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芳苓

黄昏之下，姬若曦背着行囊，顺着疾驰而下的水流向上攀登，渐渐离这孤冷的李府越来越远，他不曾回头，不愿再看这片伤心断魂之地。

        翻过瀑布，越过古木，天色将晚之时，姬若曦已经顺着河流分支入“芳苓”大河，在水边停下，蹲下身子，舀了口河水来喝，解去这份渴意。看着水边的倒影，姬若曦不由一怔，朴素的青色长袍，腰束白色腰带，背负利剑和小小的灰绸包裹，眉间隐隐约约有着不散的煞气，而那双燃烧的竖瞳，更令这份凶意噬魂夺魄！

        姬若曦看着自己的倒影良久，缓缓坐在岸边，扭过头看着西方渐落于地平线之下的夕阳，缓缓垂目，深锁眉头，忽地，紧紧握紧双拳，难以松开。而后，站起，头也不回地向着“芳苓河水”的源头走去。随意扎起的头发随风轻荡，在黄昏之下，越显孤零和决绝。

        此水名为“芳苓”，“漃漻薵蓼，蔓草芳苓”，传说，数百年之前，有位女子名叫芳苓，曾在此水源头斩杀一个为祸天下的狼妖，狼妖的血液顺着水流流下，滋润此水两岸的树木人家，是故苍云城下人为纪念她的功绩，把此水叫为“芳苓大河”。

        日月轮转，转眼已是半月，渐入冬天，枯木叶落，水寒草黄，天气也越发变得寒冷，姬若曦一直顺着“芳苓河”向着其源头走去，饿了便吃些干粮，渴了便喝些“芳苓”水，累了便睡在岸边古木树枝之上。这片山脉太大，身在其中的姬若曦，就像蚂蚁一样渺小，无法辨别方向，更是不知“苍云”所在，只能顺着“芳苓”之水，寻找它的源头，期望能够更近“苍云”一步。毕竟，姐姐李瑶光曾经说过，“之水且遥，芳苓亦远，陌陌之逝，水亦芳苓。”

        虽然不是很明白姐姐所说的，但是，姬若曦却是知道，离“芳苓之水”源头越近，离“苍云”便也越近！

        随着姬若曦越来越深入，深林古木便越来越大，越来越茂盛，姬若曦不仅仅要经历跋涉之辛苦，更是要面对各种危险，无论蛇虫野兽，还是妖兽灵精，皆会致命！而越是深入，各种危险生物便层出不穷，必须万分小心，才能以小孩之躯在这丛林之中活下去！虽然姬若曦因为血脉的觉醒，拥有不输于成年人的体力，五官基本能力的进步，眼可看虫翅，耳可听八方，甚至连直觉也变得极其敏锐！或者可称之为，身为野兽所具有的独一无二的天赋！也正是因为这份野兽一般的直觉，姬若曦才能够沿着这最危险的水边活下来，并走到这里！

        姬若曦明白，自己既然决定去“苍云”求道，“魔神”一诀，断不可修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毕竟，道魔不容，如水火之隔！可若不修行，又如何能够以这弱小之躯体，穿过重重山水，如何度过这茫茫险难，到达苍云？！

        为今之计，唯有先打熬气力，再学“太虚”。虽体内不具灵元，无法发挥剑术的真正威力，但是，此剑术毕竟是家族祖传的太古之剑术，威力自是不凡，兴许能够保证这一路上的安全。在即将到达苍云之时，再以“封魔”封住自己的血脉，便可以正常弟子的身份入苍云，求仙修道！这恐怕也正是李白云将“封魔”一诀交给姬若曦的原因，害怕他这古魔的血脉，在苍云觉醒！为道宗所不容！

        “‘封魔’，爷爷······”姬若曦轻轻抚摸自己的右眼，一丝灼热的气息缠绕指尖。轻轻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

        休息了片刻时间，吃了些干粮，看着包裹之中越来越少的食物，姬若曦明白从明日起，自己就需要自己去狩猎，否则，还未到苍云，被会被饿死在这里！缓缓拔出负于身后的利剑，此剑名“胜邪”，乃是李白云之佩剑，天地之间少有的灵剑之一，威力极是不凡，吹毛断发，劈石开山，更不在话下！

        剑，宽约两寸，长约三尺，剑身花纹寥寥，却简约质朴，寒光内敛，锋芒不露，若不是爱剑，惜剑，懂剑之人，是绝对无法从这普普通通的表面看出此灵剑的不凡之处！上有铭文“胜邪”二字，不露庄严，却只显古朴平凡之意！姬若曦端详良久，便将“胜邪剑”放在膝盖之上，轻抚泠冷剑身，闭目凝思，仔细思考“太虚剑诀”第一式“藏焉若锋”之剑式，其为守也，似守而非守，似攻亦非攻，初者用眼，后时为神，五感交融，剑随意发，剑形是极，破绽既露，攻守反转也！

        姬若曦站起身来，微弓倾斜，缓缓从剑鞘之中拔出“胜邪”，右手持剑，剑脊平霄，直指远方落日，忽反转剑身，吞身回剑，而下盘不动，横剑刺转，气流涓涓，斜倚剑影，翻腾身形，顿如苍云白鹤，御风展翅，忽又似灵蛇蜷缩，利芒冷冷，乍然，风雨不动，云雾皆消而青雷骤响，攻守即转！只见姬若曦身化腾龙，刺挑落痕，招招皆是凶戾而欲夺敌之性命，丝毫不见半点防守！

        蓦然，姬若曦停下手中之剑，半跪岸边，只见他大汗淋漓，面色潮红，脸色狰狞而喘息不停。只是那眉头紧锁，神色更显忧愁，显然是对自己刚才舞的剑，不甚满意。良久，姬若曦靠在大树之下，苦笑一声：“只得其形，未得其意！这太古剑术果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够学会······也许，是我太过好高骛远，太过急切，学剑，但从基础做起，横扫劈砍，皆有其真意，切不可再这般焦躁，这般急于求成！否则，只会伤己害人。”想到此处，姬若曦眉间的苦恼之意，不由减少许多，也正式认清自己，按部就班学习剑术。只可惜暂无名师指导，剑术精进，只能靠姬若曦自己一人去悟，独自一人在这茫茫丛林之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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