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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第二百九十六章


早朝在一片极其诡异的气氛中匆匆结束后,  康熙懒得看底下文武百官们的神色,就立刻从龙椅上起身带着梁九功快步回到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他这一批就是大半个时辰,连口茶水都没喝。

        昨天半夜梁九功可是亲眼目睹了皇上在知道后院里的那几株葫芦不慎被雷电给劈成焦炭时的锅底灰黑脸。

        虽然当初太子殿下和大阿哥亲手种葫芦时,  万岁爷站在一旁看着略微有些嫌弃,可耐不住这葫芦确实长得好啊。

        如今一晃眼快十年过去了,  小小的葫芦籽长出了成年人胳膊那般粗的葫芦藤,  每年葫芦藤上都能长出来不少品质优良、表面光滑的玉白色小葫芦,微风一吹,  满藤的小葫芦都跟着晃悠,在层层叠叠的碧绿色葫芦叶的衬托下,看着别提多喜气了。

        皇上没事儿时也会跑到后院里亲手摸摸葫芦把玩一下,哪成想这么多年都已经养成习惯的事情,  突然“唰唰唰”几道闪电劈下来就把葫芦连藤带果的都劈成黑乎乎的焦炭了,莫说万岁爷看着心里头不高兴了,  他看着那死去的葫芦藤心里头都觉得可惜的紧呢。

        “梁九功,茶!”

        康熙连着翻了好几本奏折,  发现上面写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忍不住有些烦躁的沉声喊了一句。

        站在康熙身后的梁九功闻言,  忙俯了俯身就脚步轻轻地踩着侧面的御阶往下走,打算去隔壁茶房里给万岁爷泡一杯清热败火的茶。

        哪成想他刚刚走出房门,  远远的就瞧见张太医手里捏着两张纸正着急忙慌的往御书房这边跑。

        掌院太医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平日里行事也十分稳重,  哪曾见过他这般六神无主的模样啊?

        梁九功瞧见这一幕后,心里不由一咯噔,寻思着莫不是太皇太后或者皇太后有什么不好了?

        他也顾不上去隔壁给康熙泡茶了,忙抬起腿快步迎上去,伸手拦住跑的面红耳赤、满头大汗的张太医,  眉头微拧的不解询问道:

        “张太医,您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咋看起来这般惊慌呢?”

        掌院太医扶着梁九功的胳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连着吞了两口唾沫润喉咙,觉得发干的嗓子能说话了,他才忙举起右手,指着御书房的门口对着梁九功焦灼地询问道:

        “梁总管,皇上在御书房里吗?之前微臣送来的药丸子皇上吃了吗?”

        听到不是预想中的两宫太后出事儿了的消息,梁九功就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不理解掌院太医这个时候跑来寻万岁爷干嘛,但他还是笑呵呵地说道:

        “张太医,皇上现在正坐在御书房里批折子呢,您二月初送来的药丸子皇上已经吃下了几枚,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那皇上去承乾宫时可事先服药了?”

        张太医自动忽略掉梁九功最后半句话,抓着梁九功胳膊的右手无意识的用上了劲儿,忙又紧追着询问道。

        梁九功不明白张太医为何要单独提起承乾宫,迷茫的点了点头补充道:

        “服了,皇上服下第一枚药丸子后就抬脚去了承乾宫正殿,让大佟嫔娘娘侍寝了。”

        “哎呀,完了完了,你快带微臣进去给皇上诊脉。”

        张太医听到了自己此刻最不愿意听的消息,脸色瞬间门惨白如纸,露出来了一副满脸绝望、命不久矣的神情。

        梁九功也被掌院太医的样子给吓住了,不敢再多问了,忙转身领着张太医匆匆往御书房里走。

        从昨夜开始就心情郁闷不已的康熙在连着丢开了七、八本废话折子后,终于看到了一封福建官员递上来的有用奏折。

        翻开奏折瞧见上面赫然写着,配备有精良火炮可以支持远程出海的五层大船的主体部分已经建造好了,顺利的话六月中旬就可以让人乘船下西洋了。

        康熙的情绪总算是好了些,嘴角也控制不住的往上扬。

        大船可以出海就意味着下半年他就可以派七弟隆僖到西洋国家逛一逛,把高产的土豆、番薯和玉米棒子都多多带回大清当种子,还能去找那神奇的能治疗疟疾之症的金鸡纳树了。

        他握着手中的朱笔快速在奏折的空白处写下一个“阅”字后,就将奏折给合上放在一旁,又拿起一本新奏折,还没有翻开呢,就瞅见梁九功回来了。

        可是梁九功手里没有端能解他口渴的茶盏,反而领着一个神情惶恐、胡子灰白的老太医。

        康熙瞧见张太医走路跌跌撞撞、面如土色、险些快要昏厥的虚弱样子后,忍不住皱着浓眉纳闷地淡声询问道:

        “掌院,你这是怎么了?”

