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第二百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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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的第一次南巡政治任务很重, 时间也卡的很紧,主要是为了治理黄河水患,查看沿途的吏治, 顺便拜访洪武皇帝朱元璋的陵寝, 收复南方汉人的心。
短短一月的时间, 康熙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闲时间用来享乐,亲自带着胤禔和胤礽两个大儿子走到黄色的河堤上远眺着泥沙翻涌、水面宽阔的黄河,忧心着如何治水,才能使黄河沿岸的百姓免于遭受汛期河水上涨冲垮堤岸、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痛苦。
虚岁十的胤禔, 九岁半的胤礽白日里寸步不移地跟着他们汗阿玛身旁,兄弟俩瞧着沿途的见闻, 心中也颇为沉重。
京城里多见高楼广厦, 衣着鲜艳、面色红润、身形富态的有钱人, 总会让这些含着金汤匙出身的皇子们误以为百姓们的生活近些年已经过得很不错了, 如今走出来才知道真正的普通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
在如今的年景里, 冬天被冻死、饿死的大有人在,穿着厚实冬袍尚觉得迎面寒风割脸的天气里,不少面黄肌瘦、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稚童们赤着脚、光着两条脏兮兮的腿在冻得硬绷绷的坑坑洼洼黄土地上跑, 寻找可以果腹的东西吃。
胤礽将这些全都看在眼里,薄唇紧抿,想着若是百姓们生在长生天的世界里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长生天的世界是后世, 他得再努努力, 早日让那美好的后世降临大清,饥民不受饿, 百姓们有衣物可以保暖,冬日家里有存粮,这才是期许的盛世啊。
胤禔也挠着戴在头上的瓜皮暖帽, 暗暗寻思着,皇帝可真不是一个好干的差事啊。
他瞧着自己汗阿玛像是个连轴转的陀螺般,轮番召见各地的官员,比在宫里时还忙,听着底下的官员们汇报着当地的各种事情,他听的脑瓜子嗡嗡响,觉得自己还是当个大将军好,保卫边疆,攻城略地,把好地方打下来,并入大清的版图里,将这些饱受水患肆虐的百姓们迁到没有水患的安定地方过好日子。
兄弟俩各想各的,雄伟坚固的龙船沿着水路一路往江南飘,越往南行,沿岸的经济越来越发达了,百姓们肉眼可见的富了起来。
父子仨的忙忙碌碌与伴驾的宫妃们无关。
佟佳·玉柔偶尔接待一下官员的夫人们,听着那些夫人们吹捧她,一口一个圣上嫡亲表妹、青梅竹马的话,心中愈加飘飘然。
出了宫虽然有各种各样的不方便,但是头上没有皇贵妃、钮祜禄贵妃、安惠宜荣四妃压着,大佟嫔觉得自己站在甲板上呼吸一口冷冽的空气,都觉得从头爽到脚。
心里舒坦了,她更想要生一个长得既像她又肖似康熙的小阿哥了,出宫时她斟酌再往随身荷包塞了五颗生子密丹,寻思着五丸药下肚后,保不准等她回宫时就能诊断出身孕了。
可老天偏偏不如大佟嫔的心愿,康熙白日忙了一天,晚上更喜欢宣包衣出身的俩常在和小意温柔的敏贵人章佳氏侍寝,个人轮流倒是将大佟嫔侍寝的机会挤了个没影子。
大佟嫔百般谋划,总算是在回程路上侍寝了一回,趁梁九功不备,把那生子密丹碾成黑褐色的粉末掺进枣泥里做成糕点,喂着康熙吃了进去。
五颗药,只用掉了一颗。
佟佳·玉柔抿着红唇,遗憾不已,只能琢磨着等回宫后再另寻机会了。
