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电梯连环杀手（1）

下午3点刚过，李女士就从公司里溜了出来。说是溜，其实是大大方方的收拾好个人物品，穿上外套走到洗手间里照着镜子补了一点妆，再走回自己的工位提上刚买的爱马仕包，对着正在埋头苦干的同事们抛出一个高人一等的微笑，然后扭着腰肢扬长而去。对于她长年累月提前下班的行为，公司里的人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她出门的时候被公司领导撞见了，领导们也还得陪笑脸。谁让这是一家做出口贸易的公司，而李女士的老公恰好是本地海关里的一名二级关务督查呢？

        李女士离开公司后，惯例性的先到附近的某大型超市里买齐了晚饭用的各类食材以及新鲜水果，然后打车回到目前所居住的才聚社区。按道理以她的家庭条件完全可以在滨江最好的地段买一套大房子，而不是蜗居在这么一个二十多年前国有企业房改时建成的老式社区里。其实她家确实在H区某高档小区里有一套四百多平米的临湖联排别墅。和那里一比，她对才聚社区的环境简直憎恨到极点。房间小得像鸽子笼、楼间距密集采光差、没有中心花园没有绿化、物业保安基本等于摆设、居民素质普遍偏低，如果给李女士足够的时间，她绝对可以罗列出满满一张纸的缺点。这其中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摆放在楼栋门口的垃圾箱每隔几天才有人来清理一次，她每次路过都必须捂着口鼻却还是忍不住作呕。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才聚社区就在全市有名的滨江实验中学旁边，是极少数被划入这所学校对口范围内的小区。为了儿子能够读上名校，她和老公可是托了天大的关系才从别人手里截胡到了这里的一套二手房。想当年拿到房产证的时候，可是激动地差点掉了眼泪了呢。而现在，她也只能反复提醒自己，再坚持坚持，明年儿子就毕业了，自己就可以回到自己温馨的别墅，永远永远的和这破小区说拜拜。

        李女士走进小区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4点半，小区里绝大部分人要么上班要么上学都还没有回来，一般情况下是遇不到邻居的。不过她今天却在电梯口碰到了个人。她虽然在这里住了两年多时间，却从不和周围的邻居们打招呼，因为她压根就看不上这里的人。而面前这个男人，个子不高、脸庞消瘦、穿着张兮兮的夹克衫，一看就是个农民工，估计是租了这里的房子。

        对了，最近才聚社区里的租户特别多，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这又是一条让她憎恨这里的理由。

        电梯轿门打开，李女士白了堵在前面的男人一眼，示意他快点走。男人进了电梯，按下最高的八楼。李女士按下六楼。在电梯运行过程中，她尽力屏住呼吸。她总觉得这人身上有股馊味，让她感觉不舒服。

        讨厌，进到房间里一定要喷一点空气清洗剂。

        为了节约时间，李女士在电梯里就从包里掏出了房门钥匙。孩子五点半放学，老公六点半到家，这时候家里没有人，她习惯了自己开门。而进到房间里之后呢，她要先打扫房间，然后做晚饭。老公进家门的时候饭菜要上桌，时间还是很紧张的。

        哎，要不是为了这个家，我也不至于每天厚着脸皮翘班啊。当个贤妻良母容易吗？

        正想着这些琐事，电梯在六楼停了下来，轿门打开，李女士迫不及待的走出电梯。她家房门就在电梯间斜对面。她快步走过去，把钥匙插进锁眼，这时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刚才一起上电梯的那个男人居然跟了过来。

        “你要干嘛！”

        一句话还没有叫出口！李女士就看到一柄明晃晃的刀子插向自己的胸口。

        ***

        徐木升背着电脑包走进公安厅大院门口的警卫室，向值班的年轻警卫递出自己的身份证。公安厅有着一套严格的出入管控制度：外来人员必须出示身份，说明来访事由以及被访人，警卫会对其身份证的真实性进行验证，然后打电话给被访人核实来访人员所说事由的真实性，最后还需要来访人员通过危险物品探测，才会给他发一张临时出入证，允许其进入。然而今天警卫却笑着摆摆手，没有去接徐木升的身份证，反而是从办公桌下面摸出一张临时通行证抛给他。

