。
如果真的调查出尤同光是雪神宫余孽,那就更好了,天下人人喊打,自诩为正道的崔栩肯定不会再庇佑,到时候,就是大家联手瓜分尤家的局面。
费正青脸色不变,依然是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和老尤也算多年兄弟,怎么可能利用外人害他?若非这次搜查大悲寺找到了一些线索,我死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但要是他真为雪神宫余孽,费某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不知有什么线索?”张闻一点儿也没有被他的表情和话语打动。
费正青不假思索地道:“大悲寺内搜查出几封老尤的亲笔书信,看似正常商量精铁买卖之事,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什么时候天定城内的生意,老尤喜欢上书信来往了?这不是他正常的做事手法。”
“或许涉及违禁铁器的贩卖,尤同光不敢露面。”张闻随口说道,也不管有没有逻辑,若尤同光不敢露面,那他就敢写信了?
费正青似乎听出张闻的言不由衷,笑了笑道:“天定城内,老尤和我们说什么事物违禁,那就是违禁,说不违禁,就绝不会违禁,而且老尤若谨慎行事,连书信都不会写,只会派手下管事出面,要有问题,立刻灭口。”
“也不一定,书信可以烧掉,只是你们到得快。”张闻依然反驳着费正青,看他能不能吐露出别的证据。
费正青做出回忆的样子:“还有一次,我去老尤家做客,贸然闯入了他的书房,看到他匆忙收起一块雪白玉佩。当时我不太在意,毕竟类似玉料并不少,如今回想,它很像雪神宫四大护法代代相传的‘冰心佩’,这种玉料很是稀少,足以作为雪神宫余孽的象征,但我不敢肯定老尤那块是。”
“没别的证据了吗?”张闻没有情绪起伏地问道,内心依然在纠结段向非为何要隐瞒部分情报,他有什么目的……
“没有了,如果有,我早禀告城主了。”费正青摇头道。
张闻不置可否:“那大悲寺之事后,你可有监视尤同光?”
“他武功太高,只有少数几个善于追踪的捕头能监视,由于人手不足,时常跟丢,目前我打算从他几个儿子身上着手。”费正青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闻又来回盘问了几句,确定费正青说的话前后没有矛盾和漏洞,然后走到金安成身前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如果和费总捕头描述的不一致,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金安成用力点头,嘴巴张开:“当时……”
刚刚开口,他目光突然凝固,只见一道人影从梁上蹿下,剑光如梭,直刺张闻。
直到这“梁上君子”动手,张闻才感觉到他的存在,内心一凛,戒刀独劈华山,欲用狂猛的进攻先逼退对方。
不知为什么,张闻始终觉得这道人影在房内微弱光源的照耀下显得略微晃荡,不似真人,倒像影子,而那道剑光不仅越放越大,占据了自己大部分视线,而且森寒逼人,刺得自己寒毛耸立。
戒刀劈下,要连人带剑一起斩断,可刀光划过,那人影和剑光却像镜中花水中月,虚不受力,直接分开,消散在半空。
不好!张闻来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中了“幻术”,“神行百变”发动,脚步一迈,看似向后,却是侧身往前。
噗!
长剑穿透朽木的声音响起,张闻左肩一股鲜血喷出,“梁上君子”如影随形,剑剑不离他的要害,而张闻只要回刀,不管是斩向人,还是挡向长剑,最终都像是击中了“影子”,直接穿透过去,毫无影响。
若非张闻的“神行百变”善于闪转腾挪,变化难料,此时早就亡于剑下,可即使如此,身上还是一股股鲜血喷出,一道道剑伤出现。
“幻术?”张闻咬牙支撑,丝毫不敢放松脚步的变化,“不管是什么东西,现在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鼻子闻到的,都绝对
‘指向’影子!”
“不能再耽搁了!”
再这样受创下去,张闻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于是一狠心,左手突然多了一个黑筒,表面流转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黑影挺剑刺来,张闻抬起左手,将黑筒对准了他。
不管是幻术还是其他原因,从我刚才受创的状况可以判断,你始终在影子不远处,戒刀斩不到你,但这可是范围攻击型的暴雨梨花针!
张闻的拇指按在了机括之上,而那黑影仿佛识得厉害,突然倒退,直接撞飞窗户,跃入外面的院子之中,与此同时,被撞飞的窗户诡异飞起,挡在了暴雨梨花针的路线之上。
张闻没有按动,这种情况下,蓄势不发胜过直接射出,毕竟射出之后,不知还有没有类似的敌人,而不射出,任何暗中隐藏的敌人都得掂量一下自己挡不挡得住暴雨梨花针!