        张太医看着皇上满脸困惑的样子,简直是欲哭无泪,如果可以的话他此刻真是恨不得他可以化成一滩水原地蒸发了,这样他就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人间门惨剧了。

        可惜他不能,张太医在心中长叹了口气,随后就双手颤抖的将一直捏在手里的两张药方递给站在身旁的梁九功,示意梁九功将它们呈递给坐在御案旁的皇上。

        一主一仆都不知道张太医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康熙放下手里的奏折,抬手接过梁九功递来的两张宣纸,瞧见上面写的都是药材名字,他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掌院,你跑来御书房里给朕呈递上两张药方子究竟是何用意?”

        听到了万岁爷语气中的不耐烦,张太医不由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低下头俯身道:

        “皇上,您手中的两张药方子,上面药材多的是微臣给您做的避孕药丸子的药方,药材少的是清晨时承乾宫中的小佟嫔娘娘拿去太医院让微臣辨认的生子密丹的药方,不过微臣能力有限,一时之间门还不能将生子密丹里的药材全给品出来,只往上面写了五种。”

        听到“生子密丹”这四个字,康熙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就黑了,控制不住的回想起早些年自己的小姑姑——建宁大长公主给他爱妃下“前朝秘药”,差点儿害死他爱妃,还险些让自己宝贝儿子背上“命不好”黑锅的事情。

        “宫规明令禁止后妃与宫外私相授受!小佟嫔去哪里搞的生子密丹?”

        康熙低头扫视了一眼两张药方,“啪”的一下子将其重重拍在御案上,语气极冷的出声询问道。

        他原本还以为小佟嫔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是个脑子愚蠢的,难不成她生了小六还不满足,打算再生一个健康的小儿子以后让她的小儿子与保成夺嫡?

        康熙用指尖敲打着桌面,皱眉思忖着。

        站在一旁的梁九功闻言也有些吃惊,但他瞧着张太医脸上毫不遮掩的惶恐之色,心中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果然下一瞬,张太医就“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毯上,脸色煞白的说道:

        “回万岁爷的话,微臣从小佟嫔娘娘那里听说这生子密丹是佟佳一族送到承乾宫里让大、小佟嫔两位娘娘服用,帮助她们诞育龙嗣的,绝大多数药丸子都在大佟嫔娘娘手里。”

        听到表妹/大佟嫔娘娘手里有乱七八糟药丸子,康熙和梁九功默契的觉得后背一凉。

        跪在地上的张太医可没有与这主仆二人形成同样的默契度,他知道今日这事儿有多严重,绝对不能往下拖,没等坐在圈椅上的康熙再开口说话,他就又自顾自的继续往下含蓄地说道:

        “微臣发现这种生子密丹和那男人用的避孕药丸子分开吃的话对身体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但若是两者同时服用或者在相隔几个时辰内连续服用的话,就会像是女子喝下红花汤一般对男子的身体也产生相类似的可怕影响。”

        坐在圈椅上的康熙转动着手上的帝王绿玉扳指,耐心的将张太医宛如绕口令的一段话给听完,他还在皱着浓眉思考“女子喝下红花汤”后究竟会产生什么影响呢。

        站在他身旁的梁九功双腿一软“扑通”一下子也和张太医一样重重跪在了地上,惊恐的瞪大眼睛,生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康熙低头瞧见梁九功冷汗涔涔的模样,还没有张口,视线扫到梁九功的下半身时,突然身子僵住了。

        女子喝红花汤很有可能会绝孕,那么相类似的可怕影响不就是“男子吃了两种药丸子后,会绝育嘛!”

        回过神来的康熙“唰”的一下从圈椅上站起来,屁股下面做工精良的紫檀木圈椅也“咣当”一下重重地摔倒在了御阶上。

        听着御阶上面传出来的巨响,跪在地上的张太医又把脑袋往下埋了埋。

        康熙将自己细长的丹凤眼瞪圆,难以置信地看着下面的张太医急声询问道:

        “掌院,莫不是你觉得朕有可能在承乾宫里被人下了生子密丹,朕绝育了?”