        “进去吧，都那么熟了，还查啥呀。我听他们说你已经签了共建生的协议，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冯队正在给你申请正式的工牌，估计你下次来就能给你。”

        徐木升嘿嘿笑着说了声谢谢，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靠刷脸就能够出入公安厅这种门槛极高的政府部门。

        说起来，徐木升如今每周至少要来公安厅两次，算得上是这里的常客了。起因则要追溯到今天五六月份那件轰动全国的镶金兽首玛瑙壶失窃案。在那件案子里，经过徐木升优化的信息查询系统发挥了决定性作用，让公安厅的高层领导们看到了信息化办案的巨大潜力。在新任厅长韩烨的主导下，江北省公安厅与江北科技大学签订了一份名曰“信息化办案系统”的联合开发协议。江北公安厅和江北大又分别将这次合作上报到了公安部和教育部。两大部委一合计，说既然你们这么有想法，那干脆做成试点工程，一旦取得成效就向全国公安系统推广，并批下一笔极为可观的项目经费。江北省政府听说两大部委对此事如此重视，也表态说要做成省里高等学府和政府部门精诚合作的典范，然后也批下一笔经费。于是一次简单的外包开发转瞬间变成只准成功不准失败的政治任务。江北大领导班子不敢怠慢，责成电子信息工程系和计算机系调集最优秀的师资力量成立联合实验室来共同进行开发。

        暑假结束徐木升回到学校时，这个联合实验室已经挂牌了。他的研究生导师同时也是电子信息工程系系主任的王国鸿教授挂帅联合实验室负责人。王教授对徐木升在玛瑙壶案里的表现有所耳闻，也从公安厅那边听说了是他最先提出了信息化办案的理念，而且他还和公安厅签署了共建生的协议现在已经是后备警力了，那哪里还能放过他。于是，徐木升自开学第一天起就成了联合实验室的一员。

        王国鸿把徐木升拉进联合实验室，一是看中的是他和公安厅之间的关系，办起事情来方便；二是看中他对公安厅现有系统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能够辅助项目组快速上手，但还不至于让他一个研一的新生来主导整个项目。然而不论王国鸿自己还是手下几位博士生导师到公安厅就项目方案进行协商，公安厅技术科的朱杰科长都避而不谈，点名道姓让徐木升来。王国鸿非常不爽，找到韩烨那里，韩烨笑着说这正是他的意思。于是倒霉的徐木升在进入项目组不到一周后又被赶鸭子上架任命为项目组副组长兼对公安厅方面的接口人。徐木升想到韩烨那阴险的笑容，本来是想推脱的，但王国鸿开出每月一万元的项目补助，徐木升想想自己还有个漂亮的小女朋友要养活，咬着牙签了卖身契。至此以后，不论是到公安厅开会、部署硬件、调试软件、写报告，都少不了他。

        话说，在中国任何事情一旦上升到政治高度，那进度可是相当的快。王国鸿带着另外五位博士生导师以及三十多位在读的博士、硕士只用了两周多的时间就制定出新系统的一期方案，又用了一个半月完成基础开发。时间来到十一月初，项目已经进行到建设实施阶段。

        “怎么一个人来了呀？”

        “对啊，你小子把牧美眉藏到哪里去了？”

        公安厅技术科有两位计算机方面的年轻专家，是本次合作公安厅方面的实际执行人员。这两人徐木升以前就认识，经过这段时间的合作已经混熟了。瘦高个叫李石磊，本地人，江北大一条龙产出的博士。矮墩矮墩的叫金丛运，在江北大上的本科，又到中科大读的硕士和博士。算起来两人都是徐木升的师兄。

        “我去，你俩还真惦记上人家云婉啦。”

        牧云婉作为少年班的天才，本来就是计算机系实验室的骨干，联合实验室成立后被抽调进来，前阵子跟着徐木升来公安厅开过两次会，遭到公安厅一众单身饿狼的围追堵截。

        “喂，别云婉云婉的叫得那么亲热好不好。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对啊，不是我说，咱秦厅脾气可不好，要是让他知道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非打断你全部三条腿不可。”

        徐木升听得直翻白眼。这两位实在是够贫的，而且配合还十分默契，再加上形象上一个高瘦一个矮胖的反差搭配，不去说相声真是可惜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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