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剑中意

晨曦未明，月色暗淡，风声萧静之中，姬若曦一人水边练剑，抽而带水，斜挥雨落，至水流深处，千钧阻力之下，挺身直前，右脚为轴，以身驱剑，卷一重漩涡浡涌。

        低声喘息，细水顺发间滴落，而眼中竖瞳更显寒意。微抿苍白嘴唇，姬若曦于水流之中缓缓举起青石剑，将离未离之际，陡然挺身前刺，如风之突兀，狡兔之迅疾！流动水面乍然骤分，久久不曾弥合！此剑既出，姬若曦顿时身化游鱼，水中轻踏，身影徐疾之间，剑影断水，水亦不流，是完全抛弃防守的疾杀之招！

        被斩断的水流越多，无尽阻力便越小，姬若曦身法腾挪之间，似雷迅疾，裂风逐影！而手中青石剑，便也更加快速！直到剑身已经无法承受，姬若曦犹是不止！心中低喝，面色犹显严肃，反手握剑，水中疾驰之中，骤然斜斩，一道勃然剑气伴随石剑崩裂之声，斩开这激荡的水流，甚至能够看见脚下被剑气斩断的碎石。

        喘息如牛，汗如雨滴，全身无力，横躺在水间，却掩盖不了那嘴角勾勒的不散笑意。缓步从水面走出，倒提已然碎开只剩剑柄的青石剑，湿漉漉得直往剑冢“晓晴”走去，将青石剑柄插入泥土之中，盘腿而坐，暗自沉思。

        “水流激荡，晨曦风语，非静而静，是动非动，在于一心。‘太虚剑诀’第一式‘藏焉若锋’讲究非攻非守，攻防一体，意会于体，体于意中，明神灵会，恐怕也正是此意。时至今日，离家已近大半年，方才堪堪学会这一招，掌握其十三诸般变化，却一直未达到大成之意境！”姬若曦微微一叹，不知是叹这剑式难学，还是慨叹自己学剑天赋太差，“运力，卸力的技巧还需磨练，剑中真意更要深悟···任道重远，道长且艰！”

        剑冢之中，原本只有房间大小的空间，早已被姬若曦扩展数倍，那被“胜邪”劈下的巨石，亦被削成青石钝剑，作这日常练剑之需。倒非不再使用木剑练剑，而是变换使用，以适应这气力之变化，轻重之轮转。

        姬若曦缓缓站起，环视这剑冢之中断裂的无数利剑，微顿，又从旁处抽出一柄完好的青石钝剑，轻轻舞了舞，又取了一柄木剑，便抽身向着洞外走去，待经过洞口之时，抬头忽见洞顶之上刻着的“晓晴”两个大字，不禁思绪飘飞，久久回神。

        回到住处，匆匆吃了些水果，休息片刻，恢复了些体力，便拎起依旧熟睡小忆的尾巴，再次向着“猴母河”走去，在“猴母瀑布”之下停下，将手中那猴头直往水流之中一扔。

        “噗···噗···噗······”

        顿时惊醒的猴头小忆在水中不断挣扎，惊声尖叫着，待完全清醒之后，露出一根直挺挺的尾巴，狗刨式的在激流的水面前进，翻身上岸，抖尽浑身猴毛所沾着的河水，对着姬若曦狠狠龇牙一声，便从姬若曦裤脚窜到肩膀，蹲下身来，双手紧紧抓住姬若曦仍然湿漉漉的头发，嘴中依旧不断低吼着，似是在埋怨姬若曦为何这么对待自己。但，姬若曦这样做早已不止一次，对日复一日仍是这般惊讶尖叫的黄毛猴子小忆早已免疫。

        将肩膀之上的猴子提下，而后从身旁拿起那柄木剑，塞进猴子小忆怀中，便不再理他，拔起青石钝剑，径直向着那参天瀑布走去。

        小忆看着姬若曦越来越远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这柄乔木剑，只觉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得搭拢着脑袋，跟在姬若曦后面，一脸的不情愿。

        自从那日小忆一时兴起，照着姬若曦舞剑的样子，耍了一通猴剑，被姬若曦所见之后，便每日被逼着练剑，更苦的是，还要同姬若曦一般，一次次去挑战那千米瀑流！也许从前还有学一学的念头，但如今，只有满脑无奈和后悔！

        那水从千米高山之上奔腾怒吼而下，即使站在岸上边缘，偶尔被水花溅到，浑身也会疼痛难忍。小忆不知道姬若曦如何能够忍受那种痛苦，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般残忍的对待他自己。

        此猴天性即是灵动活泼，既然知道这是自讨苦吃，自然不会这般冲进瀑布之下，常常装模作样的偷懒，一旦姬若曦不看自己，便立即仰浮水面，顺流而下，尽量离姬若曦视线远一点。

        对此，姬若曦只觉无奈，总不能拿剑逼着这黄毛猴子去练剑！如此这般，倒也听之任之，不过，日常修行还是要好好监督才是，总不能让他就这般荒废修行。

        脱下衣服鞋子，拿着青石钝剑，赤足缓缓走进激流的水中。抬头看着这从天而降的涓涌瀑流，却不敢离它太近，也不敢深入这河水之中，只得在这白练瀑布右侧边缘处试剑。即使如此，轰然溅起的浪花也溅得浑身酸痛，如同无数蜜蜂蜇遍这全身各处一般。

        “攻守之道，在于时势，既然这飞溅瀑布如此浩瀚，远非人力可敌，我便将之视为敌人之剑势，那我则守，直到守无破绽，滴水不漏！任你强如天崩，吾自守若磐石！”

        瀑流边缘，一道剑影舞动，似磐石坚韧，如荒木扎根，任那瀑布有高山之威，大海之势，剑舞带动水流，形成防御之态，使那高山飞落之水，压不入剑幕流水屏障之中！

        姬若曦沉迷剑意，遗魂剑境之中，漫天水花，似是无穷无尽的利剑攻击，而那三尺石剑则如神兵，守得云雾天开！不断向着瀑布中心进发！忽而，剑使极处，一处处裂痕弥漫剑身，竟是那石剑之剑身无法承受如此之大的冲击，故而渐有裂痕。这也使得姬若曦使剑渐行不畅，偶有滞留，一显破绽，顿时被绵延不断的水势破了守招，将其整个人冲下水流之中。

        从水中露出脑袋，姬若曦仰浮在水中，同小忆一般，顺着水流而下，暗自轻叹，“若是‘太虚剑诀’第一式‘藏焉若锋’大成，恐怕，即使是木剑也能抵御这偌大冲击而不断吧。”

        同在水边嬉戏的许多灵猴或惊奇，或习以为常，却少有猴儿像姬若曦这般疯狂修炼，多数则是瘙痒捉虱，嬉戏玩水，摘桃弄果，好不快活！这也正是姬若曦担忧的原因之一！“赤月妖狼”一族，这半年来一直在骚扰猴群，伤伐不断，而群猴却依旧如旧时般恍惚忧患，虽有不少同族猴儿死于妖狼之手，群猴皆以惊惧，但多是能逃则逃，见之便闪，即使是猴王，也无力与群狼抗争，只怕，再如此这般下去，猴群必被妖狼灭族！这，也正是姬若曦所不能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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