九月十六日,皇家一行人伴着萧瑟的秋风和黄叶出宫,十月十八日,顶着零星小雪回到了紫禁城里。
康熙前脚刚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路远行染上的风尘,后脚就收到了皇庄上红薯可以采摘的好消息。
两日后,北五所的中旬休息日里难得碰上了一个冬日晴好无风的暖阳天。
上完早朝,康熙回到乾清宫里脱掉身上的明黄色龙袍,换上了一身玄色的冬袍吩咐裕亲王福全伴驾,带着皇贵妃,胤禔、胤礽、胤禛、恪靖、小九、小十、双胞胎一起往京郊皇庄上去看农户收获红薯。
福全念着一双儿女也好久没有出去玩儿了,特意带上了穆尔登格和昌全同往。
虚岁十四的穆尔登格七月份时作为公主学院的第一届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已经是个快要及笈的大姑娘了。
她没有坐进皇贵妃的马车里,而是穿着一身大红色织锦的骑装,头上带着雪貂皮的昭君套,绑着俩圆润白珍珠的乌黑高马尾从昭君套里掏出来,骑着一匹白色的母马“哒哒哒”地行走在同样骑马的阿玛和皇叔、兄弟们中间,用腿夹着马腹,说说笑笑着,好不惬意。
英姿飒爽、落落大方、笑得神采飞扬、自信无比的满洲小姑娘,吸引了路上不少人的目光。
等一行人走到外城衙门处的一个种痘点时,远远瞧见排在最前面的个长得人高马大,穿着沙俄服饰的男人与坐在长桌前,登记种痘人信息的小吏争执了起来。
看着在人头攒动的缝隙中一晃而过的栗色卷发,和红色卷发,骑在黑色骏马上的康熙莫名感觉有些眼熟,就举起手里的金丝马鞭,指着种痘点的方向,对着跟在身旁的福全和梁九功说道:
“走吧,去看看那边是怎么回事儿?”
随行在左右两边的几个大孩子也心中生出好奇来,遂用双腿夹了夹马腹“哒哒哒”地跟了上去。
昌全坐在他阿玛的身前,和福全共乘一骑,穆尔登格跟在阿玛和弟弟身旁,康熙父子几个紧跟在后面。
能在京城里骑马穿行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更何况京城中的百姓们眼界都不凡,一眼就认出了系在福全父子俩腰间的黄带子,知道这是宗室里的王公贵族们来了,乌泱泱一群簇拥着涌上前准备来看热闹的人“轰”的一下子就做鸟兽散了。
裕亲王父子俩顺顺利利地来到了种痘处。
排着长队种痘的人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也都循声转头往旁边看。
与坐在长桌边的小吏用带着浓浓沙俄腔调的汉语争执的脸红脖子粗的彼得、戈洛文、缅希科夫人也都拧着眉头往东瞧。
穆尔登格一身红衣配白马的装扮实在是太吸引人的目光了。
彼得一扭头恰好与骑马上前的福全、昌全和穆尔登格撞了个正着。
从五台山上回来时,昌全就坐在他阿玛的身前与福全一道送彼得一行人到训练营里安置的。
在种痘点看到彼得人时,父子俩都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昌全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姐姐,正想开口对穆尔登格说,闹事的人是谁呢。
哪成想姐姐正秀眉微拧、目不转睛地看着彼得,像是见过此人似的。
昌全一懵,条件反射地又望向彼得,竟瞧见小沙皇也看着他姐姐,俩人的目光实在是太好懂了,都表露着:
【怎么又双叒叕碰见她/他了,他/她到底是谁?!】
昌全用手挠了挠脑袋上的暖帽,困惑地看着穆尔登格询问道:
“姐姐,你认识那人吗?他是沙俄逃到咱大清避难的小沙皇。”
昌全用的是满语,种痘的百姓多为汉人,再加上周边声音噪杂,倒是没有多少人听懂他说的是什么话。
彼得在训练营待了快一年了,极高的天赋,聪慧的脑瓜子,已经让他学会流利地说满语和汉语了,蒙语也正在精进中。
他是认得裕亲王父子俩的,听到裕亲王世子竟然对那个有好几面之缘的小姑娘,喊“姐姐”,才意识到红衣小姑娘竟然是裕亲王的女儿!