啪,窗户落地,那道人影消失在了外面的黑暗里,而之前包围厢房的人,一个个悄悄退回了自身屋子,一片安静。
张闻没有将暴雨梨花针放入怀中,而是一直持在手里,袖子垂下,略微遮掩。
他回头看去,发现金安成嘴巴大张,双目无神,喉头鲜血直流,已然丧命。
刚才那黑影剑剑不离自己要害之时,竟然犹有余力杀人!
张闻肌肉蠕动,收缩伤口,暂时止住了那七八处剑伤,然后踏步走到费正青面前,看见他表情茫然,呼吸沉重,但并未死亡。
“申猴先生,刚才怎么了?”费正青惊惧迷茫地问道。
“有人偷袭,杀了金安成,但被我逼退了。”张闻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语气。
费正青一直半坐着,刚才交手的状况模模糊糊有看到,只是由于最后张闻背对着他,没能见识暴雨梨花针,故而他又惊又疑地道:“除了几大宗师,申猴先生你的武功乃费某生平仅见,怕是能压过尤同光半筹,可刚才那人,竟然能,能如此厉害,让你几乎没有招架之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还好被你吓走了。”
“这人武功古怪,仿佛幻术,我每一刀都只能斩中虚影。”张闻对这个世界的武功了解不多,因此大方说出,看费正青有什么线索。
费正青脸色一变:“是不是明明看到对面有人,可一刀斩下去,却像斩中了影子,然后自身又被长剑刺中。”
“你知道?”张闻沉声问道。
费正青脸色变幻连连,呼吸变得急促:“一定是雪神宫余孽,一定是雪神宫余孽!传闻雪神宫有一门‘幻形’,夺天地变化之机,连人神界限之桥,如神灵般让人无法击中,正因为有这门神功,他们才号称神灵后裔,自我膨胀。”
“刚才那人一定是‘幻形’小圆满,接近了打开秘藏,今日是来刺杀费某的!”
“那我倒是救了费总捕头一命。”张闻笑了笑,忽然鹞子翻身,跃出窗户,两三下间消失于院子中,此地不宜久留!
离开附近街坊后,张闻摸了摸身上伤口,面具下的表情似思索似嗤笑,然后学着金安成的样子,兜圈子,换方向,足足一刻钟后才找了个隐蔽地方换下身上夜行衣和面具。
…………
天色蒙蒙亮起,邬丰羽缓缓醒转,只觉后脑疼痛欲裂,身畔不少人指指点点。
“这人怎么躺在街上,还拿着刀……”
“会不会是那几个帮派仇杀?”
“不对啊,他只穿了中衣,难道没银子结账,被人从窑子里扔了出来?”
一阵阵话语让他清醒过来,表情一下凝固,昨晚,昨晚我是去杀人灭口的,怎么会睡在大街上?
忆起昨晚之事,邬丰羽是又惊又怕,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遭遇袭击。
呆愣了片刻,他赶紧摸索身体,发现除了夜行衣,自己没有丢失任何东西,而且也没有特别的伤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疑惑万分,也恐慌万分,抬头之间,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正皱眉打量着自己。
祝明远……邬丰羽浑身打了个机灵,这是他昨晚要灭口的同伴。
祝明远凝重着一张脸,似笑非笑地道:“老邬啊,你怎么睡在这里?被你婆娘赶出来了?”
“昨晚喝太多,外衣都被那群臭叫花子给顺跑了!”邬丰羽呲牙咧嘴地说道,内心忽然冒起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自己昨晚的遭遇是个警告,警告自己不要打祝明远一家的主意?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越想越觉得可能,看着祝明远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审慎,他背后有高人撑腰?
祝明远看了看邬丰羽旁边未曾丢失的长刀,冷笑一声:“看来镖物丢失之事让老邬你很是苦恼啊,不知该怎么面对尤三爷?”
“唉……”邬丰羽只能长长的一叹,个中意味唯有自身才明了。
…………
天色微亮时,张闻找了个破旧寺庙挂单,然后足足睡了半天恢复精神的疲惫和上的伤势。
直到午时,他才施施然出门,腰跨戒刀,随意找了处看起来热闹的酒楼,慢慢踱步进去。
“小师父,你可来对了,我们绝膳楼的斋菜乃全城一绝……”刚进门,小二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噼里啪啦介绍了一通。
“阿弥陀佛,给贫僧找个安静点的位置,再来四个拿手斋菜。”张闻对斋菜没有特别的爱,因此也不挑剔,出门主要是听听市井消息——从小二的态度可以看出,这里的和尚似乎直接戒荤腥,打探消息的时候就没必要引人注目了。
“好嘞!”小二拉长声音喊道,“客人一位,拿手斋菜四个……”
一边喊,他一边引张闻到角落,取下肩上搭着的白巾,再次擦了一遍桌面。
张闻坐下后,装作闭目养神,仔细听着附近闲人的交谈。
“听说了吗?天香楼的金安成死了!”