        “微臣惶恐啊!”

        张太医赶忙俯首大拜,他之所以不一上来给皇上诊脉,反而选择这种迂回的方式引导着万岁爷自己发现真相,不就是希望“绝育”这话不从他口中亲自说出来吗?

        “快说实话!否则朕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给砍了!”

        康熙回忆起一个月前他在表妹宫中吃到的那些微微泛苦的枣泥山药糕,心中不详的预感就越来越重了,说出口的话虽然火气很重,但是隐藏在里面的颤音跪在地上的梁九功和张太医都听到了。

        张太医抿着唇低声道:

        “皇上,微臣得给您诊脉才能确定您的龙体情况。”

        “那还不快来诊脉!”

        康熙闻言忙捋起右胳膊上的袖子,踩着御阶几步跑下去坐在左侧的圈椅上示意掌院太医给他诊脉。

        张太医颤抖着右手将指尖给按在康熙的脉搏上,还不等他集中精力诊脉。

        外面就传来了太子殿下和大阿哥高喊“汗阿玛”的声音。

        御书房里的三个人齐齐扭头往门口瞅,下一瞬就看到太子胤礽和大阿哥胤禔兄弟俩一前一后的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两个人瞧见梁九功跪在地上,张太医顶着一脑门冷汗给他们汗阿玛诊脉的样子后,忍不住有些懵。

        胤禔叹了口气开口劝慰道:

        “汗阿玛,我们俩已经知道后院里的葫芦藤昨夜被雷电给劈死了,您也莫要难受了,儿子这里有个好消息,您打算听吗?”

        “什么好消息?”

        康熙下意识的出声询问道。

        站在胤禔身旁的胤礽轻咳两声,有些失落又有些尴尬地说道:

        “汗阿玛,葫芦藤死了,孤也很难受,不过您无需太过伤心了,刚才承乾宫的小太监奉大佟嫔娘娘之命来给您报喜,孤和大哥恰好听到了就打发那小太监离开,亲自来御书房给您报喜了。”

        听到“大佟嫔报喜”,康熙、张太医和梁九功心中齐齐咯噔跳了一下。

        胤禔伸手挠了挠戴在脑袋上的瓜皮帽,大大咧咧地笑道:

        “汗阿玛,您又要有孩子了,承乾宫的小太监说大佟嫔娘娘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如今大佟嫔娘娘还在到处找张太医,让他为她保胎呢!”

        “砰!”“咣当!”“啪!”

        胤禔话音刚落,坐在左侧圈椅上的康熙就神情呆滞的从圈椅上滑了下来,撞翻了身旁高脚小方桌上放的茶壶和杯盏。

        俯身站在他身旁为其诊脉的张太医也眼前一黑,再度跌倒了。

        梁九功的脑袋都险些要炸成空白了。

        按照时间门算的话,大佟嫔娘娘不是刚好在倒春寒侍寝的那日怀上龙种的吗?十年都怀不上,这生子密丹的事情刚刚爆出来,大佟嫔娘娘一下子就怀上了,即使是个脑子愚蠢的,也能猜到大佟嫔娘娘肯定是用了那劳什子的生子密丹啊!

        胤禔和胤礽看到面前三个大男人脸色煞白的模样,也都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想不通这是怎么了。

        康熙将垂在身侧的两只大手紧握成拳头,虽然心中已经八成确定他在承乾宫里吃到的枣泥山药糕必定下料了,但他还是怀揣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凤目灼灼地看向张太医,沉声询问道:

        “掌院,朕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张太医不敢与康熙目光对视,将颤抖个不停的右手从康熙的脉搏上收回来,吞了两口口水,对着康熙小心翼翼的俯身拱手道:

        “万岁爷,以后那避孕药丸子您就不用再吃了,现在您已经达成原本想要的效果了。”

        “也就是说朕真的绝育了?”

        康熙的脑袋被张太医的话给炸成一片空白,话没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咣当!”“啪!”

        站在御书房门口处的胤礽和胤禔兄弟俩听到“绝育”二字也齐齐瞳孔地震,来了双腿一软平地摔。

        胤礽的瑞凤眼中闪过一抹惊慌: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把汗阿玛给搞得绝育了!这下子得死多少人啊!

        倒在胤礽身边的胤禔在惊慌之余,脑袋里还快速滑过一抹荒诞的念头:莫不是小时候汗阿玛其实没有糊弄爷和保成?那神奇葫芦籽真的是白胡子老玛法送给他们汗阿玛用来种葫芦娃的,昨夜葫芦藤刚死,今早上他们汗阿玛就绝育了,嘶!真可怕!