站在彼得左右两侧的随从戈洛文和缅希科夫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上清皇一行人。
缅希科夫往穆尔登格脸上瞧了一眼,又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自家小陛下,觉得这俩人未免也太有缘分了吧?怎么每次他们从训练营里出来在京城中闲逛,都能撞上这姑娘。
穆尔登格也没有料到,眼前这高大俊美的异族少年竟然就是阿玛嘴里可怜兮兮、背井离乡、偷渡到大清躲避自己同父异母亲姐姐追杀的沙俄小皇帝——彼得。
听到弟弟昌全的问话,她抿了抿唇,先点头又摇头。
姐弟俩的默契使得昌全明悟,姐姐定然是不知何时见过小沙皇但如今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按下不表了。
康熙和福全自然也将姐弟俩的互动看在了眼里。
康熙□□的骏马打了个响鼻,他使劲勒着手里的缰绳,看到明里暗里对他打量的视线,就对着福全吩咐道:
“二哥,你在这儿看看彼得闹什么呢,这里人太多了,朕先带着保成他们往前走了。”
福全颔了颔首,又冲着康熙拱了拱手。
康熙将视线往彼得人身上扫了一眼,就勒着手里的缰绳,用两条大长腿夹夹马腹,让骏马掉了个头。
跟在他们汗阿玛身后的胤礽和胤禔也困惑地往彼得身上瞄了一眼,就随着自己汗阿玛的动作也转身拍马离开了。
胤禛也想骑马,可他的年龄不够,只好与额娘和弟弟、妹妹们一同坐在马车里。
马车短暂停下时,恪靖和胤禛兄妹俩趴在玻璃窗前,用手掀开卷珠帘往外瞧,可惜马车离得比较远,兄妹俩只隐隐瞧见像是衙门口的种痘点有人在闹,但究竟是在闹什么却不知道。
晴嫣也好奇地探头往窗外瞥了一眼,同样受视角的影响,所见有限。
没一会儿马车的车轮又碾着街道滚滚向前,一大两小只好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又移到了坐在羊毛地毯上玩玩具的四个奶团子身上。
“彼得,你这是碰上什么事儿了?”
福全带着儿子和女儿翻身下马,笑眯眯地招手将彼得人喊了过来。
梁九功也留在这里帮福全的忙。
彼得带着戈洛文和缅希科夫走到福全跟前,学着大清人的样子,冲着福全拱手做了个揖,算是打招呼了。
穆尔登格和弟弟站在一起,好奇地瞅着眼前长着栗色卷发的倒霉冤大头,想要知道他这回又是碰上什么事儿了。
彼得听到福全语气和善的询问,也没有想着打马虎眼,抿了抿薄唇道:
“我在训练营里时也听到了那些牛痘的消息,从那些蒙古少年们口中知道这种药能预防天花,他们都接种了,今个儿天不错,我就带着戈洛文和缅希科夫出来逛逛,碰巧看到这衙门口的种痘点人不多,就随着人流排队等着种痘,哪成想我们仨排了老长老长的队终于轮到我们了,那坐在桌子旁拿笔记录信息的小吏却说我们是异族,不给我们种痘。”
“若是只给大清的百姓种痘,我也就不计较了,为什么那些同样身处训练营的蒙古人可以种痘,我就不能呢?难道这不是在区别对待吗?”
彼得气呼呼地说完这番话,垂在身侧的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就紧紧攥成了拳头。
大冬天里吹着寒风排了老长的队,到头了却知道种痘这种好事情压根就没自己的份儿,白白浪费了时间和精力,在冷风里挨了冻,还有蒙古同窗们的对比,这听着确实有些惨啊!
福全瞧着彼得冻得冒红的鼻尖和耳廓,以及面露不忿的模样,眼里快速滑过一抹笑意。
蒙古是内附大清的,且训练营中的蒙古贵族少年们大多都是未来皇家和宗室里的女婿,小吏们自然会给这些蒙古少年种痘了,而彼得作为沙俄人,自然是没有这种福利的。
这个时候福全莫名因为牛痘感受到一丝家国自豪感,他转头瞥向梁九功,笑着询问道:
“梁总管,你看如今这情况该如何处理呢?”