“什么?‘阎罗追魂手’死了?”
感受到同伴的惊愕和附近之人注意的集中,最先说话之人洋洋得意地道:“这还能假了不成?我妹夫可是捕房捕快,昨晚跟着费总捕头检查了金安成的尸体。”
听到这里,张闻略微疑惑,费正青想隐瞒金安成的死因?
“哪能不相信你?我只是很感慨,金安成‘阎罗追魂手’的外号是用人命堆出来的,自身却屡次逃过死劫,本以为他能平平安安,大富大贵地终老,谁知还是差了一步,天道好还,因果报应啊。”一个商贾打扮的胖子略有喜悦地说道。
“他们这种人物,能终老床上的少之又少……”
“嘿嘿,这下天香楼有的闹了,金家兄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周围听到消息的酒客闲人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商贾打扮的胖子追问道:“曹兄,可知金安成是怎么死的?”
被称为曹兄的包打听咳嗽了两声,在一道道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装腔作势了一番才道:“是被‘十二兽’之中的‘申猴’杀掉的。”
“什么?十二兽?”
“申猴?”
一道道惊恐错愕的叫声响起,仿佛那十二兽是索命恶鬼,是噩梦源泉。
张闻撇了撇嘴巴,费正青看来是将金安成的死安在了自己头上,以掩饰那疑似雪神宫余孽的黑影,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过了片刻,那商贾才稳定住情绪道:“曹兄?真是十二兽中的申猴?金安成也算咱们南五省鼎鼎有名的高手了,能杀他的人可不多啊。”
十二兽之前的战绩参差不齐,有的几乎被人怀疑为宗师,有的却从未杀过金安成这个级数的高手,申猴属于后一类,故而大家有所怀疑——大凡十二兽出手,只要不仓促急迫,他们都会留下标记,如此方有震慑人心之名。
“现场留有一张猴脸,金安成也是被一刀封喉的……”那曹兄讲述着细节。
一刀封喉?这怕是为了掩盖喉咙的剑伤吧……张闻嘴角带笑地看着小二将斋菜端了上来,举筷一尝,倒也美味,嗯,偶尔吃吃斋菜,算是清理肠胃。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后,窃窃私语声不断:
“十二兽太可怕了吧?连金楼主都被他们杀掉了……”
“对啊,一直听闻十二兽是江湖中最诡异最神秘也最可怕的组织,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他们敢在天定城内犯案,不怕惹怒了城主大人吗?”
“据说辰龙、子鼠可能是宗师,十二兽有恃无恐啊!”
“啧,不提辰龙、子鼠,那申猴的实力怕也不差,金安成在咱们天定城,在南五省,一向都是能排在前二十的高手,申猴能轻松杀掉他,实力恐怕不下于费总捕头。”
“管他呢,反正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
交流之中,他们对十二兽对申猴的畏惧,又加深了好几层。
“不知申猴为何要杀金安成?”胖商贾好奇心很重地问道。
曹兄嗤笑道:“十二兽从来不会泄露自身的任务,不过费总捕头怀疑与之前段明诚段公子失踪一案有关,也许这件事里面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对段明诚失踪案,大家是众口纷纭,没有给张闻任何灵感,于是他慢慢品尝完斋菜,结账离开了酒楼,往着城北水门方向而去。
“闲隐先生”段向非提供的资料里面也有关于雪神宫余孽的消息,看来他之前暗中追查了一番。
段向非发现的雪神宫余孽叫做吴成,乃水门附近一家北货铺子的东家,平日里向来深居简出,但又爱结交纤夫等贫苦之人。
过了金水桥,是天定城最繁华的区域,天香楼所在的街道就位于其中,不过张闻没有从那里穿行,而是绕得远远地过去。
“南北通”杂货铺内,张闻拿着一串檀木的佛珠,细细摩挲,微笑对掌柜道:“这串佛珠还算不错,但不知还有没有更好的?”
“更好的?”掌柜上下打量着张闻,他的穿着乃普普通通的僧人,买得起多好的?