        顾不上搭理趴在门口的俩儿子,康熙险些将拳头都给捏碎了,咬牙切齿的高声喊了一句“魏珠”。

        下一瞬,魏珠就宛如鬼魅一般“飘”进了御书房里。

        康熙眼神冰冷的看向穿着一身暗黑色袍子的魏珠,目眦尽裂地沉声怒吼道:

        “现在就去承乾宫和佟佳一族给朕查生子密丹的事情,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猫腻,哪个不要命的胆敢暗算朕!”

        魏珠冲着康熙抱拳俯了俯身,就又无声的“飘”出了御书房。

        承乾宫前院正殿大厅里,终于如愿以偿的佟佳·玉柔一个劲儿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嘴角含笑,高兴的在她脑海中憧憬着等她表哥来承乾宫后,一同与她抚摸小腹期待他们俩孩子出生的画面。

        哪成想她没等来康熙,反而瞧见穿着一身暗黑袍子的魏珠带着一群太监和暗卫像是土匪进村了一般,闯入她的大厅里,二话没说就开始一顿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住手!你们都给本宫住手!”

        大佟嫔瞧见自己盛在柜子、放在博古架上的古董珍品,像是垃圾般被面前的一群太监给随手扔在地上,险些都要气晕了。

        守在大厅里的宫女、嬷嬷们也被这群突然闯进来的人给吓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唯独怜儿一个人目光闪了闪,悄悄往后退了退。

        大佟嫔顾及着自己的肚子,不敢往人堆里冲,看着冷着一张脸站在大厅门口处东张西望的魏珠,气的脸都红了,被身旁的嬷嬷搀扶着几步走到门口,用食指指着魏珠的鼻子怒骂道:

        “魏珠,你实在是狗胆包天!”

        “本宫是主位娘娘岂容你们这些奴才在本宫这里如此放肆,你们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本宫!有没有皇上!”

        魏珠像是看跳梁小丑一般,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俏脸通红的大佟嫔,随意的拱了拱手冷声道:

        “大佟嫔娘娘对不住了,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承乾宫中寻找谋害皇上龙体的东西。”

        “什么谋害皇上龙体的东西,本宫听不懂。”

        大佟嫔拧着一双秀眉,纳闷不已地反问道。

        魏珠瞧着佟佳·玉柔这一副似乎没有说谎的模样,忍不住眯了眯眼。

        还没等他再开口说话,外面就突然响起了小佟嫔沙哑的嗓音:

        “长姐,本宫听闻先前那七颗生子密丹,如今只剩下三颗了,难不成你和皇上分着吃了?”

        “佟佳·玉宁,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佟佳·玉柔看到被双儿搀扶着胳膊走进大厅里的小佟嫔后,心脏一颤,立刻色厉内荏地厉声唾骂道。

        站在一旁的怜儿也不由紧紧咬住了下唇,不知道她选择与小佟嫔娘娘合作,究竟是对还是错。

        魏珠瞥了一眼神色冷淡的小佟嫔,又望了一眼目光闪烁、下意识往后退的大佟嫔,心中认定大佟嫔肯定在背地里做蠢事了。

        他摩挲着手指,在心中寻思着。

        这时一个脸上蒙着黑汗巾的暗卫抱着一个木匣子脚步匆匆地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头,我们只找到了这一种药丸子,不知道是不是生子密丹。”

        大佟嫔瞧见暗卫手中的木匣子时,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幸好被站在身旁的壮实嬷嬷给牢牢扶住了。

        魏珠将大佟嫔失态的反应看在眼里,对着暗卫沉声道:

        “究竟是不是生子密丹,带回乾清宫里让张太医看一看就知道了,你们继续给杂家搜,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药丸子,或者是佟佳一族给大、小两位佟嫔娘娘送的好东西。”

        “是!”