梁九功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冲着福全微微俯了俯身道:
“王爷,皇上临走前曾交代奴才,说小沙皇是大清尊贵的客人,若是碰上不打紧的事情,您可以自行处理。”
福全点了点头,摩挲着手指在心中寻思着。
彼得必定是要种牛痘的,如今还不知道彼得究竟会在京城里住几年呢,若是中途他不慎感染天花丧了命,即便是逃亡的小沙皇那也是沙俄的皇帝,如果彼得死在了京城,那么沙俄就有兴兵的借口了,两个大国必定会打起来,这可就不美了。
再者等彼得种了牛痘,切身体会到了牛痘的好处,身为一国君王的他难道不想将牛痘这种神药引入沙俄去,帮助沙俄的百姓免受天花病症的折磨。
等时机成熟,他回国时用什么来交换牛痘呢?无非就是用领土和金银,牛痘不值钱,值钱的是里面太医研究出来的技术,这笔买卖怎么算大清都不吃亏,几个念头快速在心坎上滑过。福全就笑眯眯地伸出右胳膊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对着彼得出声道:
“走吧,小沙皇,小吏确实不会办事,本王带着你们直接进衙门里找大夫给你们仨种痘。”
彼得感觉福全笑得像是一只笑面虎,即使笑得和善,但还是有算计。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彼得自认如今他一个落魄小皇帝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让人稀罕、惦记的,牛痘对于他现在来说确实重要,听完福全的话,他犹豫都没犹豫,转身就带着戈洛文和缅希科夫,跟上了福全的步子,往衙门口走。
不过他转身之际又下意识地往穆尔登格身上瞅了一眼,穆尔登格还没有反应呢。
比她矮了一头的弟弟昌全就移步站在了姐姐身前,像是看无礼的登徒子一样,狠狠怒瞪了彼得一眼。
彼得往上挑了挑好看的眉头,也没有开口,直接就脊背挺得直直的,往前走了。
穆尔登格瞧了一眼彼得宽肩窄腰的背影,不由嘴角抽了抽。
这小沙皇不但是个遭人碰瓷的冤大头,还是个倒霉鬼,自己这运气也真是绝了,每次出来逛都能碰见这家伙落魄的一面,他和皇叔比起来,可真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威严帝王像啊。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等到彼得、戈洛文、缅希科夫人均种完牛痘,没有出现异样,种痘成功后。
福全也没再耽搁时间,带着梁九功和一双儿女拍马往京郊皇庄上赶。
马车行的慢,康熙和胤禔、胤礽父子仨骑着骏马自然也快不到哪里去。
等康熙一行人赶到皇庄处,刚刚下马、下马车没多久,福全和梁九功就带着穆尔登格和昌全追上来了。
晴嫣抱着小十,康熙搂着小十四,小九和小十被大哥和太子二哥牵着小手,一众人边踩着夯实的黄土路往前走,边听着身旁的福全讲述着彼得的事情。
康熙边听边点头,自己二哥的处理方式是正确的。
与胤禛和恪靖并肩走在一起的昌全看着他阿玛把正事儿讲完了,也实在是憋不住了,不由几步走到他姐姐跟前,看着拉着小十的手逗弄小胤祥,与皇贵妃并排走的穆尔登格,抓耳挠腮地急着询问道:
“姐姐,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见到那小沙皇的啊?我咋感觉你俩像是挺熟的呢?”
众人听到昌全的话,都齐刷刷地转向了一身红衣的穆尔登格。
福全也很纳闷,想要知道他闺女会怎么说。
穆尔登格瞧见大家好奇的眼神,“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掰着手指细数道:
“皇叔,皇婶儿,阿玛,其实我之前已经见过那小沙皇好些次了,几乎每回出府都能在街道上碰见他带着那俩随从乱晃。”
“你们聊过天?”