张闻将身上的碎银子抓出,满满的一把,掌柜顿时微笑起来:“更好的不是没有,容我请下东家。”
这是段向非试过的办法,一旦货物超过某个价值,掌柜就无法自决,吴成会亲自出来,张闻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过了片刻,一位五官普通,泯然众人的三十多岁男子走了出来,笑容可掬地捧着一串佛珠递向张闻:“小师父,这是南海沉香木所制,功能静心调气。”
张闻摩挲了下佛珠,只觉香味扑鼻,浓厚却并烦腻,让人心宁神静。
“不错,想不到贵铺除了北货,还有南海来的佛珠。”张闻仿佛随口问道。
吴成保持着笑意:“南北通,自然得通南北,小师父可满意?”
“很满意。”张闻觉得这对自己修行有好处,也不排斥买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吴成一番后,严肃地道:“施主,贫僧观你乌云罩顶,近日必有祸端。”
吴成脸上的笑容当即消失,很想胖揍面前的乌鸦嘴和尚一顿,哼,江湖骗子,若是自己相信,他肯定会将佛珠转变为消灾解难的关键。
他沉下脸道:“吴某向来不信仙佛,小师父请回吧。”
张闻也不多言,笑得吴成有点寒气直冒地转头离开。
正常情况下,被人如此乌鸦嘴,若是不信,少不得骂上两声,而这吴成刻意低调太过,反显嫌疑,白天不便,晚上再来探一探。
在街上闲逛了一阵后,张闻往挂单的破庙返回,还未走近,就看到张宗宪在那里来回踱步。
“张施主,有事找贫僧?”张闻走了上去。
张宗宪惊了一下道:“真定法师,崔城主请你去府中一会。”
“崔城主?”张闻略有惊讶,没想到这么快。
张宗宪脸泛苦色地道:“因为申猴又出现了,还杀掉了金楼主,法师你与他有过交手,故崔城主、费总捕头想请你去问一问,看找不找得到线索。”
“申猴又出现了?他中了贫僧一刀,伤势可不轻啊!”张闻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这是他早就揣摩过的反应。
张宗宪目光略显奇怪地看着张闻:“法师,在下也觉得不像,那一刀就算杀不死申猴,怕也能让他躺上十天半个月,莫非有人假扮?”
“可能申猴也有横练功夫在身,贫僧倒是失察了。”张闻一句话带过,转而问起张宗宪,“张施主,你可将贫僧与申猴的交手情况详细告诉了崔城主?”
若张宗宪告诉崔栩、费正青等人自己刀法出众,又有类似童子功的功法,还几乎杀死过申猴,那费正青这种湖老捕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昨晚的申猴是自己假扮的。
张宗宪摇了摇头:“这是法师的隐秘,在下不敢妄言,所以推脱当时太过慌乱,只看到法师最后一刀斩中了申猴的小腹,嗯,藏宝图之事,在下夫妇也未透露给城主,只言得来的就是抄本。”
张闻深深地看了张宗宪一眼,见他眼神坦然,叹了口气道:“贫僧这就随张施主去城主府。”
换做顾小桑那种人,张宗宪夫妇早就因为要防止秘密外泄死一百回了,而自己却做不到,反正主线任务已经接下,只要找到段明诚的下落,有没有申猴的身份都算完成,所以,若张宗宪夫妇意外泄露,亦是无妨,只不过不能找机会完成支线任务了。
张闻见到崔栩的地方不是城主府正厅,亦非书房,而是内外院之间的花园。
崔栩是一位清瘦的中年人,看得出来年轻时绝对当得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八个字,纵时现在,也是五络长须,风度翩翩,从骨子里透出冷峻却儒雅的气质。
他身边陪着四个人,其中两人张闻见过,一位是容颜娇俏,喜着红衣的崔大小姐崔锦绣,一位是马脸长须的总捕头费正青。
剩下两人都略长于费正青,一位乃富态老者,白发苍苍,皱纹不少,但脸庞红润,腰背挺直,常常带笑,分外让人感觉亲切随和,一位年过半百,枣红脸,扫帚眉,须发茂盛。
见到这样的五人组合时,张闻略微一愣,竟然有崔大小姐,而没有少城主崔锦华,莫非他有事外出了?
