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上海行（4）

上海市公安局还没一接入信息化办案系统，三大电信运营商的数据都是以最原始的方式传送并保存了下来，查阅起来有些麻烦。徐木升要了台空闲的服务器，自己搭建了一个小型数据库，设置了一些简要的查询语句。他首先查看了李孝恩叫滴滴专车的用那个中国移动号码。这是目前唯一已知的李孝恩手头的手机号。这个号码从昨天到现在除了叫滴滴专车，没有往外打过电话，没有上过网，只接到过10086发送的两条号码激活时自动触发的服务短信。

        王翰手下的警员昨天就已经联系过上海移动分公司查过这个号码的开户人情况，开户人叫李明，是上海移动虹桥区分公司下面的一个代理商。这家伙用自己和亲戚朋友的身份证开了一批号码拿到网上去卖，专门卖给从上海入境的外国人。这样的行为严重违反了国家规定的通信设备实名制登记条例，移动公司已经取消了他的代理商资格。他本人也被虹桥派出所治安拘留。据他交代，李孝恩只从他那里买过这一个号码。

        李孝恩真的就这一个号码吗？徐木升肯定是不信的。

        他还是用当初锁定绑架秦若莹嫌疑犯的那个老套路，首先把已知的李孝恩手上的这个号码在这一整天附着过的基站编号以及对应的附着时间列出来，然后列出和它同时附着在这些基站上的其他号码列表。李孝恩白天的时候一直都在移动，因此他随身携带的手机号也在不断移动，不断更换基站进行附着。它每附着一个基站，就会有一组同期附着的号码列表。徐木升对这些同期附着的号码列表进行重复性筛选。如果某个号码在这些不同组的号码列表里大量出现，那就表名此号码和已知号码经常同时附着在同一基站，行动轨迹一致。那么它也很有可能在李孝恩身上。

        很可惜，这次徐木升并没有找到这样一个号码。不过这却是他意料当中的事情。拜江陵做的那两期专题节目所赐，警方通过手机号进行定位的办案手法已经被公众所熟知，这其中就包括潜在的犯罪分子。从最近这半年信息化办案系统在江边省的使用情况看，犯罪分子们还是免不了用到手机，但已经学会了掩饰，比如想方设法搞到非本人实名注册的号码，比如不用的时候尽量保持关机，比如移动、联通、电信号码混用，等等。如果李孝恩手上的其他号码不是中国移动的号，那么徐木升这个办法就行不通了。

        难道真的没办法查下去了吗？不，还是有的。原理相同，只是要麻烦很多。需要把已知的李孝恩这个号码的移动轨迹画出来，再列出这条轨迹上联通、电信的基站编号，然后查出同时间附着在这两家运营商基站上的所有手机号，在进行筛选看看有没有与已知号码轨迹重合情况。

        这种查询模式在信息化办案系统上已经做成了标准模板，只要设置好几个关键参数，点击查询按钮，等上几分钟就会有结果。然而现在这一切都需要徐木升手动来做。李孝恩已知手机号这一天附着过的基站有433个，同一轨迹上联通、电信的基站数量也差不多都是400多个，每个基站附着少则几千多则十几万个号码，对如此庞大的数据进行筛查，工作量可想而知。徐木升一直熬到凌晨2点多，终于在海量数据中揪出了一个可疑的尾巴。

        那是一个185xxxx1214的上海联通的号码。其移动轨迹在白天8点开始到中午1点37分和李孝恩已知手机号保持着高度一致。中午1点37分，该号码离线。鉴于警方2点多逮到李孝恩对他进行搜查的时候只发现了一部手机和那个已知号码，这个号码可能被李孝恩连同所使用的手机一起关机后扔掉或者交给了他的同伙。

        根据记录，185xxxx1214这个号码白天一共拨打了7通电话，接到过9通电话。这其中除了一通主动呼出外，其余呼出和呼入的对象均是一个为153xxxx3388的电信号码。而且在12点至1点期间，这两个号码的附着基站非常之接近。这也基本证实了李孝恩还有一个同伙，而且他已经和这个同伙见过面的猜测。

        让徐木升万万没想到的是，153xxxx3388这个可能捏在他同伙手上的号码归属地居然是滨江，也就是说他的同伙十有八九是个滨江人，然而仔细想想，这又是情理之中的。可惜的是，这个号码也是个没有实名登记的号码，而且已经关机了，查不到当前的位置。