听着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俩少年、少女竟然偶遇多次了,晴嫣眼里也不由冒出了八卦的亮光,将怀里的小十换了个姿势,往上抱了抱,笑着出声询问道。
“也不算是聊天吧。”
穆尔登格抿了抿唇,笑吟吟地回忆道:
“初次见面时是在玻璃厂那边的古玩街上,学院休息日里我闲在王府里没事儿干,就带着丫鬟骑马去那边玩儿了,恰好在一个古玩店门口的摊子前看到了他们主仆人。”
“那个老板是个奸商,他把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宋朝赝品的瓷器给打碎后粘在一起,那小沙皇一碰瓷器就碎了,老板就转身回到店里把他的伙计们全都喊出来,抄着家伙不让那小沙皇人离开,非得让他赔偿一百两金子。”
“小沙皇说他没钱,那老板就要揍他的脸,还骂他是罗刹鬼子,我本是不想管闲事儿的,但是当时瞧见这沙俄少年的脸长得挺俊俏的,要是被奸商给打成青青紫紫的猪头脸就不美了,因此就拍马上前,哪成想竟然听到那老板狐假虎威说他认识宗室里的黄带子,还说认识我阿玛,我怎么能够让这奸商污蔑我阿玛的声誉呢,当场就冲上前,恰好又碰上了带刀巡街的侍卫们,我就让丫鬟拿着王府的信物给那领头的官兵瞧了,让官兵压着那奸商去见官了。”
穆尔登格双手背在身后,声音清亮地讲完这话。
晴嫣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腾出一只手摸着自己优秀学生脑袋上的雪貂皮昭君套笑道:
“我还真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出女救英雄的好戏呢。”
“呵~那彼得当时差一点点就被人给揍脸了,白长那么大的个子了,他算是哪门子的英雄了,倒是和狗熊差不多。”
穆尔登格不知怎得听到皇婶婶的笑声,就有些脸发红,声音小小的反驳道。
福全的眼皮子也狠狠跳了跳,没想到自己闺女还有这么虎的一面。
身为父亲自然是将儿女们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
玻璃厂周围的地皮如今已经升值了,这几年那边已经成为京城中一处繁盛的地界了,能在那里做生意的,基本上背后都有依仗,保不准那奸商真得认识宗室里的黄带子呢,他也得需要回去让人查查看,是不是自己的门人中有那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自己的权势在外面作威作福,欺压老实人的。
他抿着唇对自己闺女道:
“穆尔登格,你以后出门记好带几个王府里的护卫再出门,那是你当时运气好,恰巧碰上了巡街的官兵,而且那领头的官兵还有几分眼力认出了裕亲王府的信物,你是个女孩儿,但凡当时没有官兵,亦或是那官兵是个没见识的,你都落不到好,记着下次出头时,掂量一下自己的处境再做出相应的动作,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莫要救人还把自己给折了进去。”
“嗯嗯,阿玛,我记得了。”
穆尔登格俏皮地冲福全眨了眨眼睛,想让自己阿玛别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她了。
康熙则掂量了两下怀里的胖儿子,朗声笑道:
“穆尔登格这做法倒也算是仗义之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碰瓷的奸商确实有错在先,合该关到衙门里受罚,二哥等咱回去后,你也得去给宗室里的老王爷们传个话,让他们没事儿约束一下自己的子孙们,别仗着家里的权势去刁难百姓们,若是撞到朕跟前,那可就落不到好了。”
“皇上,奴才晓得了。”
福全忙颔了颔首。
“大堂姐还有呢?你们接下来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恪靖也听出了趣味,几步跑到晴嫣另一边,将杏眼瞪得溜溜圆,好奇地看着穆尔登格询问道。
穆尔登格也没有掉小堂妹的胃口,微微拧着秀眉回想了一下,就又说道:
“嗯——当时这事儿发生后,我就把这沙俄少年当成了冤大头,我觉得若是我不上前帮他,怕是他真得会被那奸商给当成一只小肥羊宰了的,毕竟强龙也怕地头蛇嘛!”