“真定法师,崔某冒昧相邀,还请恕罪。”崔栩虽然一直显得很冷峻,但作为正道宗师,并未失去礼数。
张闻双手合十,直截了当地道:“阿弥陀佛,十二兽为祸江湖,手下血债累累,皆罪孽深重,得闻申猴在天定城犯下血案后,纵是城主不请,贫僧也会自来。”
崔栩打过招呼后,保持着冷峻的表情,点了点头道:“真定法师慈悲心肠,崔某代天定城百姓谢过。”
寒暄之后,费正青笑嘻嘻地接过话题:“真定法师,远来是客,费某给你介绍一二,在下费正青,恬为天定城总捕头,负责抓捕申猴之事,这位是尤同光尤老先生,城主的结义兄长,人送外号‘活财神’。”
他指着那个一直笑眯眯的老者。
他就是尤同光啊……张闻不动声色地见过礼,将对方的样貌、身材、穿着、打扮牢记于心底。
“这位是穆山老爷子,南方十八水路总瓢把子,亦是城主的结义兄长,人称穆三爷。”费正青介绍着那枣红脸、须发旺盛的老者。
穆山轻轻点头,望着张闻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费某就不介绍锦绣侄女了,你们想必熟识。”费正青收起笑容,诚恳地道,“真定法师,你能刀创申猴,绝对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这次抓捕他,还请你多多协助。”
“嘿。”穆山笑了笑,带着淡淡的轻蔑,不过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费总捕头尽管发问。”因着自己现在属于最常见的身高,这一点与申猴类同,张闻并不担心费正青光靠观察身材就能判断出自己是“申猴”。
费正青点了点头:“还请法师不要介意费某的盘问,费某在此先行靠罪,实乃习惯使然。”
得到张闻的肯定回答后,他开始询问:“不知法师从何而来,在何处遇上申猴?”
“贫僧从极西之地归来,正云游天下,行船江上时,偶然看到申猴正残杀张施主夫妇……”随着费正青的问题,张闻真真假假地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将自己说的刀法出众,以一招的优势重创了申猴,但申猴身负横练功夫,假死脱身。
费正青不断地问着前后细节,可张闻早就全盘推敲,务求与张宗宪夫妇描述的一致,没有露出任何矛盾之处。
“真定法师真是堪称刀道宗师,申猴如此了得的横练功夫和刀法都败在了你的手下,说来惭愧,从金安成楼主轻松被杀,现场没有多少打斗痕迹来看,费某怕也不是申猴的敌手。”费正青微笑赞道,可神情之中依然带着几分疑惑。
纵使申猴因为横练功夫的关系,伤势并不重,可他前半夜刚受伤,后半夜就能生龙活虎地战胜自己,未免太过神奇,让人无法尽信,除非申猴的武功已经到了只差半步就能打开人体秘藏的地步。
而这样一来,能正面战胜他的真定,至少也是这个层次的高手,以他的年纪而言,这未免太恐怖了吧!
张闻还未回答,穆山就不带笑意地哈哈了两声,目光锐利如鹰地盯着张闻道:“真定法师,你的故事讲得很好,但老朽却是不信,纵是天纵奇才,水磨工夫却少不了!”
“让老朽称量称量你!”
说话间,他已拔出腰中长刀,揉身而上,崔栩、费正青和尤同光都未阻止,反倒目光灼灼地看着张闻。
坐在石凳上的张闻脸含微笑,不动不移,轻轻一刀,就如羚羊挂角,在穆山刀势将展未展之时,划在了他最难受的地方。
这不是血刀刀法,亦非五虎断门刀刀法,而是张闻这七个月来,反复琢磨“阿难破戒刀法”时,将“断清净”中相对简单的变化分解出来,以自身两门刀法为骨架,衍化的几招不涉刀意的刀法。
假以时日,张闻希望这能成为一套完整的刀法,一套开窍期也算不错的刀法。
哪怕没有刀意沉浸,变化失了神韵,少了精彩,可以蓄气期的标准而言,这几招也算得精妙绝伦,隐含着难以言喻的韵味。
而这个世界除了尚未交手的七大宗师,张闻觉得最顶尖的那群高手也就是蓄气大成接近开窍的水准——不知为什么,张闻觉得在这个世界修炼,似乎少了什么,多了一些桎梏,效率远远不及在自身少林时。
看到张闻这神妙一刀,崔栩眼睛微微眯起,费正青和尤同光也同时褪去了脸上其他表情,专注之中藏着震惊。
刀势在关键的时刻被打断,穆山只觉气血翻滚,呼吸不畅,但他人老心不老,咬牙变化,绕着张闻斜跨一步,侧斩一刀。
张闻脚不动,身不移,随手一刀,如瀑布倒挂,喧嚣震天,直接斩在了穆山长刀薄弱之处,让他不得不退后一步。