        放下这个号码，徐木升回过头去查185xxxx1214这个号码唯一一次没有拨打给153xxxx3388的那一通电话。等看清被叫号码时，他的眼珠差点瞪得飞了出去，那个号码居然是186XXXX2099。这次徐木升查都不用查就知道那是谁的手机号，是Ariel安的。看来李孝恩还打算缠着Ariel安不放，或者她会是下一个目标吗？不过，这通电话最终没有被接听，因此徐木升也不可能从Ariel安那里打听到李孝恩对她说过什么。

        当天晚上，徐木升把他的查到的这些情况全都告知了冯大海和王翰。冯大海立即联系滨江那边去查153xxxx3388这个号码的情况。王翰在请示过上海市局的领导后表示，他们会联系上Ariel安为她提供保护。

        ***

        由于头一天熬得太晚，徐木升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才醒。

        糟糕，这么晚了！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他拿起手机打给冯大海询问最新情况。冯大海告诉他，李孝恩昨天特别老实，被送回酒店后点了份套餐送到房间吃，然后看了会电视就睡了，今天早上８点多钟他起床在酒店吃过早饭，现在正在南京路逛商场呢。而上海警方已经联系了虹美传媒，告知Ariel安可能会有危险，警方将提供保护，不过虹美传媒说Ariel安目前在香港拍摄一个商业广告，过两天才会回上海，因此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大概是听到打电话的声音，秦若莹敲门进来。“早啊，懒猪。饿了没，给你留了稀饭和包子。”

        “嗯，是饿了。”对面若莹，徐木升有些愧疚，明明是第一次带她回家，却把她甩给自己妈妈，没有办法亲自陪她。好在以妈妈的性格，应该会和她相处融洽吧。“昨天玩得怎么样啊？”

        “很好啊。只不过你妈她太客气了，我试过的衣服她都给买啦，搞得我后来都不敢试衣服了。”

        徐木升笑了，看来妈妈应该是真的很中意自己这个女朋友。“没事，据说老爸过年那一笔赚了不少，你就收下呗。”

        “还有啊，”若莹回身关上房门，压低声音说，“我昨天晚上才发现，你舅舅送给我那条项链不是施华洛世奇的。施华洛世奇家的项链扣子上都有她们家独有的天鹅ｌｏｇｏ，但是那一条没有。”

        “难道是假的？”徐木升心想，不会吧。“如果真是假的，我觉得应该是舅舅他被忽悠了。你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应该也不太懂……”

        “哎呀，我说你个大侦探怎么一到这方面就这么傻啊。”若莹哭笑不得。“以你舅舅那身家，他就算自己去买项链也会去正规商场，不可能被人骗的。恰恰相反，我估计那条项链比施华洛世奇要值钱得多，他是怕我不肯收，换了个盒子送给我。施华洛世奇都是人工水晶，看那一条的成色很可能是纯天然的，那价格可就天差地别了。你说，我们要不要还给他啊。”

        徐木升一拍脑袋。自己舅舅还真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怎么办好呢？

        “你觉得大概值多少钱？”

        “这谁知道，我又不是学珠宝的。不过我了几张照片给程璇看，她最拜金了，研究得也多。她说搞不好得要１００万。”

        “你跟我妈说一下吧。要退，也得由她帮你退。”

        “嗯。”若莹点点头，“你快点洗口洗脸出来吃饭吧。”说罢便出去找徐木升的母亲去了。

        徐木升难得的在家里吃了一餐早餐，皮蛋瘦肉粥、煎鸡蛋和小笼包，虽然恨清淡，却很和他胃口，吃得很舒服。放下筷子，他考虑是不是要去和冯大海他们会合，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是大舅邵志恒打过来的。

        “我听二姐说你那个小女朋友要把我送的礼物退给我。”他听起来很不高兴。

        徐木升却是不怕他。“礼物本来只是一种祝福，太贵重了就失去了意义。”

        “嘿，你还给我讲大道理。什么叫贵重啊。假设你月薪一万，给你初次见面的外甥女友包一千块钱红包不过分吧。按这个标准算，我送的那个还不到十块钱，贵什么贵啊？”

        呃，一百万按十比一万进行放大，这还只是月流水，徐木升默默进行心算之后，暗骂一句，有钱了不起啊！

        “还有啥事？”他觉得跟这“仗财欺人”的舅舅简直聊不下去了。

        没想到邵志恒说。“什么意思啊，想挂我电话？”“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要是没什么事情，那我就挂了。”

        “你挂，你挂，有本事就挂！本来想告诉你已经找到了李孝恩以前租房子的房东，那我就当是白干了。”

        “哎哟，我错了。好舅舅，在哪里？我现在过去。”徐木升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真没骨气。

        邵志恒哈哈大笑。“等着，我派车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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