恪靖点了点头,戴在头上的珠花一颤一颤的。
“后来第二回,我碰见他时是在外城城门处,有个富家子弟的马惊了,差点儿撞到一个孕妇,孕妇腿边还有个和小九、小十那般大的小男孩儿,当时都被吓傻了,站在原地只知道哭,那彼得瞧见了,他个子高、力气也大,就踩着周边的摊位跳了起来,将那富家子弟从马背上踹下来,自己骑在马上,好险才控制住了缰绳,没伤到那个大肚子的孕妇和小男孩儿。”
“不过结果也可想而知了,那富家子弟从马背上滚下来直接摔得鼻青脸肿的,他的随从们自然也不干了,二话没说就冲上前和彼得厮打着打到了一起,还说要捉他去见官,我看彼得也是挺倒霉的,就上前把他保了下来。”
“没想到这彼得在京城里过得还挺倒霉的啊。”
胤禔一代入自己,觉得两次出糗都碰上同一个好看姑娘,一想就羞死了,不禁有些感慨地说道。
站在他身旁的胤礽则双手背后,往上挑了挑眉头,瑞凤眼笑眯眯地道:
“大哥,孤倒是觉得这小沙皇做事挺仗义的,能屈能伸,也能舍得下颜面,不能小觑啊。”
晴嫣听到外甥的话,连连点头。
如今落魄的小可怜未来可是赫赫有名的“彼得大帝”啊,潜龙在渊,那能是一般人吗?
穆尔登格则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又往下道;
“后来还有四、五次吧,我们总能在各种地方撞见,不过基本上他每次都挺惨的,我当时还觉得这沙俄少年混得挺惨的,哪成想他就是阿玛口中说的沙皇彼得,一想到他的真实身份,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倒霉蛋。”
康熙听完大侄女的话,细长的丹凤眼中滑过一抹笑意。
训练营里可是没有人无故欺负彼得的,向他挑战布库的不算,大家都是贵族少年,知道轻重,但彼得喜欢往外跑,遭受江湖的毒打,他也没办法不是。
一群人说说笑笑、簇拥着往前走。
这时皇庄上的一众管事们也都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还有好几只大狗和一头健硕、膘肥体壮的蒙古牛冲在管事们的前头,朝着康熙等人跑来。
听到记忆中的“嗷呜、嗷呜”和“哞哞哞哞”随风传来的叫声,一群孩子们全都瞪大眼睛、往前看。
已经长成威风凛凛大狗模样的胤哈,因为当年景山的救驾之功和赛恩乎一样,脖子上也挂上了金光闪闪,刻着“胤哈”两字的狗牌。
它冲在最前头,两个角形带着白尖尖的耳朵迎风抖动,眼睛不是小时候的天蓝色了,而是澄澈的浅蓝,吐着红色的舌头,四肢飞快地往胤禛跟前跑。
胤哈身后跟着赛恩乎,好久不见的赛恩乎也长成大牛了,甩着短短的牛尾巴,被人养的油光水亮的,跑起来浑身的肌肉都在乱晃,傻乎乎地“哞哞”叫着往胤禔和胤礽跟前跑。
牛脖子上的“赛恩乎”金牌牌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小九、小十和双胞胎瞧见紧跟在一牛一狗身后,那四只排成一排往前跑的两只白色的萨摩耶和两只胖成猪的阿拉斯加后,四个奶团子也激动了。
小九和小十松开大哥和太子二哥拉着他俩的手,兴高采烈地往前边跑,边用小奶音喊着:
“禟耶!”
“俄耶!”
小十和小十四也挣扎着从父母怀里滑下来,喜滋滋地倒腾着他俩的小短腿儿往前冲,奶呼呼地大声喊叫着:
“祥,拉~~~”
“祯,不,拉!!!”
“汪汪汪汪汪!”
\嗷呜呜!”
“哞哞哞哞哞!”
健硕的蒙古牛和五只雪橇犬都寻到了它们好久不见的小铲屎官,又是用毛茸茸的脑袋蹭铲屎官们的腿的,又是甩尾巴转圈圈的。
“禟耶”、“俄耶”、“祥拉”、“祯不拉”,四条雪橇犬去年冬日里随着皇家车队从五台山运到了京郊的皇庄里。
它们四只在这里也被人好好照顾了,只不过他们不像赛恩乎那样有“牛痘之功”,也不像胤哈那般有“救驾之功”,四只雪橇犬脖子上还没有挂上金色的狗牌牌,他们奇特的名字自然也是没能得到康熙认可的。
康熙听着耳畔此起彼伏,传来的带着自己小儿子们名字的狗名字,嘴角狠狠抽了抽,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让管事们带着他们一行人先去用午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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