穆山怒吼一声,再次揉身上前,可连续三次进攻都在张闻看似随意的一刀斩出后,雷声大雨点小地消失了。
“三哥,不要再试探了,真定法师的刀法神乎其神。”崔栩开口阻止穆山再动手,并以“神乎其神”来形容张闻衍化出的这几招刀法。
穆山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回想刚才的经过,强自支撑的好胜心轰然碎裂。
见状,张闻微微一笑:“当不得城主谬赞。”
自己这几招刀法,还太零散,不成体系,变化也不够前后衔接,再打下去,就失了现在神奇的效果,几招之后,说不得就被穆山勘出问题所在,将自己从石凳上逼起,展开身法战斗,而“神行百变”身法一旦施展出来,费正青哪会认不得?昨晚自己在黑影剑下苦苦支撑时,“神行百变”可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所以,崔栩叫停的正好。
崔栩转头看向费正青,费正青又震惊又凝重地摇了摇头,示意这与申猴的刀法截然不同,完全属于两个层次。
申猴的刀法除了常见的大开大合,带着一抹妖异的色彩,不管是出刀,还是身法,都怪诞难料,不似正道,而真定法师的刀法韵味悠长,隐含至理,精妙绝伦。
崔大小姐崔锦绣从张闻出刀开始,嘴巴就没有合拢过,怔怔看着两人交手,现在才宛如梦呓地道:“法师,原来你与我交手时,从未使出过全力……”
自己还以为自己与法师、申猴差距并不大的……
崔栩站起身,拱手道:“因着申猴早已受伤,崔某之前怀疑昨晚的申猴乃法师假扮,如今看来,实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法师恕罪。”
他坦荡直言并道歉。
“城主急切之心,贫僧能够理解。”张闻“诚恳”回答。
正当他要询问“申猴”犯案之事时,突然有家丁从花园外进来,一脸的震惊和惶恐。
“城主,城主,大事不好了!”他找不到重点地扬着手中红色帖子。
包括张闻在内,所有人都望了过去,崔栩沉声道:“慢慢说。”
这家丁喘了两口气,一边将红帖呈了上去,一边开口道:“城主,这是白衣剑神的战书,七日之后,他将登门挑战您。”
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故而他没有顾及张闻在场。
“白衣剑神”洛青?
这可是七大宗师之一!
这将是少有的宗师对决!
张闻等人相当震惊,崔栩倒是脸色不变:“崔某想领教洛大侠的剑法久矣。”
这么一句话,就算应承了下来,宗师之战,不可避免!
“真是多事之秋啊……”尤同光和费正青同时感慨了一句。
因着这件事,他们的注意力从申猴移开,与张闻大概交流了一下后就送他出府了。
“还是用的外面传闻的那套话,他们想掩盖什么?或者是怕打草惊蛇?”这件事情扑朔迷离,让张闻有点挠头。
“不过,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尤同光恐怕会很晚回家,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张闻暗自琢磨道。
因为尤同光可能是雪神宫余孽,也许掌握着“幻形”等奇怪武功,张闻没有像对付金安成一样直接找上门,而是打算迂回一下。
并且,张闻还想趁这个机会找到完成支线任务的办法。
…………
夜色刚临,一直关注着尤府,确定尤同光尚未返回的张闻换上夜行衣,戴上面具,身法展开,悄悄潜入了尤同光的书房。
尤同光书房内并无特殊的事物,只有一尊羊脂白玉雕成的佛像看似价值连城。
张闻又找了找附近尤同光的卧房,未曾发现雪神宫相关线索,于是返回书房,找了一张白纸,刻意改变笔触地仿照盗帅楚留香写道:
“闻君有白玉佛像,妙手雕成,鬼斧神工,不胜心向往之,今日一观,诚不欺我也。”
“然不问自取,非做客之道,留此书信,诚告于君,六日之后,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令我徒劳往返也。”
“申猴拜上。”
“南北通”是前面铺子后面居所的院落,张闻坐于飞檐阴影里,看着对面吴成的卧房。
在尤同光书房留下“书信”后,张闻就连夜赶到了城北水门的“南北通”铺子,监视吴成的一举一动。
由于雪神宫覆灭已经几十年,剩下门徒皆是秘密传承,经验丰富,所以张闻相信自己如果像对付金安成一样潜进去拿住吴成拷问,那有很大可能打草惊蛇,比如吴成附近还有别的雪神宫之人观察他的动静,一旦发现不妥,立刻通知相关人等,彻底断掉联系,也可能他嘴巴里有藏着的假牙,关键时刻愿意自杀保密……