        暗卫和太监们听到这话后,忙分成两拨,一拨仍旧待在前院里搜正殿,另一拨则跑到后院搜起了小佟嫔的主殿。

        小佟嫔和双儿站在正殿大厅的门口处,心惊肉跳的看着暗卫们像是猴子般,灵活的上房梁、钻床底的找东西。

        佟佳·玉宁才涂完药水没多久的手心,又流出鲜血来了。

        承乾宫的动静闹得实在是太大了。

        各宫的娘娘、小主们都看迷糊了。

        这前脚刚传出“高龄”的大佟嫔娘娘喜怀龙嗣的好消息,在众人都以为大佟嫔很有可能会靠着肚子里的孩子,再度回到贵妃的席位上时,紧跟着后脚乾清宫的魏珠总管就带着暗卫和太监们跑去承乾宫里搜宫了,各宫的娘娘和小主们还没有从这大反转中回过神来呢。

        临到黄昏时刻住在西边慈宁宫的太皇太后连发两道懿旨:

        其一将大佟嫔和小佟嫔纷纷降成“大佟贵人”和“小佟贵人”,其二则宣布待大佟贵人产子后,就挪到景祺阁居住。

        早上姐妹俩还是得意的“天子嫡亲表妹”呢,晚上俩人就从“嫔”降成“贵人”了,身份更高贵的“姐姐”生产完后不回复贵妃位分不说,还要被打入废弃的“冷宫”了。

        一天下来,这场惊天大反转的戏码把各宫的娘娘和小主们给看的一愣一愣的。

        入夜后,晴嫣也忍不住站在储秀宫门处,望向承乾宫的方位,拧着秀眉苦苦思索,不明白承乾宫里究竟是发生什么大事了,竟然把太皇太后都气的亲自动手了。

        另一厢,慈宁宫正殿大厅的气氛宛如烈火烹油般的紧张,待在里面的人险些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太皇太后短短一天内就连着受到了两个大刺激,一是皇上偷偷避孕,二是皇上已经绝育。

        两个消息对太皇太后的冲击力莫过于在她青年时期看到太|宗皇帝皇太极突然暴毙,以及中年时期瞧见世祖皇帝福临“自行驾崩”。

        与太皇太后一同坐在软榻上的皇太后看着自己的便宜皇帝儿子垂头丧气、浑身颓废地跪在地毯上,平时挺能说的一张嘴如今就像是被浆糊给粘上了般,无论他皇玛嬷如何逼问,自己的便宜皇帝儿子都不开口。

        琪琪格也不由着急了,皱着眉头催促道:

        “玄烨,你难不成是想要把你皇玛嬷给急死吗?你究竟为何要自己偷偷避孕,还要让张太医给你动手搓药丸子?”

        站在软榻旁边的桂嬷嬷和苏麻喇姑也是打小看着康熙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她们二人也是将康熙给看成自己孙辈的,瞧见皇上就像个木头人一样,迟迟不开口,她们俩也忍不住催促道:

        “皇上,您就赶紧说话吧,别再惹主子生气了。”

        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康熙俊脸通红,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早上还是雄才大略、掌控朝政的君主,晚上就成了绝育的“康公公”,这落差简直比天上的白云和地上的湿泥差别都大!

        坐在软榻上的太皇太后眯着浑浊的老花眼打量着自己这个花费了无数心血,一手栽培出来的好圣孙。

        过往的日子里她从来未曾在自己这个雄主明君的孙子身上感受到失望,甚至觉得有这样一个令她骄傲的孙子在,即使百年之后她瞧见爱新觉罗一族的列祖列宗了,腰板子都能挺得直直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几十年都不曾胡来的乖孙,脑袋一发晕竟然会做出来如此荒唐的事情。

        一想到宫里头以后再也不会有小公主和小阿哥了,太皇太后心头上的火气就止不住的“噌噌噌”往上冒,伸手重重拍了一下身下的软榻,沉声呵斥道:

        “爱新觉罗·玄烨,历朝历代哀家就从未见过如此可笑的事情,后妃私自避孕还是违反宫规的重罪呢,你倒好,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去主动避孕,莫不是你的脑子被狗给吃了吗!哀家是不是得押着你到太庙里,才能听到你的真话!”

        “你汗玛法当年在盛京皇宫里独宠宸妃海兰珠,也没有说为她守身如玉的,宸妃的八阿哥夭折后,哀家还是生了九阿哥福临;你汗阿玛当年独宠董鄂妃,为了董鄂氏要死要活的,也没有说不让其他宫妃侍寝的,董鄂氏的四阿哥没了,常宁、隆僖等人还是陆陆续续生出来了;难道你是为了小赫舍里氏才主动避孕的?”

        太皇太后想起这两年康熙三天两头的往储秀宫跑,自双胞胎生下来以后,宫里头只多出了五、六、七三位小公主,心中不由一凛,拧着眉头,怒声看着康熙询问道。

        “不是,皇玛嬷,此事与嫣儿,小赫舍里氏无关。”

        康熙听到他皇玛嬷把根源给猜到了自己爱妃身上,忙抬起头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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