如此种种,让张闻决定先通过其他办法试试,实在不行,再考虑动武。
故而张闻下午用“乌云罩顶”“必有祸端”来吓吴成并不是无的放矢,雪神宫既然自称神灵后裔,欲要打破人神界限,那就必然相信仙人、神灵和命运等事,比正常人更加“迷信”,遇到自己这“陌生和尚”“诅咒”时,不管他嘴上信不信,内心多半会有点惴惴不安和惶恐焦躁。
这样的状态下,吴成就很可能会去寻找心理安慰,比如拜祭雪神,比如找雪神宫在天定城的高层“消灾解难”,安定情绪。
当然,张闻只是根据雪神宫宣扬的理念和这么多年秘密传承后往着邪教发展的蛛丝马迹(段向非提供的资料)作为依据,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若是吴成毫无反应,那就得另换他法了。
乌云蔽月,只淡淡光芒洒落,四周一片漆黑,张闻仗着已经凝练了眼窍相关的六处窍穴,勉强能看清楚吴成的卧房。
过了好半天,突然有轻微吱呀声响起,张闻凝目看去,只见吴成推开了窗户,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然后对着斜前方轻轻颔首。
斜前方?张闻心中一动,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侧面的厢房缓缓打开了房门。
原来还有伙计是雪神宫的,就在对面监视吴成,附近不知还藏着几个这样的人……张闻暗自庆幸没有简单粗暴地进去捉拿吴成。
吴成从窗户跳出,落地声轻微,武功相当不错,接着他闪入侧面厢房,将门合拢。
厢房内没有烛光亮起,也没有说话的动静传出,里面仿佛空无一人。
张闻正待下去查看,忽然想起了费正青挖掘地道之事,于是有所明悟,没有跳入院中,而是四下打量,观察附近院落。
若是地道,挖掘之时肯定怕被人发现,选取的路线必然以简短为上,以“不扰民”为上,这处厢房靠近西侧两座院子,显然不会麻烦地穿过自身院落,通向东面和北面的院子——若是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选择东面或北面的厢房作为地道入口。
所以,张闻相信地道的出口就在西侧两座院子之一内,纵使雪神宫实在谨慎,也顶多再往西数一座院子,自己来得及一一探查。
他没有想过直接从这面的地道入口跟踪去,因为怀疑还有雪神宫之人在监视着这处厢房,贸然进去只会打草惊蛇。
站起身,张闻趁着黑夜悄悄摸入了西侧其中一座院落。
过了片刻,张闻从主人的状况判断出这处院子属于普通人家,于是潜入了另外一座,不断地用耳朵贴着屋顶瓦片,倾听里面动静。
时不时听到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后,他心中渐渐有底。
根据哪处厢房与吴成院子近的原则,张闻没费多少力气就听到了吴成的说话声:
“多谢寒使开解,属下是被这段时日的紧张冲昏了头,才会担心一个小和尚的随口胡言。”
一道略显老迈的声音响起:“敬天畏神乃我们雪神宫立派之基,并无错误,只是得分辨招摇撞骗之人,唉,也是这次损失惨重,风声鹤唳,连尊者都失踪了,难免人心惶惶。”
尊者失踪了?
雪神宫秘密传承里的称谓代表什么,张闻并不清楚,但听得出尊者的地位在这位寒使之上。
“寒使,尊者还没有消……”吴成说到一半突然住嘴。
然后寒使凝重开口:“屋顶的朋友下来吧。”
他发现我了?张闻心中一惊,但为防有诈,并未立刻行动。
寒使再次出声:“屋顶的朋友,你既然听到我们出自雪神宫,那应该不会不知‘幻形’,小老儿不才,修炼未成,但感应却异于常人。”
听到这样的说法,张闻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但艺高人胆大,长笑一声,从屋顶飞落,大大方方敲门进去。
房内有四人,一人是吴成,一人是佝偻着背的老者,剩下两人分坐老者左右,似乎是他的随从。
“原来是申猴先生。”老者看到张闻脸上嬉笑的猴脸面具后,怔了怔,似乎始料未及。
他穿着短褐,仿佛码头贫苦忙碌之人。
“‘幻形’果然非比寻常。”张闻就像拜访好友一样随意关上了房门,并将寒使两位随从的睡穴点中。
寒使没有动手反抗,笑了笑道:“幻形确实神妙,但也非传言那样近于鬼神。不知申猴先生所来为何?”
昨晚申猴出手,轻易格杀了金安成,他自忖实力不济,决定坦诚相告非重要的秘密,并寻觅逃跑的机会。
“两个目的,第一个是来打听一下幻形的玄奥。”这是张闻刚想出来的目的。
寒使疑惑地道:“莫非申猴先生想逼问幻形?那倒是找错了人,非是尊者位阶,无法得授幻形全本,小老儿不过略知一二。”
“幻形的效果,你应该比较清楚吧?”张闻语含笑意,状似轻松地问道。
寒使点了点头:“大凡深入了解过雪神宫的人,对‘幻形’都不陌生,它专练眉心祖窍,乃开人体秘藏中精神秘藏的神功,修炼者哪怕最后未曾打开秘藏,精神上也会强于常人,眼未见,耳未闻,便能感应到一定距离内的绝大部分事物。”
这个不算什么秘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知晓,所以申猴不知,实属正常。
眉心祖窍?精神秘藏?张闻对“幻形”愈发感兴趣了,微笑道:“原来寒使刚才就是这么发现我的。”
顿了顿,他谨慎地问道:“若‘幻形’练到极致,是不是会通过强大的精神制造出幻影,如鬼如神,防不胜防?”
“你怎么知道?”寒使愕然反问,刚才还对幻形一无所知的申猴怎么会知晓幻形圆满后的恐怖?
“因为我昨晚与这样的人物交过手,每一刀都只能斩中虚影,好不容易才逼退饿他,我怀疑他是你们的尊者。”张闻刻意透露了一些,看寒使能给出什么判断。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逼退得了幻形圆满之人!”寒使明显不相信张闻的实力,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了震惊,若有所思地道:“本宫全权处置天定城及所在行省事物的尊者失踪多日,未有任何联络,恐怕已经身亡,申猴先生面对之人应当非是尊者,而且,就算尊者,他幻形的造诣也达不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会不会你们宫主大驾光临?”张闻也相信一个尊者的幻形不可能如此厉害,否则雪神宫早就不秘密传承了。
寒使明显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道:“不一定是幻形。”
“嗯?”张闻用鼻音表达着疑惑。
寒使脸色凝重地道:“幻形是开人体精神秘藏的神功,但并非唯一,若有其他法门修炼眉心祖窍,打开了精神秘藏,那有没有幻形都能在交手之中干扰敌人五官,让对方出现判断上的偏差,自我制造出虚影。”
“打开了精神秘藏……”张闻若有所思地低语了一遍,接着转移了话题,“我这次前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想问一问雪神宫宝藏之事,而现在又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尊者为何会失踪,什么时候失踪的?”
他没有直接问段明诚,而是迂回着打听。
寒使再次苦笑:“这两者是一件事,说来不怕申猴先生笑,当年我们雪神宫分裂,四大护法各自带走了一张藏宝图,四张合一方能找到宝藏,可人心难测,最后愿意继续雪神宫传承的护法只剩下一个,所以我们手里只得一张藏宝图。”
“另外三张,一张下落不明,一张在‘活财神’手里,一张被闲隐先生之子段明诚得到,他也觊觎宝藏,与我们多有联络,正当大家打算联手时,前去商谈的尊者与他一起失踪了。”
下落不明这张在我手里……张闻默默想道,同时心里起了些波澜,看来段明诚当时确实是去见了神秘人,但并未被神秘人掳走,而是和神秘人一起失踪的……
当然,雪神宫的描述未必属实。
对于尊者的失踪,寒使发动了大量人手寻找,可还没有消息传回就遇到了费正青的追捕,不得不转入地下,打探从此变得艰难,毫无线索。
张闻将寒使的随从点醒,再次询问着他们,结果所言高度一致。
见没有更多情报,张闻微微笑道:“深夜唠叨,还请寒使恕罪,我这便离开,对了,不知可默写一份幻形给我?就你知道的那些。”
他还没打算兼修幻形,毕竟寒使可能篡改语句,只是想着看一看里面眉心祖窍的修炼思路,琢磨其中的道理。
寒使长叹了一声,找出纸笔,默写了前面部分,反正这不是幻形的核心篇章。
拿到幻形第一篇后,张闻迅速退出了厢房,接着在外面观望了一个时辰,发现没人来找寒使,寒使也没有离开。
他这才再三变化着方向往金水桥而去。
快要离开北城时,张闻忽然泛起一阵疑惑,寒使就算怕死,可也不用如此配合吧,很多问题无需自己发问,他就滔滔不绝地讲出,比如怀疑不一定是幻形时。
张闻内心一沉,沿路返回,再次来到院中。
厢房内悄无声息,张闻隐隐觉得不对,戳开窗户纸,往里窥探。
房内倒了一地的人,寒使背靠梁柱,脸含恭敬,表情凝固,已是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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